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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1)东方快车谋杀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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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个正派人,”她说:“怎么可以对女士说那种话!这种事情也

不应该笑的。”
康斯丹丁医师立即道了歉。
“后来你没听见罗嘉德先生房里有什么声响吗?”白罗问。
“嗯,倒也没怎么听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
“这,”她顿了一下才说:“他打鼾。”
“噢!——他打鼾,是吗?”
“可怕极了。前一天晚上,吵得我一夜没睡。”
“你在发现房里进了一个男人之后,就没听见他打鼾了吗?”
“真是的,白罗先生,你是怎么了?我怎么还听得见?他已经死了!”
“喔,对了,真是的。”白罗说。他显得有些糊涂。
“你记得阿姆斯壮绑票案吗?侯伯太太?”
“怎么不记得,那恶棍居然逃之夭夭。哼!是我,绝放不了他!”
“他没有逃掉。他已经死了,昨天夜里死的。”“你不是说——?”侯

伯太太几乎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不错,罗嘉德就是他。”
“哎呀,哎呀!好呀!我非得写信告诉我女儿不可!我昨晚上不告诉过

你那人长得一副坏人相的,是不是?你看,我没有看错吧?我女儿常说:‘妈

妈的预感一来,不信的话,打赌吧,十拿九稳。’”
“你认识阿姆斯壮这家人吗?”
“不认识。他们的社交圈子很拘谨。不过我听说阿姆斯壮夫人是个人品

好极了的美人,她丈夫也十分疼爱他。”
“侯伯太太,你真帮忙,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可否请把你的全名留给

我们?”
“当然可以。卡洛琳·玛莎·侯伯。”“请把住址写在这里,好吗?”
侯伯太太在写地址时,口中仍不停地说着:“我简直不敢相信,卡赛提

——会在这班火车上。我对此人早有预感,竟被我猜中了,对不?白罗先

生?”
“是的,的确是。喔,对了,你有一件鲜红的丝质睡袍吗?”
“老天,怎么问这种事?没有。我带了两件睡袍——一件是在船上穿很


合适的粉红色法兰绒做的,另一件是我女儿送的礼物,紫色丝质的土产。可
是你问我的睡袍干什么?”
“因为,我跟您说,夫人,昨天曾有穿着红色的睡袍的人错进您的、或

是罗嘉德的房间。正如您所说,车上房间的门都关着,很不容易分清是谁的。”
“可没有穿红色睡袍的人闯进我的房里来过。”
“那她一定是错入了罗嘉德先生的房间。”
侯伯太太嘴唇一撅,不屑地说:“这是可想而知的!”
白罗往前挪了挪身子,问道:“那么,你是听见隔壁有女人的声音了?”
“你怎么猜到的呢,白罗先生?其实我也没有。不过——好吧——我的

确听见的。”
“可是我刚才问你有没有听见隔壁有什么动静,你怎么说只听见他打鼾
呢?”
“他的确是打鼾了嘛。他一半的时间打鼾,其他的时候——”侯伯太太

不禁脸红起来:“这种事情不谈也罢。”
“你是何时听见隔壁有女人声音的?”
“记不清楚了。我醒了一会儿,听见有女人在说话,很明显可以听出来

她人在什么所在。我心想:‘哼!果然是那种人!不出所料!”——后来我
就睡着了。我敢提保,不是你们逼我,我是绝不会跟三个陌生男人谈这种事
的。”

“那是在你发觉房里进了男人之前,还是之后呢?”
“你怎么又湖涂了?他既然人已经死了,还会跟女人谈话吗?真是!”
“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愚蠢得可以了,夫人。”
“我看,就连你有时也难免一时糊涂的。我只是想不通,这人竟是卡赛

