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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 又名萤之痛作者:鬼古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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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长的、黑黑的走廊,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影,狰狞的眼,甚至那飘飘悠悠的一星萤火虫,都闪电般掠过眼前,又一遍一遍地去而复返,令他头晕目眩。
  终于,“它们”不再晃动不定,似乎在逐渐定格。
  这是一张台子,台上一个人,或者说,只是一具躯体,垂下台沿的一缕长长的黑发,在微微晃动。
  长长的黑发,像黄诗怡的头发那么长。
  是她!黄诗怡!
  娇柔的脸,愤怒的眼神。
  他的呼吸骤然加快,心口如被插入了一柄利刃。
  这种被插入利刃的感觉,也如此真实。他感觉到了真切的剧痛!这利刃穿心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忍着剧痛,给黄诗怡打去电话。没有人接。他又拨通了黄诗怡实习所在的二附院产科病房,护士告诉他,黄诗怡大概在二十分钟前离开了病房,还没有返回。
  他开始飞跑,不久就钻出了紫竹林,走上江大的主道——行知路。
  “它们”又在眼前晃过。关键忽然觉得那长而阴森的走廊并非只是在幻觉中出现过,甚至是个他熟悉的地方。
  头痛……头痛欲裂……头痛着,已经裂开!一阵裂骨的痛自头顶处传来,他竟痛得叫出了声。随即,裂痛感到了额头、眉间、鼻梁,仿佛有把无形的锯子在切开自己的颅骨。
  可他的脸上,只有雨水、痛出来的汗水和泪水,他保持着完整的头脸。
  诗诗!
  关键又拨了一次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疼痛感顿了顿,似乎在让他回味,但他只勉强调整了呼吸,那种被切割的钝痛和刺痛又交集着袭来,这次,却是从锁骨开始,他甚至能感觉到钢锯和锁骨之间的摩擦。前胸的肌肤仿佛被一双手强硬地撕开,然后是肋骨,那一根根肋骨,正被一根根剪断。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一星亮光,跳跃飞舞。萤火虫!
  飞舞的萤火虫渐渐化成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却很清晰,一双他熟悉的眼睛,揉杂着惊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刹那间,眼睛又消失了。那眼神似乎只是在他的脑中闪现了一下,立刻被汹涌而至的疼痛感冲走。他再也无法支撑,无法平衡,跌倒在湿滑的路边。
  黄诗怡放下手机,觉得有些后悔。恐惧这种情绪,不去想它,不去说它,自然就无存身之处,而一旦被提起,就会像肿瘤,在心里、思绪里,毫无节制地蔓延开。刚走进旧解剖楼时,黄诗怡并没有觉得什么——前两年上解剖课的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在这里看标本——但刚才被关键关切地问起,反让她有些惴惴起来。
  这座据说已有近百年历史的解剖楼,大概是江京最具“鬼气”的场所之一。以此楼为背景的恐怖小说《碎脸》家喻户晓之后,那层恐怖而神秘的面纱也不知是被揭开了,还是加厚了——似乎每年都有人在这儿“撞鬼”。
  真正后悔的原因大概是欺骗关键自己还在病房值班吧。过去这段日子里,她多少次想将那段经历和盘托出。但她是追求完美的人,也是个独立而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知道关键的童年和少年,是在恐惧、悲伤和无止境的实验中度过,难得有这几年简单快乐的日子,为什么要让他一同负担自己的沉重包袱呢?
  此刻,她已经走进事先约定好的109号房间,打开灯,下意识地关上了门。屋里没有任何设备,空空如也,空气中有股弃屋常有的霉味。她抬腕看看夜光表,9:35。
  一种奇怪的“吱扭吱扭”的声音传了过来,似乎来自外面走廊。
  那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就停在这间屋子的门口。
  她很快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张望。
  走廊里,有个推车停在灯下,确切说,是张大铁台子,架在一个铁推车上。推车子的人却不在左右。
  她想出门看看,但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为了安全。
  忽然,她感觉那外面的推车上有些可疑之处,刚才只是一瞥,没有看清,好像是……
  她又向外面看了一眼,走廊灯照在那块平板上的正中,一片暗红的印迹。
  这时,走廊灯突然灭了。
  她的心一阵抖索,忙又掏出了手机。四周很静,她打开了手机翻盖,随即发现,手机的荧光背景已经是她身边唯一的光源——小屋的灯也灭了。
  慌乱中,她看见了一星闪亮,在身边飞舞,像是一只萤火虫。
  比黑暗更黑的阴影笼罩在黄诗怡的身边。
  关键被冰冷的雨水浇醒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表。10:04。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令他寒战不止的记忆。
  诗诗!
  手机依然没有人接听。病房值班室里,护士说黄诗怡还没有返回。
  关键痛苦地捂住头,回想着自己昏倒前看见的影像。那长而黑的走廊,走廊两侧黑黢黢的房间,不正是江医已成经典的鬼地,解剖楼?!确切说是旧解剖楼,因为解剖教研室已经搬进了新的基础医学教学楼。

  3
  那张台子,似乎正是一张解剖台,上解剖实验课时,被解剖的尸体,正是躺在这样的台子上。那痛觉感受,似乎也是在经历一个被解剖的程序。
  “诗诗!”
