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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今个儿九月九正迎头,喜庆着,京都西面的毛烨山道上旁呈巨龙形的黄金菊开得正艳,浅黄深黄的菊花娇嫩的细蕊在微风中颤动着,淡雅微涩的香气充盈鼻尖,一吸气满鼻子重阳味儿。
山的东面有修的整齐的石梯,铺上一层青石板,一眼望不到头儿,好像登天用得东西!平头百姓没法儿走东边的那条干净青石板,你得体谅大官权贵们的难处——带着这些穿金戴银养尊处优的奶奶小姐们忍着深宅大院里寂寞出来的闲气装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出来游玩一番太不容易!她们遮头藏脸生怕回头在酒楼茶馆里叫居心叵测的人什么眉眼什么腰身一形容变成活春宫里的角儿——连脑袋都闲出毛病闲出妄想来了!多可怜!!
普通百姓不讲究这些,只在山的西侧踩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那小路被鞋底板磨得光滴滴分外可亲,哥哥上去后要拉拔弟弟一把,他们的爹和娘亲一起搀扶着,一家子头佩茱萸,一步一步地也能上到毛烨山的山头,去烧一柱香火,一磕头庆贺丰收,二叩首求菩萨把远方亲人保佑。
甘维这样儿的,走在那种大青石板上也不甚体面,人家坐轿你望着人家远去的屁股墩儿,晦气了不是,做何自讨苦吃!于是三人很自觉地选择了西边儿。
今日受了节日气氛的影响,甘维一路上给身边的两人洗脑,用他那书卷气十足的派头讲重阳节的来历,仙翁骑白鹤,鬼怪舞群魔。
从他眉飞色舞中你可以窥探:甘维是一个极其迷信的人,他信鬼神仙佛,信命!
他这么悠哉你一定看不出,他还早早地从一本流传两百年的孤本中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以一种还未勃发就戛然而止的姿态定格,定格在一种人们叫谶,你想把它看做胡言乱语,它却又无时不刻在嘲笑着看你做无谓挣扎的这种神似老天爷甩下的戏本里。
说白了很简单,两百年前有个泼皮赖头丢了一句话:甘维是个早死鬼。
你再要问一问,具体有多早,怎么死?!!
——那赖头打了个饱嗝,睡过去了。
宁有种乎的王侯将相们怒了!他甘维文不如子键武不比秦琼!居然也被那孤本登载,你这疯子就不能撒个谎说老夫有当皇帝的命,也省得人说我造反?!居然嚼这样不疼不痒的废话!呀呀呀,老夫要找你拼命!
这呆子的八字本来就不硬,被这赖头一搀和,再被那孩子死前几口黑血喷上,日子就更没什么看头!
——那说废话遭报应下地狱的臭方士就不说了,就说你,死孩子!今天是重阳节,重阳节你就先放过他吧!
你看看你把他逼得,拜佛,烧香,哪里还有一点傲气的样儿!
他,无亲无故,连一个可以交得上的朋友也无,孤苦致极!他,胸无大志,只晓得写写画画之乎者也,迂腐致极!他,自卑怯弱,从一个活色生香的贵圈里出来没学到一技譬如耍狠势力,譬如尔虞我诈,譬如经营算计来傍身,反倒是只会低头,低头,恨不得将头和那身骨头都让主子踩到地底下去!这样的他。。。。。。活六十三岁比活二十三岁有的区别,就是多遭点罪,然后再留下一个崽儿,延续他孤苦的命,继续遭罪!
你就在下头安安分分地等着他不好么?!作何日日夜夜地来纠缠,教他捧着地藏经念叨大半夜,今日重阳节也不安生,天没亮就爬来给你敬酒!
你听听刚才他说了什么,他满身憧憬地说人死了要往天上去,哈哈,傻透了,他要是没活到年数,就算到了阴朝地府在十殿阎王阿鼻地狱那里也不到床铺,只能做个孤魂野鬼罢了!!还天上?想得美!
