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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九十年代由黑人创于路易斯安纳州的轻快流行音乐,在二十年代风靡全美国,特别是进入三十年代之后,由于收音机的普遍,更使得这种轻快的旋律以及强烈的节奏感,迅速散播到每个角落,最后甚至席卷整个欧洲和日本。
三十年代初期,金田一耕助在美国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并在美国的夜总会、酒馆洗餐盘,他一定曾听过爵土乐史上著名演奏者的演奏,因此,当他现在倾听舞台上“发怒的海盗”的演奏时,嘴角不禁发出微笑。
昭和二十八年九月七日晚上,金田一耕助在葫芦二楼的雅室里,和笔者夫妇一起共进完晚餐之后,就跑到和光前和多门修见面。
多门修比金田一耕助早到一步,他一看到金田一耕助的人影,便默默地朝新桥方向走去。金田一耕助见状,赶紧跟在多门修后面,并且和他保持五、六步的距离。
八点钟是银座人潮最多的时刻,尽管走在如织的人群中,身长五尺八寸的多门修,依然显得十分突出。
多门修是一位高大、帅气、运动神经发达的男人,那个时代的男人还不流行蓄长发,所以多门总是把头发梳得光光整整;在夜总会上班的时候,则穿一件纯白衬衫,配上一条黑色的领结。
金田一耕助先前和本条直吉见面的时候,之所以猜测本条直吉可能是酒馆或酒吧里的酒保,就是因为联想到多门修的缘故。
但是今天的多门修却跟平日的装扮大不同相,他把头发披散在额前,身穿一件花俏的夏威夷衫,脸上还挂了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一副混帮派的模样。
两人在资生堂的角落往右转,没一会儿又在下一条大街左转。
在这条窄街的两侧开满了酒店和料理店,各式各样的霓虹看板把街上的行人泻染得五颜六色。最后,多门修用肩膀撞开位于左侧挂着“巴黎”看板的店门。
在左侧柜台前的吧台处,已经坐了五、六位客人,正在和柜台里的两、三位女人聊天喝酒。右侧则有五、六间可容四位客人的包厢,每一间都坐满了客人,看来这家店真可以用“高朋满座”四个字来形容。
多门修一走进去,柜台里老板娘的目光立刻移到他身上。
“哎呀!阿修,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模样,难道你又重操……”
老板娘说到一半便停下来,因为她注意到随后跟进来的全田一耕助。
她随即愉快地点头说道:
“欢迎光临,阿修,最后面那间包厢是空的。”
说完,老板娘自己也跟着走出柜台。
“请这边走。”
老板娘手脚俐落地擦拭桌子,并且说道。
“阿修,这位客人就是你经常谈起的那个人吧!这位先生,这孩子承蒙你照顾。”
“讨厌!什么‘这孩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更何况,我跟你又差不到几岁。”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以前那副小流氓样……这阵子之所以变得比较成熟稳重,还不都是托这位先生的福。这位先生,多亏你照顾他,但是请你继续管教,千万别客气。”
“不、不、不,都是我在麻烦阿修,他给了我不少帮助呢!”
“阿修,你瞧瞧,人家多会说话,要是这位先生放弃你的话,你可就没前途了。对了,先生您要喝点什么呢?”
“喂,我们侍会儿还要去一个地方,现在只是在这儿商讨一下作战计划。”
“没关系、没关系,老板娘,请给我一杯啤酒,阿修也跟我点一样的吧!”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便把两瓶啤酒送过来,笑着说:
“请慢用。”
接着她便转身走开。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道。
“阿修,你在东京的时候,还好有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支持者’。”
“哎呀!老哥,你别再拿我穷开心了,她就跟我姊一样,老是罗罗嗦嗦的。”
“所以罗!虽然我不知道老板娘是以妻子的心情做为你的支持者,还是只提供你经济上的援助,然而不可否认的,她总是把你的一切打点得非常好。”
“喂,你要是再消遣我的话,我可要翻脸罗!大哥,谈生意要紧嘛!”
接着,多门修从口袋里取出笔者一开始就列出来的“发怒的海盗”的成员表。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说道:
“阿修,这位绰号‘大力士阿敏’的山内敏男,就是问题人物——天竺浪人罗?”
“嗯,绝对不会错。我先把在松山书店调查的结果,大致跟你报告一下。”
听了多门修的报告,金田一耕助发现这个叫阿敏的男人经常变更居住的地方,而且在他搬高原来的住处、移居到新住处时,多半不会把新住址告诉他原来的房东。
也由于阿敏经常搬家,所以弥生才会失去他的消息。
“那么,他现在的住处是……”
“这五位成员和女主唱的住址都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且那个叫小雪的女人不知道是山内敏男的妹妹还是情人,总之,他们两个住在一块儿。”
金田一耕助看了一眼写在便条上的地址问道:
“五反田?这是什么地方?”
“它原本是一家计程车公司的车库,后来因为那家公司破产,所以山内敏男他们便廉价顶下那个地方,两人住在二楼,而且,他们之中有人有卡车……”
“卡车?为什么?”