  解剖楼走廊里漆黑一片。关键摸到了走廊灯的开关,但灯一盏都没有亮。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一切都是不祥之兆。
  一点极弱的光在眼前一晃,又立刻飘走。这像是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往前飞,似乎在给他照明带路。
  突然,前面上方亮起了一盏灯,就在走廊的尽头,灯光照亮在下面的一张台子上。一袭长发,从左侧的台边垂下,无力地荡着。
  这一幕是如此清晰,但他的双眼顿时模糊一片。
  模糊了双眼的,不仅是泪,还有血。
  是覆满黄诗怡身体的血。鲜血溅满她身下的白大衣,格外刺眼。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但他看见了“它们”,还有比这更准确的恶兆吗?“它们”是谁,是恶魔?是凶灵?是死神?
  他能做的,只有抱着黄诗怡的尸体痛哭。
  那萤火虫飞到了走廊一角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关键小朋友,你能告诉医生,你昨天下午,看见了什么?”
  “它们。”
  “‘它们’是什么样子?告诉叔叔好吗?”
  “我看不清,有时候觉得像是我爷爷,有时候觉得像是只猴子,我真的看不清楚。我不骗你的,”他看出穿白大衣的人眼光中的迷惑和不解,“妈妈说撒谎不是好孩子,我真的不骗你。”
  “你仔细看一下,现在面前是谁呀?”
  关键的瞳仁黑亮,盯着前面,专心地看着,好几分钟过去,只说了声:“是你呀!”
  检查后,医生很肯定地对妈妈说:“小关键……其实在他脑子里,有个想象的世界,这在他这个年龄的儿童中很普遍,很常见……”
  但后来的一次门诊,医生彻底改变了看法。
  开始,同样的问话,同样的回答,一切都像是在复述排练好的台词。
  “……我真的不骗你。”
  “你再仔细看一下,你面前是谁?”
  小关键的双眼罩上了一层雾,黑灰色的雾,他的脸更苍白了。
  “它们……”
  “啊?它们是啥样?”
  “我害怕……它其实很可爱的,那只小松鼠,还有,红的流出来,血。”
  医生心头微微一震,随即暗笑自己荒唐,转念回到工作中。电话铃突然响起,是医生的太太,一个女医生,刚出了夜班,从家里打来电话。她呜咽着说:“不知道是不是小保姆没有把笼子关紧,毛毛……被白雪吃了!”毛毛是医生家新养的小松鼠,白雪是医生家的一只老猫。
  现在想起来,关键很后悔。也许,自己当年应该什么都不说,就不会有那么多年的实验,不会从一个研究所里出来,又进入另一个研究所。虽然研究者们没有得出任何结论。他逐渐懂得,也许自己拥有一份天赋,同时这是种不幸。
  “从昨晚九点半到十点十五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这就是案发时间,我是重点怀疑对象。“我在江大紫竹林里。”
  “下着雨,你到那里去干什么?”
  关键不在现场的证明毫无说服力:那看来比关键更“关键”的证人“诸葛胜男”无处可寻。“Email是可以自己写给自己的,对不对?在网上找个免费邮箱不是吗?”
  “最近,”警官轻轻咳了一声,“有没有感情上的变化,比如说,她提出分手?”
  排除情杀?
  “没有。”关键的双眼又湿了,这是第几次了?
  “有没有别的女生对你表示过好感?”
  显然,我是你们的首要嫌疑犯。关键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告诫自己,集中精神,要尽快离开这里,听过许多马拉松式审讯的故事,他不希望成为另一个故事的主角。但他专心的结果,却是更集中、更强烈地想起了黄诗怡,她明媚的笑容,她轻柔的呼吸,那曾缠在他脖颈的一卷长发,却垂在了解剖台边。
  被锯开的头颅,被切开的胸膛。
  陈警官盯着关键,面前这个似乎很有自己想法的男孩,正努力抑制着泪水。痛苦的泪水?也许是悔恨的泪水,也许是掩饰的泪水,也许有更复杂的情绪。是不是真的应该让他稳定两天,再继续审讯呢?给他足够的时间编个完美的故事和借口吗?真正的凶手其实根本用不着喘息之机——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段,如此周密的布置,一定早有成熟的借口,甚至不在现场的证明。
  干刑警这行已经二十多年,这么残忍的凶杀案、如此血腥的现场、解剖式的开膛剖肚,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警方初步的现场结论,黄诗怡手足曾被紧绑,嘴里塞了布,被解剖时仍在呼吸,仍有心跳,血里没有任何麻醉药物的残余。凶手极度变态。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似乎不符合他心目中变态凶手的形象。
  他给关键面前的杯子里续满了水:“在我们继续下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关于那段时间……黄诗怡被害的那段时间。”
  关键抿着嘴想了想:“在诗诗被害的同时,我看见了‘它们’。”
  “很有趣的故事。”陈警官听完关键自小的经历,淡淡地说。
  “你看来不相信,换作我,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讲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有些我记得,有些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关键读懂了陈警官的目光。
  “能再总结一下吗,这次看见的‘它们’,是谁?长得啥样?”
  “我最近在中西医药研究所任教授那里接受催眠实验,常看到一条又黑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一盏灯,灯下是张台子,台上躺着一个女的,那晚,我在江大等那诸葛胜男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这景象……”
  “也就是说,你预测到了黄诗怡被害。”
  “我没法预测死亡,但我能同步‘看到’死亡的发生。昨晚我昏倒前,看见‘它们’,台子上的人,几乎可以肯定是诗诗。推算起来,那正好是诗诗被害的时间。”
  “这么说,你‘看到’了黄诗怡的被害经过,难道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诗诗如何被害,我一点儿都没看见,但我能感觉到她所遭受的残害,我先是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如果没猜错,凶手先用利器刺入诗诗的心脏……”陈警官心头一动,关键所说,和法医的结论吻合。
  “……凶手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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