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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我就应该离开这家饭店,辞职不干。但是理智又替他辩解道:假如他这样做了,对事情会有什么好处吗?尼古拉斯大夫还是得不到一个房间,实际上反而会使彼得失去向沃伦·特伦特提出抗议的权利。他昨天就行使了这个权利,准备以后还要行使呢。就为了这个原因,从长远的观点来看,呆下去,尽力而为,不是更好吗?然而,他希望自己能更有把握。
“岂有此理,吉姆。”那个较年长的医生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恼。“这事情我是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黑人摇了摇他的头。“我不愿说我的自尊心没受到伤害的假话,我想我的激进的朋友们一定会对我说,我应该坚持斗争下去。”他耸了耸肩膀。“其实,我倒是喜欢搞研究工作。今天下午有一班往北的飞机。我想去搭这班飞机。”
英格莱姆大夫面对彼得。“你知道吗?这个人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教师和研究人员。他是来向我们的大会介绍一篇最重要的论文的。”
彼得痛苦地想道:一定得想个办法。
“我想,”他说,“你们能不能考虑我们一个建议。假如尼古拉斯大夫同意住在别的饭店,我设法安排他来这儿参加会议。”彼得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属于轻举妄动。此事将很难保证,并且会牵涉到向沃伦·特伦特摊牌的问题。但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或者可以自作主张的,就是如此了。
“还有参加社交活动——晚餐会和午餐会呢?”黑人的眼睛直盯着他的眼睛。
彼得慢慢地摇摇头。做不到的事答应下来是没有用的。
尼古拉斯大夫耸耸肩,他的脸沉了下来。“那就毫无意思了。英格莱姆大夫,我可以把我的论文寄来以便分发给大家,我想其中有些内容你是会感兴趣的。”
“吉姆。”矮个子的白发老人感到非常为难。“吉姆,除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的结局外,我不知道跟你说些什么好。”
尼古拉斯大夫转身找他的提包。彼得说,“我去叫个侍者来。”
“不!”英格莱姆大夫把他推到一边。“我才有权拎这个包。”
“对不起,先生们。”这是那个穿花呢茄克衫、戴眼镜的人的声音。他们刚回过头来,只听到一只照相机卡嚓一声。“很好,”他说。“让我们再来一张。”他眯起眼睛看着“禄来福来”照相机的取景器,快门又卡嚓响了一声。他放下照相机,说道,“这种快速软片好极了,不久前拍这样的照还需要用闪光灯呢。”
彼得·麦克德莫特严厉地问道,“你是谁!”
“你是问叫什么名字还是做什么的?”
“是什么都一样,这里是私人企业。这个饭店……”
“喂,得啦!别来那老一套了。”拍照的人正在调节他的照相机撑架。
他抬起头来,这时彼得向他迈了一步。“我什么也不想干,小伙子。等我搞完了,你们的饭店就要声名狼藉了,假如你还想加上一条粗暴对待摄影记者的罪状,那就请便吧。”彼得在犹豫的时候,他倒咧开嘴笑了。“你赶快考虑考虑吧,我会为你报道的。”英格莱姆大夫问道,“你是个新闻记者吗?”
“问得好,大夫。”戴眼镜的人咧嘴笑了。“有时候我的编辑说我不是,我想今天他可不会这样说了。我在休假期间给他送去这张小小的宝贵照片,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什么报?”彼得问道。他希望是家没有名气的报纸。
“纽约《先驱论坛报》。”
“好极啦!”牙医主席赞许地点点头。“他们一定非常重视这事。我希望你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也许可以说我有所了解,”新闻记者说。“我还需要问你一些细节,这样可以把正确的名字写出来。不过,首先我想在外面再给你和另外那位医生一起拍张照。”
英格莱姆大夫抓住他的黑人同事的胳臂。“吉姆,这可是一种斗争的方式。我们要把这家饭店的名字披露在全国的每一份报纸上。”
“你说得很对,”新闻记者表示同意。“新闻通讯社会把这个消息发出去的;毫无疑问,我拍的照片也会发出去的。”
尼古拉斯大夫慢慢地点点头。
彼得阴郁地想,自己是无能为力了,简直是一筹莫展。
他发现柯蒂斯·奥基夫已经走了。
当大家都走开的时候,英格莱姆大夫说道,“我希望这事能尽快地进行。你拍的照片一印好,我就准备把会议撤出这家饭店。打击这些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要击中他们的痛处——经济方面。”他那直率的声音从门厅里逐渐消失了。
六
克罗伊敦公爵夫人问道,“警察了解的情况有什么变化没有?”
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一点了。在不受干扰的总统套房里,公爵夫人和她的丈夫再一次焦急地面对着侦探长。奥格尔维挑了一张藤椅坐下,他的痴肥臃肿的身体把整个椅子都填满了。他身体一动,椅子就仿佛提出抗议似的吱吱嘎嘎地响起来。
他们是在套房的一间宽敞的、充满阳光的起居室里,门关着。和前一天一样,公爵夫人已经事先托辞把秘书和女仆都打发出去了。
奥格尔维思忖了一下才回答。“就我目前所探得的,他们知道在很多地方可能找到他们正在找的那辆车子。他们动用了所有的人在城外和郊区各处搜索。还有好些地方要去搜索,但是我估计明天他们就会开始考虑到近处。”
从昨天开始,克罗伊敦夫妇和奥格尔维之间的关系已经起了微妙的变化。以前他们是对手,现在他们成了同谋者,虽然还不可靠,仿佛他们都在摸索着结成一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表示过的联盟。
“要是时间已经不多了,”公爵夫人说,“为什么我们还在浪费时间呢?”