“他们的演奏技巧不错,还满受观众喜欢的,因此他们经常会开着卡车到美军军营表演。听说这辆卡车大都是由小雪驾驶,其他的团员偶尔也会帮忙开车,至于山内敏男则从不开车,因为他喜欢喝两杯。”
“对了,刚才你说到一件奇怪的事,你说不知道山内敏男和小雪到底是兄妹还是情侣关系,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团员们一开始以为这两个人是兄妹,可是最近这两人结婚,之后又以夫妻的姿态住进那间车库的二楼。因此,这件事在团员之间已经变成最具争议性的话题。
“那么,你并不知道这两人的背景罗?”
“非常对不起,我只知道他们好象是战争孤儿,不过,他们两人都刻意隐瞒自己战前的事情。”
战后爵士乐解禁之后,各地的爵士乐团和小型乐团都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昭和二十二、三年左右,我曾经去拜访过一个叫‘饥饿骨骸’的爵士乐团,当时山内敏男也正好在那里实习。”
多门修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
“那时山内敏男差不多二十出头,见了面我才知道他这个人身强力壮,搬乐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费力的事,而且他也非常和气,不论你说他什么,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于是大伙儿便开始叫他阿敏或敏哥,有时候,阿敏也会把他妹妹小雪带来。
小雪当时十五、六岁,长得非常可爱,唱起歌来没有任何的稚气,一副大人模样。
此外,小雪音感极佳,头脑非常棒,她虽然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可是却能立刻记住看谱的方法,因此她当女主唱的风评还不错,团员们都称呼她为小雪或雪妹,俨然一副偶像明星的样子。她非常仰慕山内敏男,只要是山内敏男说的话,不论什么她都会答应。”
“原来如此,于是这两个战争孤儿因为踏进爵士乐团这一行,才解决生活上的窘境。”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后来由于‘饥饿骨骸’解散,山内敏男辗转换了好几个乐团;他这个人非常有才气,在他换工作的同时也学会了大部分的乐器,其中喇叭最适合他的个性。”
“‘发怒的海盗’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听说成立一年了,山内敏男话不多,却有相当大的包容力,是一个很不错的领导者。他登高一呼便召集到现在的成员,评价还不错,不过最近可能会解散。唉!他们这些人经常是离离合合的。”
“嗯,你刚才说原先大家以为这两个人是兄妹,后来却结成夫妻,而且还在团里引发一些争议……”
“是啊!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小雪,尤其是鼓手德州阿哲——佐川哲也。有一天,这个人抓住小雪,正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山内敏男刚好赶到,两人大吵一架后,佐川哲也的左眼被山内敏男狠狠地重击一拳。
在这之前,大家只知道山内敏男是个好好先生,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竟然拥有一身蛮力。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好好先生——山内敏男就多了个‘大力土阿敏’的绰号了。”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之间便有了芥蒂?”
“佐川哲也的鼓技超群,听说他以前就跟山内敏男争夺领导权,自从山内敏男将小雪公开占为己有之后,两人的争执因而浮上台面。
听说佐川哲也这个人性还不错,可是醋劲却大得令人害怕,他的年纪好象跟山内敏男差不多,此外,听说团里还有一个比较年轻的见习生……”
“这些团员以前是做什么的?”
“听说佐川哲也以前从事修理汽车的工作;钢琴手秋山风太郎拥有一家制造歌舞伎道具的名店——‘山藤’,他在家排行老二,个性沉稳,颇像山内敏男这一类型的人物。”
原来如此……
既然是从事歌舞伎道具名店的小老板,除了会做金色屏风和隔间作用的屏风之外,自然也会做新娘子的礼服和男用的刺绣和服了,而且这些人又有卡车。”
金田一边思忖,一边点点头。
“接下来是萨克斯风‘迈阿密阿雅’——原田雅实,听说他以前是电力公司的配线工。”
(这么一来,真好比是各路英雄齐聚一堂。)
金田一耕助再度点头。
“这个人似乎是站在山内敏男这一边,而吉他手‘软骨头阿平’——吉泽平吉,听说以前是银行职员,他是个见风转舵的人。接下来是……对了,见习生‘肯德基阿谦’——加藤谦三。”
这个人也住在五反田的车库,可是自从山内敏男和小雪结为夫妻之后,某天夜里,山内敏男察觉他偷窥两人亲热,便把他狠狠地修理一顿,从此他便倒向佐川哲也那一边,因此这个人可以视为密谋反叛的人员。
“对了,阿修,这些人聚在一起练习的时候,想必会给附近邻居带来困扰吧!这一点他们怎么解决?”
“哦,那个地方是车库,原本就可容纳四、五辆汽车;此外,入口处还有一间办公室,里面装有电话,而加藤谦三就睡在办公室里面,所以即使停一辆卡车,还是有可以让五、六个人的小型乐团练习的空间,我听说那里有消音装置……
唉!想不到山内敏男这么粗线条的人,还有如此纤细的一面。”
听了多门修的报告之后,金田一耕助大概了解整个情况了。
由香利遭绑架之后,大概是被带到这间车库,因为弥生说过,天竺浪人说完话之后,便让由香利和她交谈,但电话那头却没有听到任何杂音,可见那应该是一间附有隔音设备的房间。
两个由香利
那是靠近新桥一家被烧毁的大楼地下室里的酒馆。
听说这栋大楼在不久后将改建成八层楼的建筑物,现在它还是战前的四层楼建筑,而且建筑物的表面全是战火燃烧过的痕迹,外表看起来十分老旧、残破。
不过也正因为被炸弹轰炸过的缘故,这栋被火纹身的建筑物才能在战后受到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