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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在愤怒的咆哮着:“我是说五年前你好端端的申请到美国进修做什么,你……你实在是……无可理喻!”
她嗫嚅:“副总……”
“不要叫我!”他还是像一团火药一样,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天天在我身边,一天起码有十七八个小时和我在一起,五年来,你有两万多个小时的时间随时可以向我坦白,你竟然瞒我这么久!”
“副总,”习绛绫有些悲哀的说:“我总不能在办公室里和您说……”
“私下里怎么不行?早上在会所,中午在餐厅,晚上别人下班以后……”他盯着她:“我真怀疑你还向我隐瞒了什么!我那么信任你,公私事务全交给你打理,你就这样欺骗我!”
“副总……”
“不要叫我!”
他们两个人终于都沉默下来了,他咻咻的生着气,她低着头站在那里,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事情会闹穿了,可那也许是十年二十年后,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
他在休息室里生闷气,习绛绫只好也离他远远的坐着,他们就这样呆坐了好几个小时,眼睁睁看着上班时间过了,他不开口,她也只得忍住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黎长源来了。
陪他来的还有黎长源的夫人,习绛绫以前见过这位黎太太,今天她更是格外亲切:“绛绫,看你眼睛都哭红了,唉,你不要太着急,医生不是说一切都很好吗?孩子会好起来的。”隔着大玻璃看了看病床上的宝宝,说:“可怜的小模样,和胜霆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妈!”黎胜霆闷闷的说:“他是我儿子!”
“我听你爸爸说过了。”黎太太不以为意,回头对他说:“你爸爸说要揭你的皮呢!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们两个也太糊涂了,不结婚还等什么?”
“对!”黎长源一迭声的说:“等宝宝一好起来,马上给我补办婚礼,我孙子不要做私生子!”
习绛绫怯怯的开口:“不要……”
黎家父子同时望向她,黎胜霆的眼里是警告,而黎长源则是安慰,说:“别怕,我替你和宝宝做主。看这臭小子敢说个‘不’字。”
等他们走后,习绛绫和黎胜霆又单独谈了一次话,这次他的情绪稳定多了,他淡淡的说:“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必须嫁给我。”
习绛绫在心里苦笑,这算求婚吗?
“反正我的年纪也该结婚了,你也求之不得,是吧?”
“副……”
他伸出一只手,她懂他的意思,是叫她不要打断他的话,可是……
“我已经决定了。”
斩钉截铁,决无寰转的余地,就好象平时在办公室里说公事一样。她是下属,所以绝无反对的权力。可是……她鼓足了勇气,说:“不。”
他眯起眼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她心惊胆寒,但闭了嘴不再作声。过了大约五分钟,他才问:“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又开始生气了,他越生气,语气反而是越平静。她无端端打了个寒噤,她清楚他的手段。六年来他扶摇直上,绝不仅仅因为他是黎长源的儿子。他的唇边浮着一缕诡异的笑容,声调倒是寻常:“习小姐,你肯将孩子生下来,却不肯跟我结婚?”
结婚?两个不相爱的人结婚,怕不是一场灾难?她摇头:“副总,这样勉强的婚姻不是我要的,而且,当然也不是您想要的。”
“勉强?”他唇际的笑更诡异了:“突然发现自己有个四岁的儿子,你不觉得你令我更勉强?”
千错万错,她错在头里,所以只能吃亏。她闷不作声,他的表情懒洋洋的,但她知道他蓄势待发,表面上的不以为意不过是掩护罢了。果不然,他淡淡的道:“你不想与我上法庭争抚养权,对吧?”
她隐忍的咬着下唇,他居然威胁她。他微笑:“咱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给孩子一个幸福正常的家庭。”
幸福正常?如果他肯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母子二人的话,一切都是幸福正常的了。可是,他不会。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最恨被人骗。而她这样算计了他,将他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在他看来,肯定是十恶不赦!
她只得试图与他讲道理,虽然这更困难,可她到底要试一试:“副总,我很愿意给孩子一个幸福正常的家庭,但是你认为我们结婚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吗?如果要在孩子面前演戏,那么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我认为等他大一点之后,可以告诉他真相。也许你将来的太太会很宽容,到时候孩子可以像许多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幸福正常的生活在两个家庭里。”
他望着她,问:“你还打算跟别人结婚?”
她有啼笑皆非的感觉,只得说:“是啊,副总,我总是要结婚的吧。如果遇上合适的对象……”他不耐的打断:“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合适的对象了?”
