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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怀疑她要的东西是不是放在这里——这个洞不够大。
她停在原地,看着那三张床。哪张是罗兰的呢? 她相信自己能分辨出来——她
可以用鼻子判断,她对罗兰头发和肌肤的气味非常熟悉——但她觉得最好还是把那
丝冲动抛到脑后。她现在需要敏锐的头脑和迅速的行动——不能停留,不能回头。
灰烬,科蒂利亚姑妈的话音在她脑中缭绕,但声音朦胧得几乎听不清楚。苏珊
不耐烦地甩甩头,仿佛要把萦绕脑际的声音赶出去,然后她跨出了房间。
雇工房后面什么都没有,厕所周遭同样没什么发现。接着,她绕到破旧的厨房
里,在那里她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两个曾挂在卡布里裘斯背上的小酒桶;它们被随
意地丢在厨房里,并没有藏起来。
想到骡子,牵起了她对锡弥的回忆,记得他以男人的高度站着低头看着她,她
看到的却是一张充满希冀的男孩的脸。我想收到你的年末亲吻。
锡弥,一个阿瑟·希斯拯救回来的生命。锡弥,冒着惹恼女巫的危险,把本该
交给她姑妈的条子交给了库斯伯特。锡弥,是他把这些酒桶送到这里的。桶壁上被
涂上了煤灰,权做掩饰,苏珊打开盖子时,煤灰沾到她的手上和衣服袖子上——更
多的灰烬。幸好爆竹还在里面:拳头大小的圆形大爆竹和小鞭炮。
两种爆竹她都拿了很多,把口袋塞得满满的,手里还抱了一捆。她把爆竹放进
鞍囊,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三点半。她打算黄昏后再回到罕布雷,这就意味着至少
还要等一个小时。也好,这段时间可以用来舒缓心情。
苏珊回到雇工房,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罗兰睡的床。她像小孩做睡前祈祷似的
跪在床边,脸靠着枕头,深深地吸气。
“罗兰,”她说,声音模糊不清。“我是多么爱你。是多么爱你啊,亲爱的。”
她躺到他床上,头朝窗子,注视着阳光慢慢隐去。她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下
手指上沾到的煤灰,本想去厨房前的水泵把手洗干净,但又决定不去。让它留着吧。
他们是卡一泰特,众多卡~泰特中的一个——目的明确,彼此深爱。
让这些灰烬留着吧,不管结果是什么。
9
虽然我的苏珊不算尽善尽美,但她总是很准时,帕特·德尔伽朵过去常说。那
孩子,惊人地准时。
收割节的前一天,这一点得到了验证。太阳下山后不到十分钟,苏珊骑马绕过
自己的房子,向旅者之家奔去,一路上在高街留下暗紫色的影子。
考虑到是收割节前的最后一晚,街道这般冷清不禁让人觉得奇怪;上星期每晚
在翡翠之心演奏的乐队今天销声匿迹了;虽然间或能听到爆竹声,但没有嬉戏欢笑
的孩子们;只有一部分彩灯被点着了。
稻草人似乎无处不在,躲在每一个浓重阴影笼罩中的门廊上窥视。看到它们空
洞而斜视的白眼睛,苏珊不寒而栗。
旅者之家的状况同样古怪。拴马柱满得找不出空位( 甚至还有马被拴在街对面
商铺外的栅栏上) ,每个窗户都灯火通明——那么多窗户,那么多灯光,酒吧看起
来就像漆黑一团的海上停泊的一艘巨轮——但没有平常的骚动和欢腾,一切都凝滞
在席伯钢琴里泉涌而出的狂欢曲里。
她能想象出里面客人的样子——大概有一百人,可能更多…围坐着喝酒,不苟
言笑。没有人向撒旦球道抛骰子,并为掷出的结果雀跃或叹息;没有闲言碎语引起
的斗殴。仅仅是一群男人喝酒,离她心爱的人和伙伴们关押的地方只有不到三百码
的距离。今晚,这里的人除了喝酒以外不会干其他任何事。如果她走运的话……鼓
足勇气,再加上一点运气……
她低声说了个什么词,然后把派龙牵到酒吧门前。突然暗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她绷紧了神经。借着橙黄的月光,她看到了锡弥的脸。她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噗
哧笑了出来,笑她自己有点神经过敏了。她知道,他也是他们卡一泰特的一部分。
如果她说锡弥自己也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吗? “苏珊,”锡弥小声说,一边摘下
宽边帽,贴在胸前。“我一直在等你。”
“为什么? ”苏珊问。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旅者之家,那就是一团漆黑的东西,
向四面八方溅着疯狂的光。“我们要设法让阿瑟和他们几个脱身,是不是? ”
“我希望能成功。”她说。
“必须成功。人们都在里面,他们不说话,他们不用说话。我知道,苏珊,帕
特的女儿,我知道。”
在这点上,她觉得他说的是对的。“克拉尔在里面吗? ”
锡弥摇摇头。“去市长府了。她告诉斯坦利,她要帮忙梳洗打扮尸体,后天葬
礼上要埋,但我觉得她不会参加葬礼。我觉得灵柩猎手们要走了,克拉尔会跟他们
一起走。”他抬起手揉揉眼睛。
“锡弥,你的骡子——”
“准备好了,我弄了根长缰绳。”
她张着嘴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就像我知道你会来一样,苏珊小姐。我就是知道。”他耸耸肩,随手指了一
下。“卡布里裘斯在后面。我把它拴在厨房的水泵上了。”
“很好。”苏珊伸手到放小爆竹的鞍囊里掏了半天。“给,拿着。你有没有火
柴? ”