提那恶魔。我女儿要是知道了——”
白罗刻意殷勤地帮这位好心肠的太太将物件放回她的手提袋里,又起身

陪她走回餐车门口。
就在最后一秒钟时,他说:
“您掉了您的手帕,夫人。”
侯伯太太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块小手帕。
“那不是我的,白罗先生。我的在这儿。”
“对不起。我看上头绣着姓名缩写H 的字母,还以为是——”
“吔,这也怪了。不过的确不是我的。我的手帕绣的是C·M·H。再说,

是拿来用的,没有巴黎的那么花梢昂贵。这种手帕对人的鼻子有什么好处?”
在座的三个男人都未能回答这个问题,侯伯太太趾高气扬地踏出门去。


5 瑞典妇人的证词

波克先生手中玩着侯伯太太留下的那枚钮扣。
“这格钮扣,我真不懂。难道说皮耶·麦寇也有什么嫌疑吗?”他问道。
因为白罗并没有答话,他顿了一下又问:“老兄,你的看法如何?”
“那枚钮扣总会提供给我们某种可能性的。”白罗深思地说:“让我们

先问问那位瑞典妇人,再讨论我们已经听过的证词。”
他翻了翻面前的护照。
“呵!在这儿。葛丽泰·奥尔森,年龄四十岁。”波克先生指示餐车服

务人员去请她。不一会,这名脑后梳着一个灰黄色大发髻,脸长得像个温驯
绵羊般的妇人就被带了进来。她透过近视眼镜看了白罗一眼,但神情却是很
镇定的。

知道她能说法语,白罗就用法语向她问话。先问了一些她的姓名、住址
之类早已知道的问题,白罗就开始问她的职业。
她告诉他:她在伊斯坦堡一家教会学校担任舍监。她也是一名受过专业

训练的护士。
“小姐,你当然已经知道昨晚车上出了事了?”
“当然,真可怕。那位美国太太还告诉我凶手进过她的房间呢。”
“我听说,你是最后见到死者健在的一名旅客?”“我不清楚,也许是

的。我错开了他的房间。我真难为情,太不好意思了。”
“你看清楚他了吗?”
“是的,他在看书。我道歉之后,立刻退了出来。”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这名腼腆的妇人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他笑了起来,说了几句话。我——我不太懂。”“之后,你做什么了?”

白罗很技巧地将窘况掠过之后又问她。
“我去那位美国太太侯伯太太的房里,问她有没有阿司匹灵,她给了我

几片。”
“她有没有问你与她房间隔壁互通的那扇门是否拴着的?”
“问了。”
“是否拴着?”
“拴着的。”
“后来呢?”
“后来,我回自己房里,吃了阿司匹灵就躺下了。”“这都是什么时候

的事?”
“我回到床上时,是十一点差五分。因为我在上表弦的时候看过时刻

的。”
“你很快就入睡了吗?”
“不很快。我头疼虽然好些了,但我仍好一会儿无法入睡。”“车是在

你入睡之前停下的吗?”
“我想不是。我想列车在一个站上停下的时候,我已有点昏昏欲睡。”
“那是温可齐站。呃,你的卧铺房是这间吗,小姐?”他指了指卧车平

面图问道。
“是的,就是那间。”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


“下铺。号码是十号。”
“有人与你同屋吗?”
“有的,是一位年轻的英国小姐。人很好,很和气。她是从巴格达上车


的。”
“车离开温可齐之后,她离开过房间吗?”
“没有,我知道她一定没有。”
“如果你睡着了,怎么能说一定呢?”
“我一向睡觉不稳。一点声响,我都会醒来。所以我敢说如果她从上铺

下来,我应该会醒过来的。”“你自己离开过房间吗?”
“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离开。”
“你有没有一件丝制的红色睡袍,小姐?”
“我没有。我有一件很舒服的纯毛的晨褛。”“跟你同房间的那位戴本

瀚小姐,她的袍子是什么颜色的?”
“她穿的是淡紫色的,在东方买得到的那种骆驼绒做的。”
白罗点了点头,然后很和善地问她:“你这次远行有什么目的?度假?”

