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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的面颊上已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青色,她努力地瞪大了眼睛,再一次渴望般地看了一眼久仁子,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仿佛想再睁开眼睛,但仅仅极微弱地动了一下,最终也没有睁开。
又昏迷了吗?久仁子回过头,看了一下元雄,元雄也不可思议地盯着祥子。
这时,大夫和护士们冲了过来。大夫迅速地看了一下血压,接下来让护士用注射器吸了一支强心剂,推到输血的输液管中,同时命令另一个护士给祥子吸氧。
第八章第二个死于非命的人
1
进入到12月以后,名古屋中央署少年管教组对以女子大小路上除了“硬树胶”以外的另外两三家快餐厅为中心的组织女子高中生进行卖淫活动的秘密侦查已告一段落,同时也掌握了几个拉皮条的人名名单。
从10月到11月中旬,警察得知这几家快餐厅中高中女生出入频繁,于是进行了秘密跟踪调查,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明城学园二年级学生草薙纯江在中区边儿的饭店里卖淫被田处巡查抓住后,带到署里进行了管制教育,并取得了一定的线索。从她口中还得知,她的同年级同学野中君枝似乎在中间起到了“介绍人”的作用。然而,草薙纯江并不承认她们是有组织地卖淫,只说自己是在小吃店、快餐厅和大街小巷背人处直接接客。
而田处则想乘势进攻,一举获得嫖客的名单,但因草薙坚持说自己是偶然卖淫,所以没有固定的嫖客,均不知道嫖客的姓名。但在少年管教组里,已经基本上认定野中君枝在几名女高中生中似乎充当了主要联络人,即要负拉皮条者的责任了。而且野中的行动,已经触动了长年进行不良少年管制工作的专务员们的第六感觉,也已经使他们有了怀疑她的充分理由。并且,他们也感到在野中的背后,还有成年人的存在。这个成年人是“招集”嫖客的,他找来野中手中的女高中生,从中“斡旋”,经营这种色情服务。
为了解开这一谜团,中央署急于掌握进一步的证据。他们希望抓住某一嫖客,从他口中得知那个成年人的线索。为卖淫者斡旋的行为人,如果不抓住确实的证据,是很难给他定罪的,而由于他不直接进行卖淫和嫖娼,一般来说也很难抓住证据。而且,如果这是一个团伙的话,那么问题就更为复杂,证据也就更难捕捉到了。
于是,少年管教组决定,传讯野中的事情要慎重,还是以继续进行秘密侦查为主。对草薙纯江进行了管教的事情,也决定暂时不对学校里说。
尽管警方在这些事情的做法上都很小心谨慎,但也许是草薙把警方注意到了什么的“口信儿”传达给了其她女学生吧,这一段时间里,女子高中生的活动急剧减少了,就连警方密切监视的“硬树胶”快餐厅,出入的人也少了许多。但是,对手总是要出现的。少年管教组组长及其大野、田处等其他专务员,对此都充满了信心。这个机会果然不久就来了。
12月8日的傍晚时分,和平常一样,监视“硬树胶”的两名巡查人员看到一个被认为是野中一伙的一个女学生和一个中年男子从快餐厅里出来后,便决定进行跟踪。那一对男女乘上了一辆出租车后,在大须的一家廉价旅馆停下了车,然后手挽手地走了进去。他们两个巡查人员分了一下工:一个人监视大门口,另一个人到停车场查看一下车牌号码,同时与署里进行联系,等这两个人出来时一并捕获。大约过了一小时后,这两个人从旅馆里出来了,于是,他们被顺理成章地带到了署里。
这个姑娘很快就坦白了,她是县立女子商业学校的二年级学生,但和明城学园的野中君枝是初中同学,并承认了是在野中的劝诱下她才走上了这条卖淫的道儿的。另外,她还坦白,野中这个小组里好像共有四五个人的样子,每次野中介绍客人,都从中提取一定的酬金。今天就是野中一手安排的全部卖淫过程,包括路线。少年管教组认为,在女子高中生卖淫活动中,这个野中是最恶劣的一分子。另一个人,也就是嫖客,是一名在千种区高松町经营一家电机制品公司的46岁的老板。由于他的车牌号码被巡查人员记录在案,又是当场抓获,因此他十分痛快地就全部招了供。根据他的供词,他是在来往的客人中知道那一带的快餐厅里有这种特殊服务的消息的。
10月份他已去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每次下午5点钟,他按“规定”来到“硬树胶”快餐厅左侧的座位上等候,不一会儿就会有一名女学生坐到他的对面。两个人用眼神“商量”后,便相互为伴,去找旅馆、饭店。“事儿”完了之后,他要付给这名女学生1。5万日元。当然,在离开快餐厅时,他也必须交付一定的费用……从这个嫖客的那种对女人特有的贪婪表情上看,说这次仅仅是第二次令人怀疑,但其他情节交待的十分痛快,也许没有撒谎。如果仅仅单纯是嫖客,少年管教组就不能对其进行任何处罚,这个嫖客也懂得这一点。他没有强迫对方,而且双方自愿发生性关系,他不会受到法律的处罚,因此他坦白的十分痛快,大概是想尽快地从这儿走出去吧。
并且,他还说出了向他进行这种介绍的人是位于女子大小路再东边一点的、与千种区临近的一家叫“珊瑚”的小店的老板,叫富士田悦夫。
“‘珊瑚’……?与‘硬树胶’没有直接关系吗?”