她叹了口气,每天跟着他十六七个小时,有时候加起班来更是没日没夜,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功夫与时间精力谈恋爱。不过,这个时候撒个小谎或许可以达成目的?她微微有点心虚的低下头去,说:“目前还不能这么说,不过……我希望可以……”她突然错愕的发现他已离她很近,近得令她的目光已调不出合适的焦距。她微微有些不安的将头向后仰,他看得她更加心虚,只得垂下眼去。
足足有十秒钟,她连大气也不敢喘。终于,他沉沉的开了口:“既然这样,好,我考虑一下。”
他终于退开,她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却抬腕看表:“九点四十,习小姐,你害我迟到了今天的会议。”他扬起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在这里照顾宝宝,我去开会。”
未来的几日内他并未再提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每天下班再晚他都会出现在医院里。孩子一天天康复,黎长源更是疼得无以复加。一刻看不到就失了心肝宝贝似的。连黎胜霆都笑:“我是彻底失宠啦。”黎长源道:“哼,你还敢说俏皮话,要不是看在宝宝面子上,看我怎么收拾你。”黎太太更是溺爱,恨不得将四年时光倒转去,至于玩具那更是堆山填海的买来,黎太太只是说:“快快去注册,再快快给宝宝生个弟弟或妹妹,宝宝太孤单了。”
习绛绫只得微笑,黎胜霆抱着宝宝,只是说:“那么生个妹妹吧,女孩子多可爱。”宝宝却一本正经:“不要,叫小姨生个小弟弟好了,女孩子不好,会哭。”他改不了口,还是叫她小姨,可是他肯叫黎胜霆PAPA,一见了他便粘着他问东问西,要他陪着玩。屋里的人都笑起来,连护士小姐都说:“真是幸福的一家子。”
幸福——才怪!
眼看宝宝可以出院了,黎胜霆说:“妈说了,接宝宝去大宅里。”算是通知她了,她忍下一口气,才道:“副总,老人家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样不行。”
他看着她,她解释:“孩子太溺爱了并不好。”话只能说到这样,以她的身份立场,难得他肯听,点一点头,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吧,孩子接我那边去,他们常常可以看到,比较方便。”
他有公寓在外头。她酝酿着措词:“副总,那样太麻烦了,而且你那里没有人照顾。孩子还是暂且跟我住好了。”
他说:“我正要跟你谈这个,孩子出院了,你打算上班?那么谁来照顾他?你请的钟点工好象不怎么样,而且,你那里不安全。”
“他一直很安全,是因为你的原因,才有人打他的主意。”
他嗤笑:“说来其实我该谢谢那帮绑匪。”她懂得他的意思,若不是这样,他到今天还不知道真相。可这真相未必是好事,她不由叹了口气。他却问:“你很不高兴?”
她哪里高兴得起来,她的人生全盘打乱,到现在前途未卜。他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茫然看着他,他隐忍的问:“为什么这样做?你不见得是为了钱,为了我——你又不肯嫁给我,连以退为进欲擒故纵都不像。”
太多女人算计他,所到他从来这样警惕。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到底他还知道她是真的不愿嫁给他,总算没有将她想得太不堪。她垂下头去:“没有为什么。”
“那么,”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钻石王老五问出这句话来,看来真是自尊心受挫。她长长叹了口气:“副总,你条件太好,可是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这样的婚姻,要来有什么意思?”做他的秘书已是她能力的极至,做他的太太更吃力,她应付不来。偷瞥一眼他的脸色,还好,于是大着胆子说:“副总,我想我不太适合继续在长源工作下去。”
他点了点头,他向来公私分明,以她目前如此尴尬的身份,成天在他身边,确实不太合适。
她大着胆子说:“既然您同意,那么辞职以后我会出国,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问:“那孩子呢?”
果然,她不可能妄想蒙混过关,她只得答:“孩子当然和我一起。”
“不可能。”他断然反对:“你休想。”
三个字便是僵局,他又开始生气。他最近这样常常生气,一定老得很快。他就闹不懂她是怎么回事,旁的女人听到他求婚,大约当场就喜极而泣了,可是她……呼……他突然发现自己六年来其实对她极其陌生,她是最好的秘书,他需要时永远第一时间出现在眼前,可是……除了公事外他对她竟一无所知!包括孩子。想到这个一张脸就不由自主的揪起来。
习绛绫看着他嘴角微微往下一沉,就知道他在思忖着什么。或许是自己的目的,可是他永远也想不到,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所谓目的。但惴惴的,仍是有丝担心,他或许会一怒之下真的将她告上法庭,官司她赢不了,他要的东西从来是手到擒来。她不想跟一个律师团打监护权官司。
他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不,习小姐,你不用辞职。你还是继续工作好了,就这样。”
这回轮到她阵脚大乱了,她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轻松的说:“你是需要这份工作的,对吗?你得活下去,拿薪水吃饭,还有,你还有个孩子要抚养。长源开给你的薪水一直是很可观的。当然,目前的情形,在长源工作可能对你有一定的压力。可是,习小姐,我记得你是不害怕压力的,对不对?”
事情隐隐有点不太对头,他决定了什么?他做出了什么结论?不过,他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叫她张口结舌。
他异样的轻松:“明天孩子出院,你明天上班。至于谁来照顾宝宝,我会请专门的育儿专家。”
不等她反对,便说:“你休假已经一个多月了,先打电话给秘书室问问情况吧,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在办公室里看到你手忙脚乱。”
不许辞职?她硬着头皮的想,那意味着什么?他是什么意思?将她摆在身边以防她带着孩子溜之大吉逃之夭夭?可能他是这样想的,她让他催促不过,只得打电话到秘书室去,秘书室听说她要销假上班,整个秘书室都似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习小姐,那你明天回来?”
或许,情形不像她想得那么难堪,她安慰着自己。 再次踏入长源大厦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人人含笑里有一缕意味深长,个个以为她好手段,以后便是稳稳当当穿水晶鞋嫁入豪门。听闻她要回来上班,三姑甲便说:“咦,平日里看她倒是装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