“是的,我回家度假。不过我先去洛桑跟我姊姊聚一个礼拜。”
“麻烦你把你姊姊的姓名与住址写下来,好不好?”“当然可以。”
她接过白罗递给她的纸、笔写了下来。
“小姐,你去过美国没有?”
“没有。有一次几乎可以成行的。我本来要陪一位残疾的太太去的,后

来监时取消了行程,真遗憾。美国人真好,他们捐了很多钱给学校和医院。

他们也很实际。”“你听说过阿姆斯壮绑票案吗?”
“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白罗为她解释了一番。
葛丽泰·奥尔森听了,十分激动。她气愤得连那撮黄色的发髻都颤动了

起来。
“世界上竟有这等恶人,真叫人寒心。那可怜的母亲——我真替她心

疼。”
这名可亲的瑞典夫人红着和善的面孔,眼眶里含着泪水起身离去了。
白罗在一张纸上振笔疾挥。
“你在写什么呢,老兄?”波克先生问。
“亲爱的朋友,我有整齐按目条理的习惯。我在按时间记下一份要事

表。”
他写完之后,递给了波克先生。
九点一刻火车驶离贝尔格莱德。
大约九点四十男仆将安眠药准备好之后,离开罗嘉德的房间。大约十点

麦昆离开罗嘉德房间。
大约十点四十葛丽泰·奥尔森看见罗嘉德(最后看见他还活着)。注意:

他仍在看书。
十二点十分火车驶离温可齐(误点)。
十二点卅分火车被风雪阻住。
十二点卅七分罗嘉德按铃。列车长去招呼。罗嘉德说:“没什么事,我

按错了。”大约一点十七分侯伯太太认为有人在她房里,按铃叫列车长。
波克很表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清楚。”他说。
“你没看出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没有,好像一切都很清晰、真实。很明显案子发生的时间是在一点一

刻钟,表上的时间可以证实。侯伯太太的证词也正好配合。依我心中的揣摩,
我看我已经可以猜出凶手是谁。我看呵,老兄,一定是那名意大利大汉。他
是从美国来的——还是芝加哥来的——。别忘了,意大利人杀人是用刀的,
而且绝不止一刀。”

“不错。”

“没有疑问,这案子只有这么破。绝没问题,他与罗嘉德在绑票案中是
一伙的。卡赛提也是意大利姓氏,大概是罗嘉德把他给出卖了。这意大利人
找上他了,先寄警告信,最后凶残地采取了报复手段。很简单。”

白罗表示怀疑地摇了摇头。
“我怕没有那么简单吧。”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可认为毫无问题。”波
克先生说,他对自己的理论愈来愈入迷了。
“那么那个牙疼的男仆所说的,那意大利大汉从来没离开过房间的事,

又如何解释呢?”
“这的确很困难”
白罗眨了眨眼睛。
“的确,很烦人的。对你的理论说来,实在遗憾,但是罗嘉德先生的男

仆患了牙疼,对我们那位意大利朋友却是不幸中之万幸啊。”
“总会搞清楚的。”波克先生无比笃定地说。白罗又摇了摇头。
“不见得。我看未必如此简单。”他又低声说了一句。


6 俄国郡主的证词

“我们听听皮耶·麦寇对这枚钮扣有什么话说。”他说。卧车列车长又
被叫了进来,他满脸不解地看着他们。波克先生清了清喉咙。
“麦寇,”他说:“这是你制服上的扣了,在那位美国太太的房间里找

到的。你有什么话说?”
列车长立即摸了摸身上的制服。
“我没有掉钮扣呀,先生,”他说:“一定是搞错了。”“这就怪了。”
“我也不懂,先生。”列车长有些惊愕,但语气并不带任何心虚或慌张。
波克先生正色地说:“基于这枚钮扣是在侯伯太太房中拣到的,按理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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