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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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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人,他们因为太老,而没有能成为伦吉尔纵队的一员) 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客栈男
孩和他的骡子,但米盖尔这家伙得另当别论。这个老仆人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他觉
得,只要有一丝机会,锡弥就会变成一个贼;如果米盖尔看到克拉尔的搬运工在庭
院里偷懒,就肯定会把他赶走的。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做,他心惊胆战地想着,今天不行,今天我不能让他指使
我。即使他发怒,我也不会听他的。

    但那家伙如果真的发怒了,大声叫喊,该怎么对付呢? 说不定那恶毒的灵柩猎
手会出来把他杀了。锡弥已经豁出去了,他甘愿为朋友付出生命,但必须死得值得。

    因此他站在冷冰冰的阳光里,不断转换着站姿,心中犹豫不决,真希望自己更
聪明些,好想出一个行动计划。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接着又是一个小时。时
间仿佛过得很慢,每一刻都是一阵痛苦的煎熬。他感到,已经找不到任何机会帮助
苏珊小姐了,他茫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这期间,他听到一阵类似雷鸣的声音从
西面传来……虽然像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秋天不太可能打雷。

    他刚决定无论如何要冒险闯一次庭院——庭院暂时荒无人烟,他也许能穿过院
子进入房子的主体部分——这时候,一直都令他提心吊胆的那个家伙从马房里趔趔
趄趄走了出来。

    只见米盖尔·托里斯佩戴着收割节饰物,喝得酩酊大醉。他一步摇到东,一步
晃到西,迷糊地打着圈往院子中央走,他的宽边帽系绳吊在皮包骨头的头颈里,白
色的长发在风里飞舞。他裤裆前边是湿的,仿佛他撒尿的时候忘了把那玩意的拉链
拉下来。他一只手里拿了个小陶罐,眼神凶狠而迷茫。

    “这是谁干的? ”米盖尔大声喊道。他抬起头,张望着午后的天空和飘浮其中
的魔月。尽管锡弥不喜欢这老头,但他的心里还是不禁涌起一阵同情,因为,直视
魔月会带来厄运,真是这样的。“这是谁干的? 我在问你,你快告诉我,小子! 告
诉我! ”他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米盖尔叫得太用力了,
以至于脚底打滑,差点摔跤。他举起拳头,好像是要用拳头打得月亮上边那张咧着
嘴的笑脸开口回答,接着他疲惫地放下了手。这时,又有一些米酒从罐口泼了出来,
把他身上又弄湿了一块。“娘娘腔,”他咕哝道,接着他摇晃着走到墙脚( 中途差
点被灵柩猎手那匹马的后腿绊倒) ,靠着土墙坐下。他大口地喝着罐子里的酒,然
后拉起宽边帽,盖在脸上,遮住眼睛。他的手臂抬起罐子,很快又收了回来,仿佛
他终于抬不起它了。锡弥一直等待着,注视着,直到看见老头那钩着罐子把手的拇
指松开,手也懒散地滑落到鹅卵石地上时,他才开始往前挪动,接着又决定再等一
小会儿。米盖尔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而且卑鄙自私,锡弥觉得他或许还会玩什么花
招。很多人喜欢来这一手,特别是那些卑鄙自私的人。

    他一直等到听见米盖尔干涩的鼾声,才小心翼翼地牵着卡皮走进院子,骡子每
一次脚蹄声都把他的心提到喉咙口。不过,米盖尔没有受到惊扰。

    锡弥把卡皮拴在栅栏的一头( 卡布里裘斯难听地叫着向拴在一边的马打招呼,
锡弥为此又吓了一跳) ,接着他迅速走到了正门门口,他以前从来没想到过会踏入
这扇门。他把手放在铁插销上,回头再看了一眼,老头正靠着墙熟睡,于是他打开
门,踮着脚尖走进去。

    阳光从敞开的门洞照进来,他在那块椭圆的光里站了一会儿,肩膀一直耸到耳
根子下面,他觉得随时可能有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 无论你把肩耸得多高,品行不
端的人总是能找到你的后颈,然后抓住它) ;接着会传来愤怒的声音,质问他想在
这儿做什么。

    大厅空荡荡的,异常安静。对门的墙上挂着一条挂毯,上面是牧人在鲛坡上赶
马的情景;另外还有一把断了一根弦的吉他。不管锡弥多么轻手轻脚,他的脚步声
仍旧在房子里回荡。他不禁有些发抖,现在,这里成了凶宅,是个可怕的地方,这
里很可能有鬼。

    但不管怎样,苏珊在这里。在某个角落。

    他穿过大厅那头的双重门,走进会客厅。在高耸的天花板下面,他的脚步声显
得更加响亮。历届过世的市长从墙上俯视着他;仿佛无数双幽灵般的眼睛的视线追
随着他,把他看成一个入侵者。他知道那些眼睛只不过是图画而已,但他仍旧……

    其中的一个尤其让他感到心烦意乱:那是个一头红发的胖男人,长着沙皮狗般
的嘴巴,眼里闪着恶意,仿佛在质问,一个傻乎乎的客栈下人到市长府邸的大厅来
做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这个老杂种。”锡弥咬着牙轻声说道,感觉好一些了。
至少,那一瞬间是这样。

    接着他走进餐厅,那里同样空无一人,只有几张长餐桌靠边放着,一张桌子上
还放着一份吃剩的饭——只是一盘冷鸡和切片面包,以及半杯啤酒。

    看着这张曾在各种展会和节庆招待过许多人的桌子上放着零星的一点残羹冷炙
——这桌子今天本该同样招待许多人的——锡弥一下子觉得发生的所有事一股脑儿
向他冲来,还掺和着悲哀。罕布雷的情形已经不同往日了,很可能是永远也回不去
了。