孩子,你可怜,你委屈,你孤单,但是他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经不起你这样阴阴冷冷地纠缠,你喝了他的酒,就走吧。。。。。。
清风徐送,吹走了那些虚无诡道,艳阳点亮了山头,教人恨不能化鸟而去。
几人从山西面沿着弯曲而陡峭的山道往上攀爬,甘维一手撩起衣袍,一马当先,走得稳稳当当,鬓角旁鲜绿茱萸叶子让他的脸犹如白色的茉莉一样儿,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上到山顶他已经气喘吁吁,脸上漫上异样的红润,拍了拍袍角沾上的茅草,教吴岢和梅掌柜在这里候着,提起了酒水往远处一块椭圆形的仙石边走去,几颗槐没了他的身影儿。
吴岢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一颗歪脖子树边,忽然见一只灰色的肥兔子跑了过去,他想起来之前大人提过,这山上野味儿极是不错,用眼神示意梅掌柜憨厚地笑了笑,两人几乎同时挪动身体,朝着在林间飞蹿的兔子扑了过去。
梅掌柜的这身好功夫到底有多好,甘维是没有机会知道的。
甘维见人打架都是抱成团儿滚成汤圆,跟狗咬狗没甚区别的姿势,梅掌柜打起架来,呵!甘维一时半会儿还真想象不出来。
甘维在这头虔诚地叩首,然后洒了几杯菊花酿,酒香缠绵而来,将杯子倾倒在唇边,剩下的几滴滚入唇里。
也不知两人去了多久,喝了几杯菊花酿,甘维这傻大胆儿坐在山头居然打起了瞌睡。
手中杯子一滑,滚到一身素白衣袍的男子前方,甘维闻声惊醒,抬起头来,如遭雷击,猛地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衣袍迎风噗噗做响。
赵奉捡起酒杯,用衣袍擦尽杯缘的尘土,伸手递过去。
甘维垂着眼帘,不接。
“下官失态,大司农如今也信神明,倒是极好。。。。。。上回那花魁是下官小小的见面礼,不知大司农可还满意?”你傻吧。。。。。。喝了点小酒就充大胆儿跟他呛声,还见面礼?!
赵奉好像全然看不见甘维尖锐的敌意,只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弯下腰:“一刻钟,逃吧!”
你气也没办法,自找的。
他一句话就让甘维呆住,脸子青红交加,若是再配上绿叶一缀,就完满了。太嚣张!太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赵奉瞧他小身板摇摇欲坠,没有拔腿就跑,眼珠子涩涩地转又定住——还有功夫走神?嗯,比以前表现强多了。
逃?还是不逃?
被一剑戳个对穿也要保持视死如归的姿态还是撒腿就跑多活两天。
你逃就赶快!你两条腿比得过人家不用腿的吗?你视死如归就得面不改色伸直了脖子让他砍下去!一刻钟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啦!快选!
赵奉很好笑地在这个读了一个月地藏经准备从容就死的呆子脸上看到了激烈地挣扎。你问他他为什么知道?他神通广大,能掐会算!赛脚那天不就算到这呆子会有那么一出才准准儿地赶过去吓得他落荒而逃吗?
他缓缓地抽出了利剑——甘维见了这“老朋友”,肝胆俱颤。
赵奉手上刺刺儿拔剑的声音还没响完,面前就没了人影。赵奉哼着骂了一声:真没骨气!!
那呆子跑得背都弯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三年,他铁定以为自己跑得赵奉快那么一小点,次次都逃出生天捡回一条烂命。可是等他喘好气回过神来又后悔,后悔自己留着这条烂命做什么,再多吃几个月的大米和从小馋得他肚子疼的炖猪蹄?这样一想,那不值钱的泪珠子就会该死地跑出来,从前庞彻将他扇死,他也不会冒出一滴的这贱东西!因为他以前是有志向的,他的志向也绝不仅仅是吃完京都东西市的三条小吃街,还多了那么一丁点。庞彻为了他那多余出来的丁点志向差点没把他的腿打断,打完还踩着板凳踮脚伸胳膊骂道:你以为从你祖宗那里遗传了个人脑子读了几本破书就配在爷面前跳腾要逃出瀛侯府么?!!
