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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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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朝玛蒂尔达的画像点点头,说:“恭喜你。” 
  向她报以亲密的微笑之后,房门砰一声关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留在画室里的两人,听着他上楼取衣服的脚步声。“他实在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对不对?”库珀一边若有所思地抽着烟,一边问。 
  “很有个性的人,”莎拉套用了杰克形容玛蒂尔达的话说;“也是很难生活在一起的人。” 
  “看得出来。”他弯下腰来,在字纸篓的边缘把烟蒂拧熄。“而且,也是很难‘不’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 
  莎拉别过头去,望向窗外。当然,她什么也看不见,窗外已一片漆黑。倒是库珀可以看到窗户的玻璃,如镜子般清晰映出她的影像。库珀心想,如果杰克少说两句,可能会好些,但是布莱尼夫妇之间,似乎有种颇有意思的坦白。 
  “他平常不是这样的,”莎拉说;“他很少这么直接,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拜你之赐。”她不再说话,仿佛发现自己不自觉地说出心里的想法。 
  “当然是因为你。” 
  他们听见大门传来开了又关的声音。“为什么是‘当然’?” 
  “因为,伤他的人不是我。” 
  透过玻璃窗的反射,他们的眼光相遇。 
  “你觉不觉得人生真烦,警官?”     
  渥特丝罪案小说系列 狐狸不祥(选载)   
  狐狸不祥 导言   
  狮子、狐狸、驴子达成协议,互助捕猎。它们收获甚丰,自林中归来之后,狮子请驴子分配猎获物,让三位伙伴各得其应得的一份。驴子小心翼翼地均分为三个等份,谦恭地请另两位先挑。狮子大怒,吞吃了驴子,请狐狸另行分配。狐狸将猎获物堆成满满的一堆,仅为自己保留最少的一口之量。狮子道:“精明的伙伴,谁教过你分配的艺术?你简直完美无缺。”狐狸答:“是目睹驴子的下场教我的。”从他人的不幸中汲取教训的人是快乐的。 
  ——《伊索寓言》 
  fox evil——一种头发脱落的病症(1842年约翰逊《农夫百科辞典》),医学上称为秃发alopecia。 
  ——《牛津英语大词典》 
  alopecia areata——头皮呈现斑驳秃斑的秃头症,病因可能是神经性失调(alopekia,希腊语,指狐狸的疥癣或秃斑;alopekoeides,意指似狐狸的,其中alopex意为狐狸)。 
  ——《钱伯斯英语词典》   
  狐狸不祥1(1)   
  2001年6月 
  狐狸悄无声息地穿行于黑夜觅食,所经之处只有白色的狐狸尾巴末梢不时一闪一闪。它的鼻子因一只獾的气味微微震动,当下绕道而行,避开那段标示了领土标志的林道。它是一只害羞胆小的动物,自知不可与天生巨颚与毒齿的凶猛斗士为敌。 
