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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已唱了《南柯记》与《十五贯》。”
“皇上此次倒也新鲜,竟请了昆曲来。我也不是太熟悉,叫他们唱最拿手的便可。”
哥哥便示意下去,他们稍作准备,随即开始。唱的是《牡丹亭》,在现代时便听闻此戏婉转动人,《红楼梦》中也是多次提起,偏我看不下那些生涩的东西。如今静下心来倒也听上一回。
听着,却不觉痴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惊梦》已罢,心却随那至情至性的女子去了。是几世笃定,才有梦中一会。待再听《寻梦》,更是欲罢不能。我终是没有杜丽娘的勇气。她是极梦幻之女子,我却做不得这个梦。终是怕自己所得所想,不过南柯一梦,便是落梅跟处也寻不得。想来常听人所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此时才觉他意之深。只是我并非情之至,纵我如杜丽娘那般也是东施效颦。梦中之情,何必非真?我若是梦中,便执意入梦。万物皆有心生,我又奈何。
所谓爱恨,求不得,舍不得,恨不得,爱不得。
三梦唱罢,我早已落了个尽无声泪,不觉感慨缠绵。我这般,如何圆梦。哥哥此时去打发那些戏子,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终是万分抽痛。我总是望着你的背影,你又如何知道背后的我是如何哭泣的脸。
哥哥,我只愿你能幸福。所以我终究只得放下心结,放下你。我不知你看我是如何,但我离不开你。唯一的办法便是放下。我不再是当年只得一腔热血的莽撞丫头,哥哥的人生不该毁在我手中。你是谪仙一般的人,我此生幸运成为你的妹妹,便不能成为你的拖累。民间只传当朝宰相,忧国忧民惊为天人。这样的哥哥是属于天下的,我断不能成为他的污点。
当作惊梦,梦醒不必再寻。我不做愁思,你也不必唤回魂。哥哥,至此以后,再不做其他念想。你不再是夏长容。你只是我夏沐果的哥哥。
如今释怀了,倒也落的自在。
正文 第十七话 醉桃引
第二日我很早就去了宫里,还未上课我便去找颜先生请了一日假。随后去寻卿尘。昨日答应他要带他出宫玩的。
到了静凉宫,见门口没有宫女,便自行进去了。向着卿尘的房间走去,“卿尘,还未起吗?我不等了哦。”
方要走到门口,门哗的一开,入目一个翩翩少年。我不觉怔住了。眼前的少年长发束起,桃色的长衫衬得越发脱俗,眉目秀美,眼中一片纯净。即便是每日都见还是忍不住再次惊为天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诗念出后,自己也为之一怔。卿尘,倾城。
卿尘见我不动,怔怔的看着他,他也不动。只依旧含笑望着我,不打扰我分毫。僵持一会,我才回过神来。随口道,“这衣裳是新做的吗?”
卿尘欢喜问道,“好看吗?”
我嗤笑,“卿尘穿什么都是好看的。这衣裳也唯有你穿的出。前些日子我见安妃宫中也有这样的布料,想着应是给悠然做的。这番见你穿,怕是要将悠然比下去了。”
“妹妹喜欢便好。”
卿尘素来都是极好看的,只是这样的少年却落得痴傻。只希望这痴傻是福便好。心下暗叹,由不得同情几分。随后调整情绪笑道,“我见你衣裳也不多,赶明儿我做个花样,差人为你做几件。”
卿尘道,“若是沐果妹妹做的,我定会日日的穿。便是洗了澡埋了土也不脱。”
我啐了声,“尽说些浑话。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也做不来,不过是设计些花样。你若是喜欢,我多做些花样便可。你堂堂皇子,怎能只穿一件衣裳?”
“在妹妹面前,我才管不得那些皇子公主,我只是妹妹的好哥哥,使不使得?”
不知是不是心魔,但凡听到‘哥哥’二字,总会有些不快。面色有些塌下,随口道,“什么哥哥妹妹的,你是卿尘,我是沐果,这便好了。整些不正经的也没几个意思。”
他忽的暗自喃喃,“我是卿尘,你是沐果。”我见他又犯傻,便推推他道,“再不走可就晚了。”说罢便自行走上前。
忽的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咦,这是何物?”我闻声回头看去,掉在地上现被卿尘捡起的正是我要送给太子的护腕。
“哦…这…”
“慕容…”卿尘轻轻的念着上面的字,虽说他痴傻,倒也认识自己的名字。我本来是想绣慕容重黎,奈何手艺实在不精,才绣完慕容二字,整个护腕便被我占满,便只得作罢。卿尘忽的抬起头,热切激动的看着我,道,“沐果妹妹,这是给我的贺礼吗?”
