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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世忠一直密切关注着粮价,得知消息后脸有些白了。崔世珍和他挪用禁军和三大将军府的饷银囤积粮食,原本打算一直缓缓放出,让米价维持在一两银子二石米这个价格,等到了五月银子回本再拨付禁军和三大将军府饷银的,现在米价一直下跌,快要接近他们购入大米的价格了,他们的计划怕是要变化了。
三月二十二,就连驻守各州的禁军也开始发饷。
粮价继续下跌,到了晚上,跌至一两银子四石。
夜幕降临之后,钱世忠乘了一顶小轿去宰相府求见崔世珍。
在候见的小花厅等了半日之后,钱世忠终于见到了崔世珍。
他一进书房便扑了过去:“相爷,米价已经降到一两银子四石了,咱们把囤的那些米都抛了吧!”
崔世珍依旧十分镇定地吩咐钱世忠:“现在抛售的话,只会令米价继续走低。你先不要急,傅榭那边我想办法!”
钱世忠半信半疑,还要再说,见崔世珍已经端茶送客了,只得离开了。
三月二十三,粮价继续下跌,终于跌至一两银子五石。
钱世忠再也忍不住了,也不去见崔世珍了,吩咐各地那些记在自己名下的粮店粮栈开始抛售大米。
三月二十四,三月二十五,粮价继续狂跌,最终跌至一两银子七石。
三月二十五这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寒意弥漫,空气湿漉漉的,前些日子的温暖不见影踪,韩璎穿着夹衣已经有些冷了,不得不又在外面穿上了件褙子御寒。
晚饭韩璎是一个人用的。
傅榭在琴韵堂见人,顺便陪着客人在琴韵堂用饭;韩忱一整天都在安国公的书房呆着,自然不会回来用饭了。
韩璎这几天都有爹爹和丈夫陪着用饭,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不免有些孤寂,饭也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浣夏正服侍她用饭,闻言便道:“姑娘,是奴婢烧的饭菜不好吃么?”徐妈妈过几日要随韩忱回辽州探望怀恩侯夫人,所以这些日子都在手把手地教浣夏掌勺。
韩璎摇了摇头,道:“就是觉得有些无聊。”
浣夏正要说话,堂屋便传来漱冬的声音:“禀姑娘,四姑娘来了!”
韩璎闻言一喜,便吩咐浣夏:“把席面收了吧,我去陪四姑娘说话。”
洗春忙递过来一盏香茶:“姑娘先漱罢口再出去吧!”
韩璎刚出了堂屋,就看到漱冬引了傅榆走了过来,湘兰跟在后面打着伞。
她忙笑盈盈迎了出去,道:“正盼着你来呢,可巧你就来了!”
傅榆如今和韩璎熟了,知她不爱说客气话,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是真的盼自己过来,心中也是欢喜,一边在小丫鬟小灵和小芝的服侍下换下脚上的棠木屐,一边道:“我也想嫂嫂了,因此冒雨来寻嫂嫂说话。”
两人进了堂屋坐下。
韩璎命丫鬟上沏了一壶玫瑰花茶,和傅榆喝茶聊天。
此时堂屋内只有润秋在侍候,韩璎便低声问傅榆:“四妹,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傅榆已经及笄了,该着手进行亲事了,免得白白耽误了。
傅榆一听,脸当即红了,半天没说话。
韩璎知她害羞,便老气横秋道:“这事也不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去为你谋划。”
傅榆原本正害羞呢,一听这话,不由看向韩璎,见她明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看着比自己还小还稚嫩,却老气横秋地要为自己做主,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凝视着手里的茶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韩璎见傅榆如此,正要再接再厉再问几句,小灵便进来回报:“禀少夫人,大少夫人来了!”
闻言韩璎不由一愣:“她来做什么?”前些日子傅松与永寿长公主大婚罢,就把蓝氏从娘家接了回来,安置进了国公府的西偏院。
只是韩璎和蓝氏一向不对脾气,所以很少来往。
傅榆想了想,道:“也许大嫂只是寂寞……”大哥傅松这几日都住在永寿长公主府,根本不回国公府,大嫂蓝氏天天独守空房,自是寂寞得很。
想到这里,傅榆看了韩璎一眼,小炕桌上摆着一盏绘着兰草的料丝灯,莹润洁白的灯光映得韩璎愈发肤如凝脂眼若春水,整个人散发着润泽的光晕……
傅榆在心里叹了口气:三哥疼爱三嫂之极,日日守着她,三嫂自是理解不了大嫂的苦楚……
蓝氏很快便过来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蓝氏依旧维持着她的排场,不过是到女贞院来串门,她还是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前呼后拥地过来了。
韩璎很客气地与傅榆一起迎了蓝氏进来。
短短半年工夫,蓝氏的清水眼浑浊了些,容长脸更长了,多了不少风霜,看着像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可韩璎记得她今年不超过二十三。
脸上的憔悴之色虽然掩饰不了,但蓝氏妆扮上还是颇为华贵的,头上插戴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身穿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长衣和乳白色柔绢长裙,衬着颀长的身材,还是很端庄华贵的。
蓝氏大概是学乖了,对韩璎客气得很,三人坐在堂屋里,喝着玫瑰花茶,谈着天气。
韩璎和傅榆都尽量避免提到傅松,怕刺激到蓝氏。
自从永寿长公主嫁过来之后,蓝氏一直过得很不痛快,老是想找个更软的人欺负一通,那些庶出的妹妹们包括傅榆都被她欺负拿捏过了。只有韩璎,因为两人一直不曾见面,蓝氏倒是没能拿捏。
蓝氏今日到韩璎这里,就是为了寻韩璎倾泻情绪垃圾的。
她见傅榭不在房里,而韩璎老神在在地陪着她和傅榆,似乎并不担心傅榭,便故意问了一句:“弟妹,三弟呢?”