  对于燃烧烟草的气味,它却没有这样的恐惧。那意味着给它的面包牛奶、给母狐小狐的鸡块——比彻夜劳累地捕猎田鼠与野鼠来得轻松一些的战利品。多疑的狐狸停步几分钟,察听有无异常响动。完全没有。那吸烟的人也和它一般又静又止。终于出于对烟草味的信任反射,它向那熟悉的气味暗暗欺近,全然不察那是手卷烟,跟它所习惯的烟斗是两回事。 
  那不合法的捕兽器,足以伤筋断骨的金属齿机关,以巨獾一般的咬力夹住了狐狸细细的前腿,撕它的肉断它的骨。狐狸痛怒尖叫,朝着空荡荡的夜色乱挥着爪子,寻找假想的敌人。空自享有狡猾的声名,它甚至没有足够的聪明辨认在那树旁动也不动的人影,和那个定期喂它食物的耐心老人根本没有半点儿相像。 
  林地里因狐狸的惊怖而聒噪一片。鸟在枝头急拍着翅膀,夜间出没的鼠类逃窜奔藏,另一只狐狸——或许是它的母狐——在原野的另一头惊嗥。那人影转身向它,从外衣口袋抽出一柄槌子,那一头浓密头发上的剃青轨痕,想必揭示了他是一个比狐狸所能应付的更大、更强的敌人,因此狐狸停止了呼号,谦卑地呜咽着委顿在地。但是它的小尖嘴巴还是被砸个粉碎,那蓄意的动作绝不留情,接着那人将捕兽器用力扳开,而在它仍活着的时候,一柄割喉剃刀把它的尾巴一刀削下。 
  狐狸的施刑者把烟蒂吐在地上,用鞋跟压碎,将狐尾纳入衣袋,抓住狐狸后颈一把提了起来。他就像狐狸先前那样悄无声息地在树间穿行,在林木边缘止步,掩身在一棵橡树的影子里。50英尺外,隔着哈哈沟,一个老人伫立阳台眺望林木边际,举至齐肩的猎枪指向那隐身不见的监视者。敞开的落地长窗洒出一片灯光余晖,映着他那阴冷的怒容。他认得受痛动物的嚎叫,也知道叫声的猝止表示动物的颚骨被砸碎了。他理当知道,因为这已不是第一遭有人把破碎的动物尸体扔到他脚下。 
  他没瞧见那黑袖黑手套的手臂挥舞着,将奄奄一息的狐狸向他掷来,却瞧见了翻滚的爪子在灯光中闪过的一抹白影。他杀机萌动,瞄准爪子下方双管齐发。 
  多塞特郡之音 
  2001年8月25日,星期六 
  流浪车民入侵 
  多塞特郡连绵起伏丘陵的山脊道,已成了本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非法露营车营地。警方估计约两百个活动车屋、逾五百名吉普赛人及流浪车民已聚集在风景如画的巴尔顿海岸,准备参加八月连续假日的狂欢会。 
  透过贝拉·普瑞斯顿的幻彩巴士车窗望去,即将列名世界遗产的多塞特郡侏罗纪海岸线光辉尽展。左边是伦斯戴湾的壮丽峭壁;右边是波特兰角的绝美悬崖;前方则是英吉利海峡的耀眼湛蓝。 
  “这是全英格兰最美的景色,”35岁的贝拉搂着她的三个女儿说,“孩子们喜爱极了,我们都尽可能来这里度过夏天。”来自埃塞克斯郡的单亲妈妈贝拉自称为“社会工作者”,是最早来到此处的人之一。“六月份我们在石柱群等待夏至的时候,有人提议在这里搞狂欢会。消息传得很快,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昨晨异常众多的流浪车屋驶入本郡之时,多塞特警局立刻获得通报。为了防止流浪车民涌入,警方在通往巴尔顿海岸的道路沿途设置了路障,结果造成一连串的大塞车,有的拥堵长达五英里,引起一干遭受池鱼之殃的本地郡民和真正游客的公愤。由于多塞特郊区道路空间狭窄使流浪车民的汽车无法回转,当局于是决定准许这场聚会举行。 
  58岁农民威尔·哈里斯的农田被非法扎营者强行进占,他对警方与地方当局无力采取行动表示愤怒。“他们告诉我,要是我去找这些人的晦气,我会被逮捕,”他气冲冲地道,“他们破坏我的围篱和农作物,但若是我敢抱怨,有人吃了苦头,账就全算在我的头上,这就是我们的法律吗?” 
