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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不知道我和白芝的事,也就是不知白芝来到北京了。”
“不然,你刚自白芝处出来,南宫远就射你一纸条,怎能说他不知你和白芝的关系?似乎他以为白芝也靠不住。”
“这一点我不敢苟同。”
“你不信南宫大侠的告警?”
“不是不信,而是南宫大侠也有未见到之处。”
“他未见到什么?”
“小汤,据白芝说,李悔是李闯的女儿。”
汤尧大为震动,道:“老鱼,老实说,我早已经隐隐看出李悔的身分十分神秘,却绝未想到她会是闯王之女。”
“你信不信?”
“有点信,因为她有时会露出口风,对闯王的事知道的不少。”
“对,我也会想到这一点,所以要注意李悔。”
汤尧道:“老鱼,不是我扫你的兴,白芝也要注意。”
“怎见得?”
“她说暗暗跟我们而来,我不相信。”
鱼得水没有说什么,不久熊、郭和李悔都回来了。
小郭道:“了不起,李悔对北京真热!”
小熊道:“一个贼兵头目调戏李悔,想不到李海打他个耳光,还踢了他一脚,叫他跪在饭馆门口,那头目居然没有反抗。”
鱼、汤二人互视了一眼。
他们已初步证实了李悔的来历,很可能在李悔揍那闯王的头目时,以“蚁语蝶音”亮过自己的身分。
这是不会错的,要不贼头目会挨了揍还乖乖地跪在饭馆门口?
李悔道:“鱼大哥,你们猜我是如何吓唬住那贼头目的?”
鱼得水道:“猜不出来!”
小熊道:“这一次没有绷断裤带。”
李悔揍了他一拳,道:“我说是李双喜的女友。”
小郭道:“李双喜又是什么人?”
汤尧道:“李双喜就是李闯的干儿子。”
小熊道:“李闯没有儿子?小汤,你什么都知道。”
鱼得水道:“小汤不是你们叫的,至少也该叫一声汤大哥。”
汤尧道:“李姑娘,我说得对不对?”
李悔道:“对,李闯有个义子叫李双喜。”
鱼得水道:“李双喜是怎么样的人?”
“据说比闯王还嗜杀,外貌不错,甚得他义父的宠爱。”
“是不是李双喜很孝顺闯王?”
李海道:“据辩其次李闯被明军包剿击溃,部下被冲散,眼看被俘,李闯要自杀,李双喜劝他打消此念头,结果二人拚命突围而去,从此极信任李双喜。”
鱼、汤二人又互视了一眼。
李悔又道:“在襄阳时,李闯想做皇帝,起国号洪基,立李双喜为义子,筑金殿,铸洪基年钱都不成,金殿建到一半倒塌,金钱铸成,字认不清,卜卦之下,都不吉利。他生平不知有多少女人,就是未生一个儿子!”
这些话,不是李间身边的人怎会知道?鱼、汤二人又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李悔极不是滋味,因她看得出来。
她一心一意跟着鱼得水,她知道鱼大哥瞧不起她,她不在乎,因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大正派。
虽然行为不正派,却仍然是冰清玉洁的身子。
李悔道:“鱼大哥,汤大哥,借一步说话好吗?”
鱼得水道:“有什么话不能公开说?”
李海道:“只怕不太方便!”
鱼、汤二人只好和她到后院去,小熊道:“怎么?有什么秘密就不能让我们二人知道?
真他妈的!”
到了后院,李海道:“我相信这话会引起二位的反感,尤其是鱼得水,但小妹却又不能不说说。”
鱼得水道:“那你就是快说吧!”
李悔道:“鱼大哥,这话你一定要先沉住气。”
鱼得水道:“放心!我的涵养还够。”
李悔道:“你的岳父白雨亭可能在北京。”
鱼得水一怔,道:“他在北京?他不是在江南阮大铖身边?”
“鱼大哥,他的身分十分复杂,他和吴三桂交好,是弘光的侍卫统领,也是闯王的亲信……”
鱼得水不太相信,汤尧也知道鱼得水不信,道;“白雨亭住在何处?”
“大内。”
鱼、汤二人互视一眼,鱼得水道:“你怎么知道?”
“不久自知。”李悔道:“还有一件事只怕鱼大哥更不愿意听,可是我已经说了个头,一定要说出尾来。”
鱼得水道:“那就说出来吧!”
“白芝和李双喜并非泛泛……”鱼得水不想再多听半句,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屋而去。
李悔摊摊手道:“汤大哥,我知道会有此后果,但是,我说了一点也不后悔。”
三更不到,李悔就睡了,她独睡一屋,行动较为隐秘。
就在这时,她自后窗悄悄离去。
陷贼的北京,和往昔最大的不同是,夜晚灯火寥落,和过去入夜之后,在西山上下瞰一片灯海是截然不同的。
鱼得水和汤尧二人也先后出屋,踩上她的脚印。
二人发现,李悔所去的方向正是紫禁城。
由此,二人更相信白芝的话,李悔是闯王的女儿了。
李闯是赋寇出身,毫无宏图远虑。
要想做皇帝,必须获得民心才行,但他的部下牛金星和李岩等,却是有点远见之人,有时行点小仁义,收卖人心,所以有“迎闯王,王纳粮”的歌谣。李闯听二人之言,先在荆襄做皇帝,称为新顺王,买五营二十二将。
当然,贼就是贼,称帝不成,就到处流窜。闯王行军不带轻重,随抢随食,吃饱就丢,无粮就吃人肉。
他们往往以人的血肉搅拌饲料喂马,马就变成野兽一般,遇了生人就靡牙欲噬,好象要吃人似的。
李悔的轻功使汤、鱼二人暗暗叫奇。
二人以前以为她的身手有限,看她的轻功,显然一流。
须知紫禁城内的屋宇高大矗耸,一座平房即有民间三楼那么高,普通的墙也有民间一倍或二倍高。
所以武林中人轻易不敢涉足大内。
一来是武林中人不敢招惹皇帝,招惹了就无处可逃,因为皇帝是所谓“家天下”,全天下都是他们的意思。
李悔进人了紫禁城。
她似乎很熟,要是不熟,十之八九会为迷失在内,至少也找不到要去的地方。
李悔迳奔靠近紫禁城西墙一带。
这儿有一排排的平房,正是太监的聚居之所。
大太监住大屋,或一人住数间,小太监数人住一屋。
在这附近一幢巨宅,就是以后的内务府(清廷)。
妙的是在这内务府也就是太监聚居之处附近,竖了一块石碑,这是清也祖顺治的杰作,上面碑文内容大致如此:太监是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工于心计,媚或生存,是不可信任的。当然,这是后话,现在的清军才刚刚入闯呢!