不能再怪他窝囊骂他没骨气了,起码现在他的那颗装着人脑子的瓜还结在自个儿的颈子上,起码他还知道怕死,会大汗淋漓地奔跑逃命。
赵奉手握利剑心胸静默,山间忽起了一阵微风,教甘维的挂在枝头的心乱颤。
庙宇里响起了冗长的钟声,当——当——猫捉老鼠不知什么时候就充满了诗情画意。
白衣人踏枝轻微急速的响动彻底摧毁了这婆娑的山色。他逼近了那道狼狈的身影,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瘦削的身子,锐利的剑气已经划进了他的长发,毫离之差。
他没有料到他竟会在那时突然回身拼命一样从袖子里闪出一记寒光。
剑被匕首挡了一记,割破了他身上浅灰襦袍。
他踏断树枝,飞身疾退,稳住身影,再刺去,预料中的抵抗没有出现,那束寒光陡然落地,他看见他嘴角挂着仿佛四月春风一样的微笑脑间一片空白,收剑急转,剑锋割破了衣衫,剑锋带出的猩红的血喷洒在滑落的衣袍上。
甘维笑了,那种劫后余生带着一丝侥幸的笑,难看之极!
赵奉脸很黑很黑地看着自己手中沾了薄红的剑,又望了眼面前站在深草丛中呼哧呼哧喘气儿的人,破洞里露出白色的亵衣,亵衣里渗出斑红,他胸前如同绣了朵水墨桃花儿。
一阵腥气上涌,赵奉抬起衣袖擦掉嘴角汹涌而出的鲜红花王牡丹,一口硕大一朵,红唇艳血,将那呆子那桃花生生比了下去。
甘维看见地上的一滩血,没料到这回会来个两败俱伤,他想嘿地笑一声,声儿卡在嗓子里还没发出来,胸腔先给他抖动起来,疼得钻心,就这样他还不知死地想笑,脸憋得发红。
口口声声说捉住他就杀了他!!?原来是骗人的!恐吓了他这么许多年!赵奉你个神经病!!烂王八!!!
甘维当然没有骂出来,他是斯文地,斯文地看着眼前翠绿的灌木,上头扑闪着红蓝相间的美丽彩蝶,彩蝶的翅膀毫不留情啪地扇走了赵奉缩小成白点的身影。
他那两只手不知是疼得还是愉快地,颤颤巍巍抖来抖去,站起时眼前一黑就要栽到下坡去,手向前捞住了树枝,尖锐粗糙的枝桠划破了手心的刺疼让他冷静下来:不就是捡了一条烂命,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他竖起耳朵听不远处窸窸窣窣靠近的声音,检查了下披好的外衣,用手捂着割破的裂缝,抬起头来给了梅掌柜好大一笑。
梅掌柜手里拎了一只兔子简直受宠若惊地要跌到,还能怎么办?得了便宜那就装作眼瞎跟上呗。
噗通一声闷响,甘维自己演技不佳,直条条绊倒在地,被提起来,拍拍衣服再魂游天外,他必须得想明白赵奉那一剑为什么没把他戳个洞,莫非重阳节不易杀生?莫非他恰好走火入魔?
“你受伤了!”他在后头简直不敢看那一路滴下来的血,瞎子不能再装下去,再装就太假了!
“没。。。没事。”甘维挥了挥手,嫌弃他打断了思路。
刚说完,腰间横过来一只手,轻轻巧巧将他僵硬的身子制住,翻了个个儿。
甘维被他一手环着背掐着腰一手兜着臀,脸红得滴血,手和眼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闻着血腥气看着面前掉了头的兔子,扭七扭八的小身板开始“娇弱无力”软下去。
“梅兄。。。。。使不得。。。。。。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得!被人五指分开拧着肉带着力捡了最厚实的一块风水宝地揉了一下,然后再重重一拍,五指哥哥骂道:叫你那么多废话!
哎!不吭声了才对嘛。。。。。。。才叫指谁知道又会揉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痛快淋漓
“梅兄。。。。。使不得。。。。。。使不得啊。。。。。。使不得。。。啊!!!!”被人五指分开拧着肉带着力愣是在这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