饭店侦探长那双卑鄙的眼睛变得冷酷无情。“你认为我该现在就把车子开出去吗?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或许把它停在坎内尔街上吗?”
出乎意料地,克罗伊敦公爵第一次开腔了。“我的妻子已经够紧张的了,用不着对她这样粗暴。”
奥格尔维脸部的表情——一副狐疑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雪茄,看了一下,又突然把它放回口袋里。“我想我们大家都有点紧张吧。在事情全部结束前,还得紧张下去哩。”
公爵夫人不耐烦地说道,“那没有关系。我更感兴趣的是现在情况怎样了。警察是不是知道他们是在找一辆杰格尔牌汽车?”
他慢慢地摇了摇下巴垂着胖肉的大头。“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听到的。我已经说过了,你们的汽车是一辆外国车子,可能需要好几天才能把它弄清楚哩。”
“有没有什么迹象……唉,他们不再那么关心这件事了呢?有时候一件事发生了,大家相当注意,等过一两天并没有新的情况,人们对它也就失去了兴趣。”
“你疯啦?”胖子脸上充满了惊讶。“你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没有?”
“看了,”公爵夫人说。“我看了。我这么问,不过是一种如意算盘罢了。”
“什么也没变,”奥格尔维说道。“只是警察可能更加急于求成了。破获这桩撞了人就逃跑的车祸案是大大有关名誉的事情,这些警察知道,假如他们破不了案,那就要从上到下来个搜查。市长说话是算数的,因此现在这里边还有政治呢。”
“那么要把车子开出这个城市就更困难了罗?”
“可以这样说,公爵夫人。每一个参加搜索的警察都知道,如果他发现了他们追寻的车子——就是你的那辆汽车——那么他立刻就能升官了。他们全都擦亮着眼睛。事情就是这么难对付。”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到奥格尔维沉重的呼吸声。大家心里都明白,接下去会提出什么问题,但是似乎谁也不愿意启口,仿佛回答就会意味着判决,或者是希望的幻灭。
克罗伊敦公爵夫人终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车子往北开呢?”
“今天晚上,”奥格尔维回答道。“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们的。”
这时听到公爵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走呢?”公爵夫人问道。“又得不让人看见。”
“我不能保证做到不让人看见,但是我作了些打算。”
“说下去。”
“我认为最好的出发时间大约在一点钟。”
“凌晨一点钟?”
奥格尔维点点头。“那时候活动不太多。路上车辆少,但又不是太少。”
“但是你还是有可能让人看见的吧?”
“随便什么时候都可能被人看见。我们不得不碰碰运气了。”
“如果你走了——离开了新奥尔良——你准备走多远呢?”
“六点钟左右天亮。估计那时我已到密西西比州了,可能性最大的是到达梅肯附近。”
“那可没多远呀,”公爵夫人反对道。“只走过密西西比州的一半,还不到去芝加哥四分之一的路。”
胖子在椅子里转动了一下身子,椅子又发出抗议的吱嘎声。“你认为我应该超速开车吗?打破什么纪录吗?或者招引动不动就发违章通知的交通警来跟踪我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车子离开新奥尔良越远越好。白天你又怎么办呢?”
“离开马路,躲藏起来。密西西比州有的是地方。”
“然后呢?”
“天一黑,我再开,一直向北开过亚拉巴马州、田纳西州、肯塔基州、印第安纳州。”
“到什么地方才是安全呢?真正的安全。”
“印第安纳州,我认为。”
“那么星期五你就要停在印第安纳了?”
“大概是这样。”
“那么星期六你就可以到芝加哥了?”
“星期六早上。”
“很好,”公爵夫人说道。“我丈夫和我将在星期五晚上飞到芝加哥。
我们将住在德雷克饭店,在那儿等着你的消息。”
公爵看着他的手,避开奥格尔维的眼光。
饭店侦探长直截了当地说,“你等着吧。”
“你还需要什么吗?”
“最好给我一张通知车库的字条,万一需要时,证明准许我使用你的车子。”
“我现在就写。”公爵夫人走到屋子那边的写字台边。她很快地写着,一会儿工夫手中拿着一张对折着的饭店信笺走回来。“这个就行了。”
奥格尔维连看也没看,就把便条往里面口袋里一塞。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公爵夫人的脸。
一阵使人局促不安的静寂。她疑虑地说道,“你不是就要这个吗?”
克罗伊敦公爵站起身来,不自然地走开了。他转过身来,试探地说道,“是钱。他要的是钱。”
奥格尔维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假笑。“好啦,公爵夫人。我们讲好了的,现在先给一万。星期六在芝加哥再给一万五。”
公爵夫人连忙把戴着珠宝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全忘了。事情太多啦。”
“那没有关系,我会记得的。”
“要等到今天下午才行。我们的银行还得安排……”
“要现款,”胖子说道。“不要比二十元再大的票面,也不要新票子。”
她敏锐地看着他。“为什么?”
“那样不易给人发觉。”
“你不相信我们?”
他摇摇头。“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