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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约理礼貌在旁边应和,却没怎么听进去。
两点钟,卢约朋要到他管门面照看生意,卢约理才舒了口气解放出来。
果然很闷,他自言自语的叨念。踱到一架大窗旁边,外面有些佣人在打理花园清扫道路,空中有些阴霾。夏日里,就是这种天最讨厌,压了很大的潮气,却不肯下雨,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卢约理思索了许久,打定了主意。随便唤了个女佣问常叔的休息处,那女佣小心翼翼的说常叔被老爷叫走了,不过赵司机在。约理就要她去通知老赵备车,自己一会儿就到。
挑了几件常穿的,随身的药箱和几本书,找了个小个的皮箱,满满的打了一包。卢约理到门口的时候,老赵正无精打采的侯着他。
也没问他外出干什么,只是帮他提了箱子塞在后备箱里,了地址启动马达就走。
卢约理也不说话,一路眯着眼睛望着车窗外,风吹过来,卷发飘得四处乱打。
到了一片公寓楼,老赵迷惑着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少爷,想请示一下具体停在哪个楼门口,少爷没有表情的说:“就停这里吧!”
于是,下车取了行李,又交代:“回去给老爷夫人说,我在朋友家住几天。”
“哦!”老赵想上前去帮忙拎那箱子,却被一个手势拒绝。
手的主人拎了箱子便走,老赵没有事做有些别扭,只好垂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目送。卢约理忽然转过身,说:“我听说你女儿病了?”
“啊!”老赵更慌了,“是……今儿早上大夫去过,开了方子,说是要看运气……”
“看过西医么?”
“还没……据说……西医很贵……”老赵感觉自己都蔫了。
“明天早上十点还来这个地方接我。”卢约理说话的口气仍没什么温度,脚也没停下,又很清晰的补充了一句:“去你家。”
“二少爷人冷冷的,但是个好人。”老赵坐车里琢磨着,看着卢约理远远的和一个穿白色西服的人打了个招呼,隐隐约约的听到对方喊他“Rony”,两个人拥抱了一下,一同消失在楼栋里。
也许命运眷顾他,老赵兴奋的跳上驾驶座,人顿时有了精神。
胡同窄的很,车进不去。老赵只好引着二少爷步行了百数米,来到了自家门口。
老赵租的地儿也不大,一家三口,一间小屋一间厨房,进门一小院不足五方,院里散着烧醋味儿,隔壁一棵大杨树遮了一半天,平日里有些树荫应该还不错,但是今儿仍是个闷闷的阴天,让树一盖更不透气了。
卢约理罩了个白褂子,戴了个白口罩,让老赵领去病人床前。
生病的孩子十三四岁,矮矮的,却不是很瘦,老赵的薪水不算很低,看样子对孩子还是疼爱有加。女孩及腰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通身发红,神智也不太清醒了。
卢约理一摸,额头滚烫,取了块竹板轻轻扳开病人的嘴检查了一下口腔,又翻看了下脖根和胳膊肘儿,透着厚厚的口罩,呜咙呜咙的说了三个字:“猩红热。”
这不稀罕,原先请的大夫也说过是猩红热,可说起治愈,都答得含糊。老赵试探性的走上前去:“那……”
“没事。”白口罩又透出两个字,老赵的心才落下地儿。
卢约理打开药箱,一个动作僵了大半晌,才翻开一个锡皮盒子,拿出玻璃针管套上针头,熟练的吸走了左手玻璃瓶里的药水。老赵没见过这个,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卢约理看见那表情,轻轻的笑了下,可惜口罩挡着,也瞧不见。
“你帮我腾个能写字的桌子。”
“嗳!”老赵弯腰鞠了个躬,转身走开。等回来时,他已经摘了口罩,开始收拾药箱。
卢约理抽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个条子,将纸撕下,又附了些钱递给老赵,将找的人取的东西交代的清清楚楚。
老赵看着手上的钱,猜就是买药用的,数目不算大,但却是自己力不所及的,刨去日常的开销,三口人吃穿节间一两年才能凑出来,一下子也有点犹豫,就差抹泪哭出来了:“少爷,这钱……请您宽限些时日,我一定还……”
“不用还。”卢约理站起身来,优雅的将钢笔插进衬衫口袋。“记在心里就行了。”
“是,谢谢少爷。”老赵心下明白,这是富贵人家收买人心的一贯手段,不过自己还值得收买,不如欣然接受。虽然以后保不齐要拿命还,但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只要自家的丫头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心里想着脸上的褶子就绽成了一朵花。“这会儿马上就晌午了,二少爷您要是不嫌弃,留下来吃顿便饭?”
卢约理想着朋友上班,回家又没什么意思,吃什么都无所谓,简单的吐了两个字:“也好。”
老赵更乐得不知所以,手舞足蹈的跑去找他的老婆子嘀咕半天,请二少爷多坐会歇着,俩人一起出门去了。
卢约理一个人儿坐在院子里,屋里的病人呼吸均匀,头顶上的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着起劲,醋的酸气散了些,淡淡的杨树叶子的味透下来。虚掩着的院门,偶尔路过几个人,哼着连不成调的曲儿,偶尔蹦出两句戏词,也分不清来自哪部哪段。
他闭了眼,反而难得的觉着清静,舒心异常,不自觉嘴也钩起了一个小角。
待睁开眼,嘴角那一抹笑还没来得及撤回,刚好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扒着院门框冒出头来。
那男孩儿长得细细瘦瘦,清秀的面庞透着一股子天真劲儿,一笑杏胡般的小圆眼眯成一条缝。他穿着原白色的麻布大褂,脚上踏了双打着小补丁的旧布鞋,瞧着就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上下打理得干净利索,感觉还挺讨人喜欢。
“咦~咦~咦~?原来你是医生?”男孩儿高呼,语气词转了几个弯挑上去,毫不客气的跑进院子,坐在对面的小矮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卢约理,语出又觉得自己有点唐突,脸红着挠挠头:“我见过你,你是卢家的二少爷,嘿嘿嘿。”
男孩儿话说的莫名其妙,卢约理本来微微有些恼,抬眼对上汪汪的眼神,忽然让他想起在英国留学时房东养的那只巴哥犬,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禁不住也想逗逗他。故意收回原来就在嘴角的弯度,冷着脸转向别处。
那孩子吃了个冷羹,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办好。
“呦,这不小来寿么?”这时,赵妈妈回来,看见来寿和二少爷面对面坐着,少许诧异:“你咋没去冰窖上工?”
