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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松弛了下来的神经,突然又紧张起米。
他可能也得救了吧?
立夏子打算站起身来。她刚想把手收回来,一时间,手上又产生了一种异样的
感觉。
空着的左手可以自由伸曲,而右手却撇向一旁:五个手指像粘在一件紧紧地握
着的东西上。
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猛然感到手中有一个又硬、又粗、又光滑的圆木……她
把手指松开,下面的东西也随之动了一下,好像谁的衣服和身体动了一下似的。
那里该是朝永躺下去的地方啊。因为当时两个人服完药后,是互相拥抱着躺到
了潮湿的草地上。
他现在还睡在那儿吗?
刚才立夏子手掌中的圆木又是什么呢?
立夏子又一次将手指收拢,手指依旧固定在刚才相同的位置上。自己难道就是
紧握着那个东西睡着的吗?而它是从自己身旁的那个人的身体上冒出来的呀!……
“朝永君……”
立复子情不自禁地。声音嘶哑地喊叫起来。
“朝永君,你?!”
接着,她像发疯一般边叫边摇起朝永的身体来,但他没有丝毫醒过来的征兆。
眼前,雾仍然在飘浮着。黑沉沉的夜幕遮住了她的视线。
对了!手电呢?
她慌忙向脚的方向摸去。可是摸到的是湿漉漉的草和朝永的鞋……朝永在躺下
去之前放在脚边的手电,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这时,她的手突然触到了另一样
东西,好像是自己的背包。对了!里面有火柴。
她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划亮了一根火柴。
小小的亮光,照出了立夏子沾满泥土的双膝,她的手指弯成弧形,护着那摇曳
的光。
她慢慢移动着,根据记忆,朝永的裤子是用条纹布料做成的,她沿着裤脚一直
向上摸去。
上衣的底襟……脊背……他好像是俯卧着。她想继续向上摸。火柴杆燃完了,
光熄灭了。
她又划亮了第二根。时间一秒、两秒过去了……就在立夏子看清那个圆木的一
瞬间,她突然打了个寒战,浑身悚悚地战栗起来。难道还在做梦吗?
朝永,身体稍微有点弯曲,趴在地上。在左胸靠近背心的地方,西装上衣向上
卷着,里面露着白色衬衣,圆木就插那里。真难令人置信,那竟是一把刀柄……
“朝永君……这是为什么……”
她拼命地一根又一根地划着火柴。
没错,在朝永的左侧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刀子。紫黑的血迹在刀把的底部扩展着。
──朝永被杀了!服了安眠药和自己一起睡下去的朝永被杀死了:而刀柄却紧
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朝永君,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立夏子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摇着他。他的身体毫无反应跟着晃动着。笨重、僵
硬……
就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样。
顿时。她感到黑暗像只张开血口的恶魔向她扑来。
立夏子呻吟起来。那是从内心发出的恐怖的呻吟,她剧烈地颤抖着。她想再划
根火柴,可是手怎么也不听指挥了。
总算划着了一很,她将火光向朝永的脸部移去。他的身体有些弯曲而且向上挺
着,而脸却深深地扎进了枝叶浓密的羊齿苋中。这奇怪的姿式,好像已经道出了那
不吉祥的预兆。
立夏子不由地移动了一下火柴,察看朝永摊在地上的左手。他那只片刻不离身
的瑞士银表,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秒针依然一格、一格地向前跳动着。
四点二十四分。
吃完安眠约,躺下去是十点半左右。这么说,己经六个小时了。在立夏子吃安
眠药酣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扔掉燃尽的火柴杆,立夏子双手握住了朝永的手腕。就在握下去的一瞬间,她
哆嗦了一下,这手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哪里还像一只活人的手呢。
立夏子感到毛骨悚然。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和绝望,像滔天大浪向她席卷而来。
立夏子如疑呆一般、张开大嘴嚎啕痛哭起来。
朝永一个人死,他大概没有吐出药来吧?──不,不是。他是被刀子刺死的!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黑暗中,立夏子吸了口气,突然某种记忆复活了。
汽车在伊豆路上奔弛的时候,立夏子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一直尾随在他们车后
的小型车,大概就是监视他们两个“旅行人”的冷酷的凶手吧?
难道凶手一直在跟踪着我们吗?
朝永吐药以后,一定也苏醒过来了,时间只不过比立夏子要早。
但是追踪者并没有放过他,当朝永醒来,正打算站立起来时,凶手从他背后刺
了一刀。而且还将刀柄放在立夏子的右手里,然后逃走了……
是的,只能这样考虑问题。
……追踪者也许并没有逃,现在还躲藏在附近呢!
立夏子上身都僵直了,胸口憋得发慌,使她几乎窒息。
“九死一生的朝永又推入死亡深渊的敌人也许在黑暗的角落里,正虎视眈眈地
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立夏子的身心被朝永之死带来的恐惧紧紧地包围着。
如果不逃走的话……不,要尽快悄悄地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立夏子虽然浑身仍然在剧烈地抖动着,但她在拚命地寻找着什么。手指碰到了
安眠药的药瓶,她顺手扔掉了。此刻,又触到了自己那个放火柴的背包,她用手紧
紧地捏着火柴,发现里面只剩下几根了。此时此刻能找到手电简该有多好啊。但是
要逃脱敌人的眼睛,亮光无疑会带来危险。
而眼前这个岿然不动的黑暗世界,没有光明又怎么能逃得出去呢?
