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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这又是何苦,絮儿丫头她……”段青崖眉头微皱,似要劝阻。
他的声音本就不轻,那一声“絮儿”自是清晰地落入了完颜逐风耳中。完颜逐风听罢,心里徒然大惊,表面却仍是不动声色。
段青禾适时地瞥了眼一旁的完颜逐风,段青崖见状,也顿时心领神会,他将担忧的表情隐去,重挂上副慵懒浅笑的模样,转而对完颜逐风说:“大皇子,吾兄既然执意留在尘忘寺中,那我们便回吧。”
“可要逐风在寺内加派人手护卫?”
“大殿下过虑,贫僧一介出家人,此番张扬收受不起。”段青禾双手合十,整个人愈发显得淡泊清冷。
完颜逐风颇感尴尬,却不便劝阻。下山之路虽与段青崖同行,几次想问,终是欲言又止。
段青崖自是发现了完颜逐风的不寻常,却也不点破,直至下山后,见驿馆马车早已候着,便领着愚儿欲上车回馆。
“二殿下……”
段青崖微微勾起唇角,心想,这位大皇子果真是忍不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回头,挑眉好奇道:“大皇子可还有事?”
完颜逐风踌躇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逐风唐突,敢问方才二殿下口中那位絮儿姑娘……”
“哦,原来是此事。絮儿丫头与皇兄青梅竹马,然世事弄人,红颜薄命,到底是有缘无分。”段青崖微微敛了笑,轻叹着摇了摇头。
“竟是如此!逐风多嘴了,望二殿下莫见怪。”完颜逐风的脸上晃过一丝轻松,仍装出一副沉痛的模样感叹道。
段青崖不再言语,只是朝完颜逐风揖了揖,随即上了马车,向城内驿馆而去。
马车内端放着一小小红木桌,段青崖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手指轻点着桌面,星眸微垂,似在沉思一般。
愚儿从方才起便一直沉默不语,待在此刻才细心地替段青崖倒了杯茶,递至他面前道:“殿下,润润嗓子吧。”
段青崖抬眸轻笑,并未伸手去接,而是扬了扬下巴。
愚儿心领神会,连忙俯身上前,直接将杯沿靠在他带着笑意的唇边。
“愚儿沏得茶果真是香,人香,茶也香,怪不得痴儿要怨本殿下偏心愚儿。”段青崖饮下那一杯香茗,随即伸手将愚儿捞进自己怀里,不安分的手掌便贴着那盈盈不堪一握的杨柳细腰轻轻地揉搓着。
“愚儿还以为,殿下此次会将愚儿送走。”愚儿垂首敛眉,乖巧地窝在段青崖的怀里,却极懂分寸,不闹不娇。
“我不过是完璧归赵,送她去了该去的地方。呵呵,怎么,愚儿很想离开本殿下吗?”段青崖笑得胸膛震震,他将唇抵在愚儿的额头,气息轻吐,带着一股龙涎香萦绕在两人之间。
“愚儿不懂,还请殿下明示。”
“哦?我以为依愚儿的冰雪聪明,当是从一开始便知晓了。”段青崖将唇辗转至愚儿小巧的耳垂上,一口咬住,那挂在耳垂上的耳坠便跟着叮当晃了两下。
愚儿至始至终保持着淡然似水的平静神色,连身形也不见晃动。
段青崖的眸中划过一丝犀利狠绝,随即大手一扬,将怀中之人抛至马车角落。嘴角挂着淡淡的讽刺之笑,面容一如往昔的风流绝代。
愚儿轻吟了一声,显然是撞疼了,只是她却乖巧地起身,跪在了马车上,仍旧一言不发。
“怎地不说话,是哑了,还是自觉理亏?”段青崖环臂于胸,目光清冷地睇在那张清丽的小脸上。
那般的倔强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抿着唇,一掌拍碎了红木桌,白瓷茶杯翻倒在地,摔得粉碎,纷纷扬扬的木屑散落一地。
“殿下,你的手!”愚儿甫一抬头,但见一抹殷红撞进了自己眼中,心随即一疼,也顾不得段青崖此刻是否是在恼她或是狠她,她趔趄地站起身,几步扑到段青崖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
段青崖强忍着心头的戾气,目光凝在那抹娇柔的粉色之上,似浑然不觉手上的痛楚,冷笑着,凉凉地开口道:“我倒是忘了,我的愚儿医术高超,那双小手除了会抚琴,还能救死扶伤。”
愚儿的身子终是在这般凉薄的话语中微微摇晃了两下,她硬是压住自己纷乱不堪的心神,淡然地说道:“殿下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千金之躯,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说完,她拿出随身的锦帕,替段青崖简单地包扎了下,又盈盈一欠身,继续道,“奴婢未带伤药在身,待殿下回驿馆后,切记让大夫瞧瞧伤口。”
段青崖始终冷眼睇着她,待她说完,才又冷笑道:“听你这话,是准备着让我也送你回你该回的地方?”