看着卿尘这般感动的样子,再者今日又是他的生日,着实不愿驳了他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啊”卿尘欣喜的拿起护腕,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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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尘从未出宫,此番出来便像只笼里放出来的金丝雀,可是累垮了我这位‘小厮’。原先带他去几处热闹的地方顽顽便是,可我疏忽了卿尘这张绝色的脸。这还未到人多之处,便闹的路上的人皆忘乎所以般,登时被勾了魂。无可奈何下才为他带上幕离。他原是不喜,见我黑下脸,他也就不敢再说半句。
本想带他去仙茗阁坐着,听听小曲吃吃点心。不想他像脱缰的野马般,哪里还听得我的使唤。我看他跑在前头的身影,暗自无奈。“卿尘你慢些,等等我。”
“好,那我等着沐果。”那时我并未留意,沐果和沐果妹妹有什么区别。多年后世事变迁,每每想到这句话,这个画面,这个漂亮的少年,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赶上他,气喘吁吁,故作生气,“你若是再这般,可别再想我能带你出来。”
“好妹妹,我再不敢了。”说着便要发誓。
我被他逗笑,“你这嘴愈发贫了。”
忽的见前方人头攒动,卿尘立即来了兴致,嚷嚷着便要去。方才的话还未住口,当真是拿他不得。只得陪他去看看。
路旁临时搭了台子,上头站的正是我见过几次的醉梦轩老鸨。顿时觉着扫兴,再不想与他们瓜葛上。便要拉卿尘走。不想卿尘却执意不肯。
卿尘可怜巴巴道,“只这一次,好妹妹,你就允了我吧。”
见他那般,我也不忍拒绝,只得妥协。
后了解到,醉梦轩为吸引更多墨客,便办了个猜字谜赢宝物的活。那宝物虽说不稀奇,倒也名贵的紧。由此吸引来不少客人。我在人群中,见那老鸨拿出一个小玩意,倒也精致。随后拿出一个小碟,上面摆着揉成团的纸条,正是谜语。
“这碟子上头的皆是谜语,有能力者可多拿,力不足者尚可不拿。若是答出了,便可赢得我手中之物。若是答对了超过三样者,便可拿到今日最大的宝物。”
我本无意答,不想卿尘随手一抓便是三个。我来不及反应,他却已经拆开了。我略带愠色,“卿尘,你做什么?”
他忙递来,“沐果妹妹,你快解解,我想要那花婆婆手上的玩意。”我本依旧板着脸,被他唤老鸨的称呼惹的忍俊不禁。只得作罢。罢了,答几个字谜而已,也损失不了什么。若是答不出,也无妨。
接过卿尘递来的字条,写的是,“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明月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打一节日。”
我细想下来,桂花,明月,可不就是中秋吗。便取笔写下。
待第二个展开,写的是,“一株空心树,独生东篱边。病人膏肓久,九死一生还。打四味药材。”
这空心树,应是‘木通’。东篱边生的,忽的想起‘东篱把酒黄花后’这句来,莫不是就是这‘黄花’罢。病入膏肓,这又是何物。既已是病入膏肓,便是无药可救了。看来便是那‘没药’了。这九死一生。
正被万般不解,便听卿尘道,“九个人死了,就一个人活着,真真是奇了。”
一个人活着,忽的灵机一动,忙提笔来写。写的分别为,‘木通’,‘黄花’,‘没药’,‘独活’。
这才方要拆开第三张来看,写的是一个被遗弃的妇人对王孙的谴责,字字悲鸣,道是,“下楼来,金簪卜落;问苍天,人在何方?恨王孙,一直去了;詈冤家,言去难留。悔当初,吾错失口;有上交,无下交;皂白何须问,分开不用刀。从今莫把仇人靠,千里相思一撇消。”
只是这张连猜何物都未说,正欲放弃时,忽的一想,这莫非是藏数字之诗。下卜落,便是一;天无人,便是二;王去一,便是三;詈难留言,便是四;吾失口,便是五;交字上有下无,便是六;皂字白无需问,便是七;分不必刀,便是八;仇不倚人,便是九;千消一撇,便是十。
如此一番解释,倒也通顺了。便提笔一一写来。
卿尘收好三张字条,一一交与老鸨。满脸期待的模样,倒使得我无端紧张。后宣布结果,猜出三个之人有四位。我正巧占了一位。老鸨又道,“原先说了,猜出三个之人可获大礼。便请几位公子随我去取。”
忽的起了警惕心,那回我便是听信她的花言,才被俘了去。如今断不能再落了人的套去。便要拉着卿尘走。不想卿尘道,“沐果妹妹,既是宝物,岂有不要之礼?你在此等着,我随她拿了便来。”
“宫中不缺宝物,怎对这野物生了兴趣?”
“那是沐果妹妹好不容易赢来,我怎能舍得。放心,不是还有两位公子一起吗,拿个宝物鞥出什么事?”
我依旧不放心,道,“那醉梦轩乃是非之地,宝物不要也罢。”
卿尘忽的面露尴尬之色,道,“其实是我内急。我去去就来。”
我只得随了他去,自行在原地候着,不叫他找不见我。少时,见他跑回的身影才放下心。
已经玩了一整天,中午也只是草草吃了几个包子,这会子两个人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于是便带他去原先便指定好的仙茗阁,我原是熟客,便留了间雅间。卿尘似乎是玩累了,坐下后怔怔的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了。我并未在意,便示意小二点菜。小二一进门,看到卿尘脱下幕离的脸为之一怔,半天没有动静。我暗叹这般妖孽的脸还真是麻烦。轻咳几声,把小二拉回现实。
我随口道,“卿尘想吃些什么?”
“沐果妹妹喜欢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想不到这宫外如此有趣,沐果妹妹,能不能多带卿尘出来走走?”
“你喜欢便是了。”皇子本就是不限足的,出宫也是常有的事。只因卿尘痴傻,所以才未出过宫。若是有我带着,想必安妃也是会允的。后来便常带卿尘出宫,不在话下。
我未再多说下去,点了几道菜后便让小二下去了。卿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