恐怖把立夏子逼到了一个绝望的境地。眼看她就要发疯了,她不顾一切地又划
亮了一根火柴。
庆幸的是,第二根火柴的光,使她找到了滚到野菊花丛中的手电。电筒上沾满
了夜间的露水,握上去又湿又凉。
立夏子打开了手电。
她把背包挎上左肩,右手拿着手电,用力踏稳了摇摇晃晃的双脚,站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没有再看朝永一眼的勇气了,只是不停地痛苦地抽搐着。同时她也觉得
:此时也不能再去看望朝永,如果这样做,说不定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会马上向她
袭击。电光只照在自己的脚下,也许会安全些。她现在唯一的愿望犹是从这恶梦股
的现场尽快地逃出去。
立夏子抬着麻木的双脚,跨过横在路中的树干,扒开繁茂的灌木丛,拼命地朝
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在黑沉沉的夜空下,大地之间已经透出微弱的曦光,黎明就要来了。可是立夏
子的心仍然被浓重的乌云笼罩着。
蓝……黄……红三色的光,有规律地交替出现着,它给眼前的物体不时地改换
着不同的颜色,红色的消失了,一片微暗……随后蓝色的又被点燃,映照得房间里
的书架和旁边的墙壁泛起一层蓝色的光。
对山的霓虹灯又到了点燃的时刻……
透过薄薄的窗廉,那柔和的乍明乍暗的灯光,在立夏子的心目中,是最值得怀
念的东西了。未过多时,立夏子头脑中的那近乎怪延的且异常鲜明的记忆一下子全
部苏醒了。
如果能从幽深黑暗、密密匝匝的杉木林走到纵行道外面的话,那是再幸运不过
的了。
路也许并不远,但是一旦走错方向,就只能再次陷入那茫茫的林海之中。
当立夏子来到纵行道入口处的标示牌前面的时候,东方己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然而,高尔夫球场的周围,仍然是一派静睡的气氛。设在弯弯曲曲的私人道路旁的
萤光灯还在发着淡淡的光。
立夏子以飞快的脚步,沿着昨天来的路线,马不停蹄地跑着。睡魔还没有离身,
如果停下来,就会不知在哪儿一头栽下去,一睡不醒,或者同朝永一样,死于非命。
渴,渴,难以忍受的干渴也在无情地折磨着她。
当立夏子来到伊豆公路的时候,从后面开来的出租汽车发现了回头张望的立夏
子。
于是马上减慢了速度。汽车前面扑着静冈汽车号码牌。这辆从热海朝旅馆方向
开的车,大慨是运送早上第一批去高尔夫球场的客人后,返回归途的。
立夏子扬了扬手,汽车即刻停了下来。立夏子像爬一样钻进了汽车。
“大姐,您可真够早的啊!”
头发花白的司机,一边用疑惑不解的语调问着,一边注视着反光镜里的立夏子。
“本来打算爬山的,可是……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
立夏子一边用手帕擦着嘴角,一边回答。她把在离开纵行道时放进背包的雨衣
取出来,披在身上,以此来掩盖住衣服上的污迹。
“请开到东京好吗?”
“东京?那太远了。我还没吃早饭呢!你从热海乘新干线还快些,”“那么,
到热海也行。”
立夏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侧身躺在汽车座位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长筒袜前前后后都沾满了苍耳的
果实。
立夏子慌忙把苍耳一个个摘去。
在热海火车站前,司机唤醒了立夏子。时间六点半。
商店的百叶窗依旧是落下的,立夏子只好在火车站的洗脸间用自来水解渴,她
生平还是第一次“咕咚咕咚”一下子喝下那么多的水呢。
六点五十七分,乘上了上行的新干线列车。
无论在火车上还是在从东京火车站到涩谷公寓的出租汽车上,立夏子一直是迷
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有几次她都要睡着了,但她竭力克制住自己,总算挺了过来。
八点半左右回到了公寓,在挂着窗廉的房间里。充满了暖烘烘的气氛,房子里
没有任何变化,这天的早晨同以往与朝永在旅馆里过夜,黎明归来一模一样。
立夏子脱掉连衣裙,马上躺到了床上。紧张感刚开始松弛,她便像一摊泥一般
陷入了沉睡之中……
立夏子一觉醒来,伸手将手表拿到了眼前。此时,已是晚上七点二十分,日期
的数字显示出九月十四日。真是不可思议,回想起来,从昨天下午离开此地,还不
到两天的时间,可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却好像是遥远的过去了……
朝永依然躺在那黑暗的森林深处吧……一定在那儿。可是扎入他心脏的刀子…
…是不是我的幻觉呢?
──不,绝对不是。握着那光滑的木头刀柄的感觉,现在分明还留在自己的手
掌里!
立夏子突然又产生了那种无法抑制的焦虑情绪。
如果不尽快地把握事态的话,那么……
难道朝永真的在立夏子之前就醒来了吗?
立夏子不了解自己所服的安眠药的种类,而且这种药在药店里又很难买到,听
朝永说,他手中的安眠药还是他从他在药厂工作的朋友那里拿到的。也许这种安眠
药的片剂过时了,要么就是次品。
此外,还有那个像影子一样的迫踪者,在他们进山后。
一直尾随着他们,并严密地监视到最后。
为什么?──
首先闪现在立夏子头脑中的,就是在朝永的周围一定存在着对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