“嗯。”锡弥把爆竹塞进前面的口袋里,没有问任何问题。由于苏珊一生从未
进过旅者之家,她又向锡弥提了一个问题。
“锡弥,他们进酒吧之后,外衣、帽子和长披肩都放在哪里? 他们肯定会把那
些东西脱下来的,因为喝酒使人发热。”
“啊,对。他们把衣服放在门里面的一张长桌上。等他们准备回去时,总会有
人因搞混了拿错了发生口角。”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脑子奋力地迅速运转着。他站在她面前,手里仍旧拿着宽
边帽贴在胸前,看她做自己无法做的事……至少按一般人的理解,锡弥是不会思考
的。过了一会儿,她把头抬了起来。
“锡弥,如果你帮助我,你就再也不能待在罕布雷了……不能待在眉脊泗……
不能待在外弧。如果我们离开这里,你就得跟我们一起走。你得清楚这一点。明白
吗? ”
她看出来他明白。“啊,苏珊! 跟你一起走,和威尔·迪尔伯恩和理查德‘斯
托克沃思,还有我最要好的朋友阿瑟·希斯先生一起走! 到内世界去! 我们会看到
房屋,雕像,像仙女公主一样的女人,还有——”
“如果被抓,等着我们的就是一条死路。”
他收起了微笑,但眼中没有动摇的神情。“是啊,被逮住的话很可能就没命。”
“你还愿意帮我吗? ”
“卡布里裘斯已经安好马鞍了。”他重申了一遍。苏珊觉得这个回答足够了。
她抓住锡弥按着宽边帽的手( 帽顶已经压得很皱了,这不是第一次) 。
她偏过身子,一只手抓着锡弥的手指,另一只手按着马鞍,亲吻了他的脸颊。
锡弥脸上绽放出了微笑。
“我们会尽力,对不对? ”她问他。
“对,苏珊,帕特之女。我们要为朋友们尽力。尽全力。”
“好,听着,锡弥。仔细听我说。”
她开始讲,锡弥专注地听着。
1O
二十分钟后,胀鼓鼓的橘色月亮像孕妇登陡坡似的艰难挣扎着,爬到城里所有
房屋的上头,此时,一个牧人牵着骡子走在希尔街上,朝治安官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希尔街的尽头笼罩在阴影中。翡翠之心附近还有点亮光,但就连公园也荒凉冷清(
过去每年这个时候,公园总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的售货
亭都关门打烊了,只有几个算命先生还开着铺子招揽生意。其实,今晚所有的运道
都糟糕透顶,但人们仍然来算命——难道人们不总是这样吗? 牧人裹着一条厚重的
披肩;如果这个男孩有女人般的丰胸,会被披肩遮得严严实实。他带了一顶硕大的,
汗迹斑斑的宽边帽;如果他生就一张女人的俏脸,照样会被整个掩起来。帽子的宽
帽檐下面,传出《无忧之爱》的轻吟歌声。
骡子背上绑了一大捆东西,鞍子被埋在底下——那捆东西可能是布料或衣服之
类,在阴暗中难以仔细辨认出来。最有意思的是挂在骡子脖颈上的玩意,像是一种
特别的收割节符咒:长绳上串着两顶宽边帽和一顶牲畜贩子常戴的毡帽。
当牧人接近治安官办公室时,歌声停止了。要不是从一个窗户里透出来一丝昏
暗的灯光,这个地方简直好像废弃已久了。门廊前的摇椅里,躺着一个滑稽的稻草
人,它身上套着赫克·艾弗里的一件镶边马甲,别着一个镀锡星形胸针。没有警戒
;没有任何迹象显示眉脊泗人最恨的三个家伙被扣押在里面。现在,牧人还隐约听
到吉他声。
音乐声夹杂在稀疏的爆竹声中。牧人扭过头向后看去,看到身后有个模糊的人
影。人影向他挥手。牧人点点头,招手示意,然后把骡子拴在拴马柱上——就是很
久之前,夏天的那个早上,罗兰和他的伙伴们来拜访治安官时拴马的柱子。
11
门没锁——没人觉得有必要上锁——戴夫·霍利斯正煞费苦心,不厌其烦地反
复试弹名为《讨厌的米尔斯上尉》的曲子,他已经试了不下两百次了。在他对面,
治安官艾弗里坐在办公椅上,身子向后仰着,十指交叉放在大肚皮上。房里闪动着
柔和的橘黄色灯光。
“戴夫先生,你要是再弹下去的话,就不用费劲处决我们了,”库斯伯特·奥
古德说。他站在一个牢房的门后面,双手握着牢门的栅栏。“我们会自行了断的。
出于自卫。”
“闭嘴,讨厌的家伙。”艾弗里说。吃完一顿四块大排的丰盛晚餐后,他正在
昏昏欲睡,想着如何向他兄弟( 还有他那美貌非凡的弟媳) 讲述这英勇的一天。他
会表现得很谦和,但他会告诉他们,他在其中是核心人物;要不是他,这三个年轻
土匪可能已经——“那就别唱歌,”库斯伯特对戴夫说。“只要你别唱歌,让我招
认我杀了亚瑟·艾尔德本人都行。”
库斯伯特左边,阿兰盘腿坐在铺上。罗兰头枕着手仰面躺着看天花板。
这时,门插销咔哒响了一声,他迅捷地坐了起来,仿佛一直就在等这个声音的
出现。
“可能是布里奇。”副手戴夫说,很高兴地把吉他放到一边。他讨厌这个差事,
早就等不及要换岗了。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希斯的玩笑。明天就要倒大霉了,那小
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想可能是他们中的一个。”治安官艾弗里说,他指的是灵柩猎手们。
但他猜错了。进来的是一个裹着大披肩的牧人,这条披肩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他关上门、踏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时,披肩下摆都拖到地上了),他带着一顶帽子,
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他让赫克·艾弗里联想起牛仔稻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