    这么一长串思绪并没有妨碍他狼吞虎咽地把剩的鸡和面包吃了个精光,同时,
他把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也喝了个一干二净,因为,这漫长的一整天里,他什么东西
也没吃。

    他打了个饱嗝,用双手掸了掸嘴巴,同时含着羞愧朝四周迅速扫视了一圈,接
着继续往前走。

    最里面那间房的房门扣了插销,但没上锁。锡弥把它打开,把头钻出去,看到
通往市长房间的走廊。只见那条走廊像大街一样宽阔,一路还有煤气吊灯照明。但
走廊上同样没有一个人影——至少这时是这样——但他能听到其他房间传出轻微的
说话声,也有可能是其他楼层上有人在说话。他觉得那声音可能是某个女仆或其他
可能在这里的佣人们发出的,但是,乍听起来还是很可怕。那也可能是托林市长的
声音,他可能就在锡弥面前,在走廊上游荡着( 如果锡弥能看到他的话……他为自
己没有这种能力而感到庆幸) 。托林市长徘徊着,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渗入他睡袍的冷冰冰的胶状物又是什么,是谁——这时,锡弥的肘部上方被
一只手抓住了,他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别出声! ”一个女子小声说道,“看在你父亲的分上! ”

    锡弥好不容易才将已经窜到喉咙口的叫声吞了回去。他转过身,发现站在他眼
前的是市长的寡妇,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普通的格子衬衣,头发往后扎起,苍白的
脸阴沉严肃,深色的眼睛里怒火燃烧。

    “托林太……太……太太……我……我……我……”

    他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她肯定会把保卫叫来的,如果这里还留着看守的话,他
暗自思忖。在某种程度上,这倒是一种解脱。

    “你是来找那姑娘的? 姓德尔伽朵的姑娘? ”

    悲痛对奥利芙来说是件好事,尽管过程有点糟糕——它驱走了她脸上的臃肿,
让她看上去异乎寻常地年轻。她那双黑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容不得他说半句
谎言,锡弥只得点头承认。

    “很好。我可以利用你来帮助我。她就待在那下面,在储藏室,外面有人把守。”

    锡弥瞠目结舌,难以相信听到的事实。

    “你觉得我会相信她和哈特的死有关吗? ”奥利芙问道,仿佛锡弥一直不同意
她的看法。“也许我是胖了点,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但别以为我是傻瓜。目前海
滨区对德尔伽朵小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太多从城里来的人都知道她在哪里。”


                                   5

    “罗兰。”

    他的余生将不断在令人不安的梦境中听到这个声音,但他永远记不清梦里的情
景,只是在梦醒后感到心烦意乱——他总是会不停地四处走动,以便在冷清的房间
里把画像一张张扶正,一边听着远处城市广场上的钟声。

    “蓟犁的罗兰。”

    他好像认得这个声音,和他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两样,甚至埃蒂、苏珊娜,或杰
克那边的精神科医生会告诉他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他潜意识的声音,但罗兰比谁
都清楚;他觉得盘旋在我们脑子里,听起来和我们自己的声音毫无二致的那个声音,
往往来自最糟糕的局外人,最危险的入侵者。

    “罗兰,史蒂文的儿子。”

    玻璃球把他带到了罕布雷,到了市长的府邸,正当他想多看到一些那里正在发
生的事时,玻璃球又把他带走了——它用那种奇怪的熟悉的声音召唤着他,使得他
不得不离开。他别无选择,因为和蕤、乔纳斯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在外边旁观着玻
璃球和球里的种种人物和情景,他是在球里,是那漫无边际的粉红风暴的一部分。

    “罗兰,过来。罗兰,看吧。”

    风暴把他卷起带走。他飞过鲛坡,不停地往上穿过层层空气,起先尚觉得温暖,
越往上温度越低。强劲的风暴沿着时光通道把他往西送。而他并不是惟一在这场风
暴中的人,只见席伯从他身边飞过,他正在放声唱着“嗨,裘德”,头上的帽子向
上掀着,那几个被尼古丁熏黑的手指还在空中弹奏着——席伯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
的旋律中,好像没有意识到风暴已经把他的钢琴卷走了。

    “罗兰,过来。”

    那声音召唤着——风暴的声音,玻璃球的声音——罗兰于是上前去。

    小顽皮从他身边飞过,晶亮的眼睛里闪着粉红的光芒。还有一个穿着农夫工作
裤的精瘦男人从他身边飞过,他的红色长发飘在脑后。“给你生命,也给你的庄稼
生命”他说——总之是一句类似这样的话,然后就不见了。接着一把铁椅子像个怪
异的风车似的旋转着,飞了过来( 罗兰觉得这椅子是行刑用的) ,那椅子下面还装
有轮子,这时枪侠突然想起了影子女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也不知
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下,粉红色的风暴正带着他飞过光秃秃的山脉,飞过肥沃的绿草茵茵的三角
洲,那儿,一条宽广的河流像人的静脉般蜿蜒流动着,水面反射着平静湛蓝的天空,
风暴经过时,那片天空泛起一片野玫瑰般的粉红色。这时,罗兰看到前面有一条黑
柱正在升起,不由得揪紧了心,但是,这就是粉色风暴要带他去的地方,是他不得
不去的地方。

    我想要出去,他心想,但他并不傻,他明白,事实上他可能永远出不去了,巫
师的玻璃球已经把他整个儿吞噬了。也许他永远得待在这团猛烈狂乱的风暴中了。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可以用子弹杀出一条路的,他心中默想,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枪。他一丝不挂地飞在风暴中,光着屁股往那团埋没了所有景色的蓝黑
色邪恶气流冲去。

    然而,他听到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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