少年管教组组长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便看了一下巡查部长大野。
“嗯……那一带的店子,也许都是利用了地点僻静的条件吧?”大野也说不清两个店子之间是否有什么“默契”的配合。由于警方重点是对女子大小路的“硬树胶”快餐厅进行严密地监视,因此忽视了对其他店子的注意。
“除了那个叫富士田的人向你介绍过之外,还有别的人对你说过什么吗?”大野问道。
“详细的我就记不清了,好像还有作纺织和服装生意的人也说过,不过,人太多,我一时也想不起来了。有的客户一时还不上钱,就闲扯些这种事儿和我套近乎。富士田过去是岐阜人,所以他还给我介绍过不少纺织和服装的客户呢。”
2
第二天早上上课前,野中君枝被带到了中央署。她的母亲也被一同叫来了,要对她问些别的事情。野中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在一家家具公司工作,母亲则在那家公司的销售商店工作。这是一个双职工的家庭,经济上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野中君枝个头儿很高,皮肤细嫩,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没有染发,猛一看也就是普通的高中女学生。
“她和那种常染发、长长的披肩发、穿超短裙,打扮得像嬉皮士的女孩子还真不一样啊!看上去比她的那些‘组员’要正派多了嘛!”少年管教组组长、大野和田处,围着君枝直截了当地开始了讯问。
“不过,这是你故意打扮成这样的,但你的内心却十分卑鄙冷酷!”大野开门见山地斥责她。
“是的,是为了不让别人产生怀疑,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人怀疑。我不但遵守回家的时间,而且也从不逃学。不过,我每次都从同学们那里得到一定的报酬,自己也常常利用休息日去玩个痛快!”
君枝的睫毛很长、很美,上下一眨一眨的。她表情十分坦然地说着。实际她说的也对,学校和家庭对她的这一面几乎一点儿都未察觉。难道她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变色龙”?当大野用这个名字称呼她时,君枝毫不否定地笑了。
“不过,我在班里还有一两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做朋友,常常还和她们通个电话,我母亲便十分满意和放心了。”
“这么简单就骗过了你母亲?”
“因为她从来就不关心这些事儿嘛。她和我父亲两个人整天就是攒钱呀攒钱呀什么的,从来不关心我个人的将来,所以只有我自己去选择我的生活方式和生活道路。……”君枝说到这儿,第一次显露出了她那忧愁伤感的表情。
是由于家庭对她的疏远造成的吗?……大野在心里喃喃地说道。
“怎么和富士田认识的?”
“今年春天的时候,我一个人去“珊瑚”店,没事儿时和他聊了起来。后来,我有一次在车站和地下街站了30多分钟也没有找到客人。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我,我一看,是富士田和一个美男子在一块儿。后来,富士田对我讲了报酬的条件,我便和那个男人走了。我和富士田一次也没有干过那种事儿,第一次也是在荣街找到了一个绅士模样的男人干的。不过,卖淫事件要说起来的话,受害的只能是女人,难道你们不认为责任在你们男人身上吗?!”君枝提高了嗓门儿,带着一副幼稚的表情冲着大野他们三个人说道。
“现在用钱可以买到任何事情,而且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在乎罚款。”君枝已经知道了有许多类似富士田这样的男人,急切地希望有这样的机会,和年轻的姑娘们同床共枕,“他们甚至都不计较是不是处女。如果是有性的经验的人,则更适合他们的口味!从那以后,我便恨透了男人,自己再不和他们睡觉,而让别人去干。”
听到这里,大野他们三个人都默不作声了。他们原本打算了解更多的情况,没想到自己仿佛站到了被告席上一样。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感慨。过了一会儿,50来岁的组长开口说道:“如同你说的,男人是可恨的,我们也承认少女卖淫问题关键在于男人,可你自己和男人睡觉又怎么解释呢?”
“让我从正面说很困难……不过可以这样告诉你们,我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是一种罪恶。我没有骗人,没有偷盗,我只是给他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受,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得不到的感受,而他为此要付出代价,这是一种很公平的交易吧?”君枝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对于高中生来说,也许干这种事是很不合适的,但有许多人初中毕业后就走上了社会,其中也有不少人从事了这一行当,社会上为什么就不去指责呢?而一个高中生干了这种事儿,你们就抓住不放,但如果是高中生和她的丈夫作了这种事,你们又能说些什么呢?”君枝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大野他们三个人,“丈夫给家里挣钱,妻子则提供包括性关系在内的服务,难道妻子不是在进行着金钱交易的卖淫吗?”
“不对,夫妻之间是以爱情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一种关系。”组长辩解道。
“难道就没有没有爱情的夫妻吗?女人忍受着她不愿干而丈夫要求她干的性交,那么这种婚姻和卖淫又有什么两样?你们也看过《心脏罗音》这本书吧?”
组长被问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君枝:“这在数量上是有不同的——反正夫妻之间的性生活不能简单地用这种比喻来解释的。”
“那么,不是夫妻关系的男女又怎么样呢?不是婚姻关系,可不可以有情人关系,这个在社会上也是被承认存在的吧?但是结果呢?或者是男方付钱,或者是女方付钱,他们同样可以发生性的关系呀!这是不是卖淫的一种方式?——可为什么你们就不允许我们这种情人式的性关系呢?为什么女高中生卖淫就成了一件丑恶的事呢?”
大野想,似乎这个问题在许多的评论家和学者中都讲过许多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