“奴婢的命都是殿下的,一切听凭殿下做主。”
“哈哈,好!痴儿也就罢了,连你也想着要离开了。你且告诉君落月,今日之事,我完全是为了絮儿丫头,他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姑且先欠着,若是他敢怠慢絮儿丫头一分一毫,我都要他双倍奉还。至于你……”段青崖眯了眯双眸,顾不得那受伤的手,将愚儿一把按入自己怀里,硬是抬着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
那双眸子溢满了泪花,秀丽的五官却仍挂着抹倔强的神色。
段青崖心里一痛,当下便朝她吼道:“本殿下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无论你是谁派到我身边来的,但是十年前,既是来了,这一生一世你就都是我段青崖的人了。好愚儿,我的愚儿,你逃不掉的。”说完,他便紧紧地搂着怀中人儿,以唇缄口,再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
第一百零二章
“段青崖确实是个聪明人。”君落月将一纸书信就着烛火燃成了灰烬,他揉了揉眉心,眼底却透着无尽的冷漠。
紫槐负手立于窗前,嘴边噙着抹邪气的笑。这信是橙玉传书于他的,他自然也读过了信的内容,实在是有趣得紧。
“紫槐,你与她相熟,且说说你的想法。”
紫槐转身一揖,随即恭敬地答道:“橙玉那丫头倒也知道临机应变,索性就让那位二殿下以为她是大人派去的。然这丫头到底跟了人家太久,性子手段又不似绿萝那般狠绝,纵使忠心依旧,怕也委不了大任了。”
“也好,就用她牵制段青崖,不失为一良策。段青禾已经出家了,这未来的大理国国主非段青崖莫属,以后怕还是要和他打交道。他既然不在乎橙玉的身份,往后倒也更方便行事了。”君落月冷冷一笑,转眼看见桌上摊着的一本名册。他轻敲着桌面,淡淡地吩咐道:“跑一趟蓝府,告诉蓝渊,这局布了许久,是该收网了。”
“大人想在最近动手?”紫槐的笑意愈发加深,眸中含着难掩的兴奋。幽暗的烛光将那原本漆黑的眸色映得鲜红一片,仿佛染上了血一般,嗜血且让人不寒而栗。
“你猜鬼一今日来报,说了些什么。”君落月不似紫槐那般激动,仿佛在说一件最寻常的事那般气度沉稳。他从怀里取出一颗珍珠,这是白日里偶遇某个小小商贾时,那人为了讨好他赠与他的,说是南海龙王蚌产的珍珠,价值连城。
修长的手指拈着那颗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美丽珍珠,君落月清冷地睇了半响,终是用内力将它碾碎成粉末。他掏出一块帕子,将残留于手中的珍珠粉末擦去,这才抬头对紫槐道:“说是夫人与大皇子的正妃打了个照面。哼,这蒙国想是过腻了太平日子,偏生要惹事生非,那便成全他们罢,也该让他们焦头烂额个几年了。”说完,他便起身,拂袖而去,步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书房内,紫槐饶有兴致地抹了抹桌上残留的珍珠粉,看着那些温润如细沙的粉末在自己的两指间流光盈盈,终是止不出地咧嘴笑了起来。“只怕在大人心中,唯有夫人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一笑抵千金,呵呵,好玩好玩,这一年果真比前些年好玩多了!”
待君落月回屋时,唐糖已然睡下了,白天又是上山、又是拜佛,再加上与段青禾在林中偶遇,早已是累极。而这些事,鬼一都事无巨细地向君落月提起了。
看着那张眉头微皱的睡颜,君落月想起了一年前墨雪给他的那份情报,他以为将过去切断,他便可彻底拥有她,没想到,到头来围绕在她身边的依旧是那些恼人的故人。
手指轻轻地拂过那微嘟的脸颊,换来那熟睡中的人儿不耐烦地咕囔,转个身,继续香甜的美梦。君落月宠溺地一笑,这梦中是否有他。日夜的朝夕相处,他比谁都确信,她就是她,他的心之所爱,而非其他任何人。
但是人非那人,过去却仍是那个过去,他瞒着她,只为她能日日笑靥如花,却也担心,知道了过去的她能否再像如今这般笑得灿烂。头一次,从来决绝的他变得犹豫不决了,头一次,他想杀尽任何与她有瓜葛的人,却止步不前,绞尽脑汁来迂回。
“颜絮儿……嗯……我不是颜絮儿,我是唐糖……糖果的糖,不是白砂糖的糖……”床上传来一声梦呓,却教兀自陷入沉思的君落月惊了一惊。他将流连于那细嫩脸颊上的手指缩回,右手握拳挡于唇间,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到底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上扬的唇角带着丝了然的笑,好不容易才将笑声憋回肚中,免得吵醒那说梦话的人儿。
眼前豁然开朗,只因那一句梦中的真实。君落月替唐糖掖紧了被角,将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呢喃道:“糖儿,落月从不信鬼神之说,却因你而信。可是上天怜悯落月,将你带至我的身边,结缘、定情、厮守。你是落月的糖儿,是上天赐予落月的珍宝。我会替你扫除那些碍眼的人,不待见的人,我一概也不会让他们接近你。”他将唐糖紧紧地搂于怀中,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许是出于本能,睡梦中的唐糖不自觉的向那突如其来的清凉靠拢,越靠越紧,额头抵着额头,发丝缠着发丝,那般亲密,宛如一体。
只是,谁也没料到,完颜逐风的动作会这么迅速。才过了一天,唐糖便收到了大皇子府上的邀约,邀请人自是正妃吉雅。彼时,唐糖还不知道寺庙中偶遇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请帖是吉雅的贴身婢女送来的,单看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唐糖便知,商人的地位到底是低人一等,以至于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也是这般狗眼看人低。
唐糖原是想拒绝的,但一听那请帖的内容,心思顿时转了三转。原来,这位正妃欲结交各界的名流贵族,自然便少不了穆府。君落月作为穆府的表少爷携妻来此是人人皆知的事,收到请帖亦不奇怪,奇怪却奇怪在早不来晚不来。
唐糖哪里知道,这种事根本是多如牛毛,早在他们来到临越城的第二日便有人设宴邀约了,若非君落月替她回绝了所有的应酬,只怕她早已赴了一次又一次的宴会了。
而这次,君落月却是真正恼了。完颜逐风在蒙国的地位仅次于蒙王,而他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小小的商贾,就算他有心想要拒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