韩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他在琴韵堂陪客呢!”
蓝氏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陪谁呢?”
韩璎抬眼看着她,大眼睛清澈平和:“不知道。”她不想说,就不说,蓝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蓝氏:“……”
傅榆见话口不对,忙转移话题:“大嫂,大哥呢?”大嫂实在是无聊,那她比大嫂更无聊一点,为三嫂出出气。
蓝氏的脸沉了下来:“他去长公主府了。”
又道:“他这几日一直住在长公主府,连回来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呢!”
韩璎:“……”这话题太私密了。
傅榆:“……”
蓝氏心里难受,很想倾诉一番,便继续道:“永寿长公主年轻漂亮,又热情风。骚,你们大哥喜欢她是自然的……红颜未老恩先断,我还没老,恩情已经断绝了。”
韩璎看了傅榆一眼,见她垂着眼帘不说话,双手捏着丝帕,忙转移话题道:“大嫂,你和大哥何时回凉州?”傅松的身份是镇西将军府的副将,早晚得回任上的,永寿长公主总不能跟着过去吧?
蓝氏以为韩璎讽刺她,当即瞪着眼睛大声道:“怎么?盼着我赶紧离了国公府,好给你腾位置让你主中馈?我告诉你,就算我走了,永寿长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搬进国公府的,到时候有你急的,这京城之人谁不知道永寿长公主心中爱的是你的男人!”
韩璎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被别人当做狼心狗肺了,不由冷笑一声,道:“我不稀罕主什么中馈,只有那不上台面的人才把这看在眼里时时想着!”
她轻蔑地看了蓝氏一眼,接着道:“至于我的男人,我相信只要傅榭自己把得牢,哪管别的女人天天撬,傅榭自己不愿意,别人也没办法!”
蓝氏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说话,傅榆却拉住了她开始劝解。
韩璎又道:“有本事的话,谁欺负你了就还给谁,别想着被人欺负了,再寻一个软柿子捏回去!我从来不是软柿子!”
蓝氏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儿自己不痛快了,就来捏捏韩璎这个软柿子的想法,没想到没捏成,反倒被韩璎给狠狠地捏回来了,不由又羞又愤,身子都发颤了。
韩璎发泄了一通,心中痛快极了,端起茶盏吩咐洗春:“洗春,大少夫人累了,送大少夫人回去吧!”
洗春漱冬一溜烟地撮了蓝氏出去了。
韩璎撵走了蓝氏,这才看向傅榆,认真解释道:“傅榆,你别在意,我就是烦她在傅松和永寿长公主那里受了气,来我这里唧唧歪歪!”
傅榆两眼发亮:“三嫂,你好厉害!”
韩璎有些不好意思,又担心傅榆学她,忙道:“等你将来出嫁了,可不要轻易发脾气,一是自己得占理,二是得能拿捏住对方,不然发脾气也没用!”
傅榆连连点头,继续崇拜地看着韩璎,预备以后要多多向韩璎学习。
傅榆离开没多久,傅榭就回来了。
韩璎见他瞧着心事重重的,便不多说话,招呼着傅榭洗了澡,一同睡了。
两人睡了一阵子了,韩璎发现傅榭还在摸她,却是那种心事重重的摸——摸一会儿,停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摸,重点不在于摸,而在于想心事——韩璎自己却被傅榭弄得不上不下的。
韩璎有些难受,便起身压在了傅榭身上,柔声问他:“心事这么重?明天有什么大事?”
此时拔步床上挂的是半透明的白罗连珠帐,外面料丝灯的光透了进来,影影绰绰地照在傅榭俊俏的脸上,为他冷峭的脸增添了几分柔美。
傅榭凝视着压在他身上的韩璎,低声道:“明日我要弹劾一个人。”
他没有说谁,可是韩璎也不问。她眯着眼睛柔媚一笑:“是个地位很高的人么?”
傅榭“嗯”了一声。
韩璎眼睛水汪汪的,丰唇微启,声音缠绵而富有诱惑:“那你更得放松放松了……”
……
傅榭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十点半还有一更哟~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一时事毕,韩璎累极了,已经睡着了。
傅榭侧身躺着,缓缓吁出了一口气,右手缓缓地在韩璎身上拂过。
经过方才的一番纾解,他觉得自己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欢呼,都在雀跃,舒服得四肢百骸都酥麻了,原本因为过度使用而紧绷的大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傅榭抱着韩璎,倾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很快也睡着了。
凌晨时分雨终于停了,宫门前金砖铺就的广场上湿漉漉的,距离早朝开始还有近两刻钟的时间,宫门还没有开,一些早到的大臣在湿淋淋的灰蓝色雾气中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一队甲胄分明的禁军簇拥着殿前司都指挥使傅榭和副都指挥使陈曦一前一后飞马而来。
在马的嘶叫声中,傅榭和陈曦在宫门前勒住了马,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扔给了跟在后面的禁军,走到一旁议事去了。
大臣们见到傅榭和陈曦表现得如此亲密,不由纷纷看向分别被亲信围绕的安国公傅远程和枢密使陈恩。
傅远程正在和几位武将说笑,好像根本没瞧见儿子傅榭过来。
至于陈恩,则闭着眼睛立在那里,根本不肯和人交流。
宫门就要开了,一个宝蓝锦缎八抬大轿由远而近,有人眼尖,认出了是宰相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