  48岁的郡政府观光事务联络专员莎莉·美丝昨晚表示,官方已向流浪车民发出集会取消的正式通告,但她承认发出通告只是徒具形式。“流浪车民知道一般通告的缓冲期是七天,”她说,“他们一般都会在通告即将生效之前离去。这段时间我们要求他们节制,避免做出侵扰的行为,并且确保垃圾丢到指定的地点。” 
  哈里斯先生不为所动。他指着堆积在农场入口的一袋袋垃圾,“明天这堆垃圾就会被狐狸弄得满地都是,谁来付钱清理呢?德文郡有个农民事后花了1万英镑清理他的土地,而那个营区的规模只有这个的一半。” 
  贝拉·普瑞斯顿表示同情,“要是我住在这儿,我也会不高兴的。上次我们举行像这样的大型狂欢会,2000个当地的年轻人跑来参加,音乐整晚没停过,是蛮吵的。” 
  警方发言人表示同意,“我们提醒本地居民,噪音骚扰会持续整个周末,不幸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很有限,我们的首要考量是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他承认可能有伯恩茅斯和韦茅斯的年轻人蜂拥而入。“一个免费的户外狂欢会有很大的吸引力。警方会在旁戒备,但我们相信整个活动会和平举行。”   
  狐狸不祥1(2)   
  哈里斯先生却不那么乐观,“万一不和平呢,我的农场就成了战场了,”他说,“多塞特郡没有足够的警力控制这帮人,他们得找军队来。”   
  狐狸不祥2(1)   
  巴尔顿海岸 
  2001年8月27日 
  十岁的伍菲鼓起勇气准备去面对父亲。他母亲看见其他流浪车民正陆续离开,生怕招来一些她极力想避免的注目。“要是我们在这里待得太久,”她跟孩子说,瘦瘦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脸哀泣,“那些想做善事的人会来查你身上的伤痕,一找到伤痕就会把你带走。”多年前她的第一个孩子被人带走了,所以她给剩下的两个孩子灌输了对警察和社会工作者永无休止的恐惧。相较之下,伤痕只是个小麻烦罢了。 
  伍菲爬上巴士车头的保险杆,隔着挡风玻璃偷看。要是法斯睡着了,他是说什么也不敢进去的。那老怪物一旦被吵醒就会变成魔鬼。有一次伍菲不小心碰到他肩头,他就用放在枕头底下那柄割喉剃刀来割伍菲的手。每当爸爸在睡、妈妈在哭,他和弟弟柯布(法斯Fox,意为狐狸;伍菲Wolfie,有小狼、狼孩之意;柯布Cub,意为狮、熊、狼、狐等的幼兽。——译者注)就多半只能坐在巴士底下。即使天冷或下着雨,他们谁也不敢跑到车里去,除非法斯出去了。 
  伍菲觉得法斯是个适合他爸爸的好名字。他夜间打猎,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悄地在暗影之间潜行。有时伍菲的妈妈派他跟在法斯身后,看他去干什么,但伍菲怕极了剃刀,总不敢跟得太久。他看过法斯用剃刀对付动物,听过他的剃刀徐徐拉过一只鹿的咽喉所发出的垂死喉头咕噜声,以及兔子的咯咯悲鸣。法斯从不一刀杀掉它们,伍菲不晓得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法斯享受恐惧。 
  直觉告诉他许多关于爸爸的事情,但他全封锁在脑子里,连同那些法斯出现前、关乎其他男人与其他时光的奇怪单薄记忆,储存在一起。这些记忆没有一样具体到让他相信真的曾经发生过那些事。对于伍菲来说,真相是法斯所代表的可怖现实,是只有在睡梦中才稍微缓解的那一阵阵咬啮着他的永恒饥饿。不管脑子里存在着什么想法,他早已学会了不要嚼舌根。因为只要触犯了法斯的规则,你就准能一尝剃刀的滋味,而其中最紧要的莫过于“别跟任何人谈家里的事”。 
  爸爸不在床上。伍菲的心狂跳着,大着胆子从开启的前门攀上去。他凭经验学会,对付这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出一副平起平坐的样子——“永远别让他看出你有多么害怕。”他妈妈常这么叮咛——于是他仿效约翰·韦恩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踱过曾是座位间走廊的那段通道。他听见泼溅的水声,猜想爸爸是在隔开洗澡间的帘子后。 
  “嘿,法斯,忙啥呀,老兄?”他说,驻足帘外。 
  水声立刻止住。“你干嘛问?” 
  “没事儿(It dont matter)。” 
  浴帘哗啦啦地推到一旁,现出他爸爸赤裸着上身的形体。他刚刚在那个洗澡兼洗脸的旧锡盆里泡过,毛茸茸的手臂兀自滴下水珠。 
  “Doesnt,”他斥道,“It doesnt matter,我得告诉你多少遍?” 
  小孩缩了缩,但没后退。他对生命的困惑,有许多是来自他父亲言行不一的矛盾。在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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