碑上规定太监不可结交官员,不准谈论政事,犯者凌迟处死,这真是十分矛盾而滑稽的事,处处要用太监,却又不信任太监。
大内的后半部就是后宫,住在后宫较近的人,除了皇上那就是太监了,因为他们不会惹麻烦。
李侮在太监聚居处停下,略一打量,就向一独立屋了奔去。
大内此刻自然是很乱的,李自成住在皇帝的寝宫内,李双喜住在太子宫内,另外有几个大头目如牛金星、李岩、宋企郊等,也都住在大内。
大内戒备并不太森严,紫禁城外就是森严了。
“李大叔,你好!”李悔进屋,一个老人披衣倚坐炕上,他似乎在灯下翻阅什么东西,乍见李悔,颇为意外。
“姑娘这些日子在什么地方?”
“大叔,我还不是东游西逛地。”
“令尊也许要登基了,姑娘不该收收心了吗?”
李岩等于是闯王李自民的军师,也是心腹,他为人精明,李悔那两套在他面前是玩不起来的。
他知道李悔恨闯王,从不叫他一声“爹”。
甚至李岩以为,李悔可能会杀李闯,只要有机会。
“姑娘,回来吧!毕竟是血浓于水的。”
“我知道,可是我浪荡惯了,在家里待不住。”
“见过主子吗?”
“还没有,我想见见李双喜。”
“你不是对他很讨厌?”
“现在不太讨厌了!他住在何处!”
“就在坤宁宫后御花园中的楼上。”
“大叔,你该休息了,我不打扰哩!”
李岩正色道:“李悔,自你把原名李婷改为李悔,你爹就知道人的心意,以有赋父为耻,我要劝你,千万可别再来!”
“大叔,我只是好玩,我能胡来什么?”
李岩目光炯炯,看了她一眼:“没有是最好。”
李悔出了这屋子,李岩喃喃地道:“真是不知死活!”立刻拉了一下炕角的彩带。
来了一个年轻人,在门外躬道:“军师爷有何派遣?”
李岩叫他走近,耳语一阵,这人立刻疾驰而出。
李岩倚老卖老,却把李悔低估了。
李悔知道李岩对闯王忠心,自然对李双喜也关心。
李悔说是要去找李双喜,却不是去了那个方向。
她去了相反方向。
不久来到一个大院内,也就是“咸安宫”附近。
所谓“咸安宫”也就是贵族子弟进修之所。
在“成安宫”左侧,有个十分小巧的阁楼,这儿住了一位神秘人物,此人的身价比李岩只高不低。似乎这些重要人物在大内都住在不起眼的地方,如李岩和这人都是。
李悔小心翼翼地翻落院内。
鱼、汤二人不敢逞自翻人,在外面监视。
李悔一进院,立被阁下人发觉,道:“什么人?”
李悔不答,此刻她已蒙面,立刻又翻出墙外。
院内追出一人,这人身着奇装,连头带脚全部密封起来,只露出一双电目,但可看出身材瘦小。
此人的轻功高绝,不久就快要追上李悔。
此刻李悔转过一道月亮门,突然扬后丢出一物。
这东西飞出的方向,正是鱼、汤二人藏身的巨大鱼缸之后,鱼得水一把接住,是一张纸包了一双铐子。
纸条上写了两行字,很潦草:请速到东边映壁之后,如有人伸手入龙口内,请在后面铐住其手。
鱼、汤二人不由愕然。
汤尧认为,鱼得水对李悔的信任仍然坚定。
如果是他,刚才应当敢去接此铐,怕她有诈。
鱼、汤二人一交眼色,立刻奔向映壁处之后。
映壁又叫照壁,通常是间隔内外院的一道壁。
这壁上有九条金龙,最大一条的龙头探出壁外,张着口,伸进手去可以伸到壁后来。
二人刚到壁后,壁前己有动静。
事实上是李悔站在壁前,伸手进入龙口。
只不过她的手并非伸到壁后来,万一鱼得水铐住她的手怎么办?她伸手入内,立刻收手隐手花丛中。
追的人看到了她这一手。
她为什么把手伸入龙口内。
一时之间想不通,最直觉的想法是把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藏在龙口之中,这也是由于此人未看到壁后的鱼、汤二人。
那知此人尚未到达九龙壁边,另一个人却斜刺掠近,伸手入龙口一摸,未摸到什么,再深人,就自壁后探出手来。
只闻“咋嚓”一声,这双手被铐上了。
铐子上钢铐,正是鱼得水之物。
他身为捕头,身上随时都有这东西,甚至不止一副,李悔偷了一副,铐子是两只,中央有钢练相连。
鱼得水把一只铐子抓在手中,另一铐子铐住了伸来的那只手腕上,他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