“今儿个我轮休,昨儿赵叔叔就跟我爹说,我正好留下来帮个厨。”来寿依旧笑得没头没脑。
赵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了,冲着二少爷解释说:“这是我们隔壁钟大哥的孩子,咱家手艺拿不出手,这不他爹昨儿就去求人家。钟大哥的手艺可了不得,他们家什么时候一开火,咱们整个胡同儿的人就都没心思做饭了。”
卢约理淡淡的笑了下表示回应,赵妈妈接着说:“您看,我净瞎忙活,还没给您沏茶呢。”说罢就往厨房跑。
“哦,不用,我不喝茶。”卢约理忙摆手。
“饭点还早,您想喝点啥,我弄去。”赵妈妈随口一提,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不过,咱这儿也就茶还能招待招待……”
钟来寿忽得抢道:“我家刚冰了酸梅汤,我去拿。”说话声还没落下,人已窜出院子。
他抱着一壶冰凉的酸梅汤拐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赵妈妈出门,顺手就将聚着水珠的壶塞到她手上,又通过她身形的缝隙往院子里面瞄了一眼,卢约理仍旧冷着个脸坐在那没动。来寿琢磨了琢磨,跟赵妈妈撂了句“我忙去了”,就回了自家院子。
钟来寿捂着脑门进了厨房。
“咋了?”钟从德把案板切得刷刷作响,头都没回。
“好大一冰块砸的脑门儿直发麻。”来寿垫了两块板儿砖坐地上,抄了两头蒜开始剥。“爹,这天儿,内热外冷,啥菜补好?”
“腐|乳凉瓜。”钟从德不加思索的说,手上的活也没停下。
“好,今儿就加个腐|乳凉瓜。”
伍:腐|乳凉瓜
一桌五菜一汤,芫爆散丹,干烧鲫鱼,酱牛肉,辣炒白玉条,一锅白菜丸子汤,还有来寿添的腐|乳凉瓜。赵妈妈临时也凑不出什么合适的食料,配菜没法儿讲究,餐具也都是凑起来的,但菜品菜色味道却一点不比店里大厨的差。
老赵迟迟不回来,钟从德料理好主菜,收足了房租赶着去账房。钟来寿留下忙活完布菜的活,隔段时间就找个理由跑过来,厚着脸皮赖在赵家不肯走。卢约理也没怎么搭理,是看着他兴冲冲的跑过来,又耷拉着头无功而返,样子十分逗趣,便一直忍着没动。
眼见着到了中午,怎么说都不能让客人饿着,赵妈有些耐不住了,想招呼卢约理先吃,又碍着钟来寿不好明说,支支吾吾左右为难。
卢约理起的迟,没吃早饭,到了这时的确觉得有些饿了。见人一早上忙里忙外,又戏弄了那么久,感觉有点不忍。他本也不喜欢计较那些礼数上的问题,便顺水推舟,悄悄让赵妈妈去知会钟来寿,一起开了饭。
钟来寿知道喊他一起吃是卢约理的意思,反而害羞起来,在桌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卢约理不理会他,扫了眼桌面,目光就落在那道腐|乳凉瓜上。瓜条上粘着玫红色的酱汁,和里脊肉炒在一起,还专程挑了件白瓷盘子盛着,异常的香艳,摆在桌子上甚是扎眼。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随便夹了块,咬下去尝了尝。
从上了席起,钟来寿眼睛一直也没离开他,自个儿的手艺上头次比过了爹的,竟然开头就受了青睐,见着卢约理筷子进了嘴,小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嗓子眼,就差在那张脸上瞪出两个窟窿来。
入口十分脆,苦中微微带酸,跟玫瑰腐|乳绵密的咸香相得益彰,还粘着里脊的香味,苦的非常清爽。
“没想到苦瓜也可以做成这样。”卢约理啧了一声,口气里满是肯定。三人吃饭安静的很,一直没说话,单这一句,就给钟来寿乐得只顾扒饭。
饭后又是一段时间的闲暇。卢约理呆立在小院中央消食,望了望天,天儿半晴不晴的,灰色的云破出几个小洞,露出一点湛蓝的天空。
赵妈妈又要照顾女儿,又要招待客人,钟来寿自告奋勇收拾残局。卢约理得空便交代赵妈一些照料需要注意的事件。
这时,老赵拿着盒儿药进了门。
“不好意思,二少爷,我怕老爷没您的消息着急,回去应了声,到了医院那个查理斯医生刚好出诊,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卢约理点头表示没关系,一面打开了药盒。平扁的药盒,里面由硬纸隔成了十格,可一排都空着,只有一小瓶药水夹在中间的格子里。他皱了皱眉,诘问道:“数量怎么不对?”
“这个……”老赵抓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听门外有人说话:“哈哈,我们的药,你也说要就要?”
说话间,狭小的院子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公寓楼前与约理见面的查理斯医生,穿了身白色大褂,一头浓密的红褐色的头发,留着两条鬓角,脸和身材都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