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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蒯恩打刘兖州旗号,来至江陵,百姓皆信是刘藩,安然不疑,将到城下,逢刘毅要将朱显之守门,远远望见队伍兼进,乃披挂驰前喝问曰:“是何处官军擅至?为何不通飞报?”
恩军答曰:“乃兖州刘藩领职回来,要见刘公。”显之曰:“兖州何在?如何不见?”恩军又答曰:“在后军。”显之又驰往后军,不见刘藩。又望见江津自己船舰被烧,火焰冲天而起,又听见江中无数战船,鼓噪甚盛而来,大喊“大军速进”。显之知其不是刘藩,便跃马人城,报知刘毅。毅乃大惊,急传令紧闭四城门。蒯恩军已入小城了。时王镇恶步军亦到,遂杀进,便因风放火,去烧大城南门及东门城楼。刘毅以兵拒守城门,镇恶计使人以诏及赦书并刘裕手书凡三函,使人入城示毅,招毅早脱兵权,即赦其罪;如违,擒诛不耍使人持诏、赦书与刘毅,毅皆不受,投火烧之。时城内亦未料刘裕自来,俱各固守。镇恶领短兵出战,令军人高叫曰:“大尉刘裕奉朝廷旨,亲提大军三十万,战船五千只,在后而来,汝等诸将,如何抗拒朝廷,自取灭门?”于是毅军将士人情懈怠,各自逃溃。刘毅知必不守,乃单马率左右走出大城东门而去。镇恶见毅兵溃去,身先登城,将士一拥而上,得入大城。镇恶身被五箭,犹前手执矛驰战开门。毅自思孤不敌众,恐被裕杀,乃弃众走。
镇恶方始鸣金收军,收毅党,镇恶尽皆诛之。
是时,毅见城中兵散,乃率左右突走,夜投佛寺安歇。僧拒之,势穷惧获,自缢而死。寺僧将其尸首送与镇恶。
冬十一月朔,王镇恶平江陵;二十日,刘裕大军始至。镇恶引众将士来迎刘裕入城,将刘毅首级呈上,请将入江陵,晓谕诸军,安抚百姓,令人收毅尸首葬之。刘裕亲往其墓吊祭,再拜而哭,哀恸过礼。顾谓诸将曰:“吾想昔日与刘毅共起义兵,诛桓玄,复晋室,同讨燕超,共破卢循,其功亦高!谁料今日谋反,自取咎耶!是故使吾恸心而流涕也!”言讫,诸将亦潸然出涕,悲伤不已。令人赐金帛粮饷,以安刘毅之妻,使其回京口去讫。
史说刘毅刚猛沉断,而兼勇狠,与刘裕不相推服。每览史简至蔺相如屈降于廉颇,辄绝叹以为不可能也!尝云恨不遇刘、项,与之争中原。裕初征卢循凯归,晋帝大宴群臣于西池,有诏文武赋诗。毅上云:“六国多雄士,正始出风流。”毅自知武功不竟,故示文雅有余也。后于东府与众聚樗蒱,大掷一判,应至数百万,余人并黑,犊以还,惟刘毅及刘裕在后,毅次掷得雉,大喜,搴衣坐床畔,谓同座曰:“非不能焉,不事此耳!”刘裕恶之,因掷五木,久之,曰:“老兄试为卿答。”而四子俱黑,其一子将跃未定,裕厉声喝之,即成卢焉,毅一见,意殊不快,面如铁黑。
第三三五回 刘裕封函取成都
却说西蜀谯纵占据益州,屡为边患。刘裕既平江陵,意欲讨之。因问诸将曰:“吾欲征讨西蜀谯纵,谁可为将,代吾伐之?”时王镇恶上言曰:“臣举一人,可以讨之。”裕曰:“谁人可为大将?”镇恶曰:“有一人姓朱名龄石,字伯儿,浦县人也。少好学,不事行检,曾与明公举义同讨桓玄,而克京城,以功见封为西阳太守。此人有武干之才,谋略之策,若欲伐蜀,以此人为将,可擒谯纵矣。”
裕从之,召龄石入内问曰:“吾先伐蜀,以刘敬宣屡出无功,今王镇恶举卿有文武之才,吾欲用卿为元帅,去讨谯纵,卿敢当此职乎?”龄石曰:“重蒙拔擢,幸至西守,常思报效莫及,今有西役,何敢辞命?愿受明公神策去征!”裕曰:“刘敬宣往年出黄虎,无功而退。贼人闻卿兵至,以为卿应从外水往,而料卿当出其不意,犹从内水来也,必然重兵守涪城,以备内道。若向黄虎,正堕其计。今卿率领众将,宜从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内水,此制敌之奇也。此计莫可漏泄,一泄恐有内备。”裕因书计封筒,盛以锦囊内,付与龄石收之。谓曰:“卿若至白帝城,可开视之,依计而行。”言讫,裕以猛将十员,兵十五万,授与龄石。龄石率众即行去讫。
檀道济等言于裕曰:“龄石资名尚轻,非为谯纵之敌,益州定不能克,何不别选良将去也?”刘裕曰:“昔吴陆逊,今晋谢玄,俱未尝经过战事,而能破敌百万之众,何况龄石,屡执战功耶!”因是裕勿听,众不敢言。
却说朱龄石领水军舟舰起行,来至白帝城,乃开刘裕所授锦囊,取出封函,拆而视之,见计毕,传令众军,悉从外水取成都。又唤臧熹、朱牧曰:“汝二人以一军取广汉。”二人领兵二万去讫。又唤弟超石曰:“你以羸弱五千,乘高舰五十只,以作疑兵,由内水去攻黄虎。”超石亦领舟舰去讫。龄石自率大军,望外水进攻成都。
却说谯纵使人来荆州,探知刘裕以朱龄石为元帅,发兵前来伐蜀,即忙召集诸将,谓大将军谯道福曰:“今刘裕使朱龄石以兵来取西蜀,吾料龄石之谋略,必谓刘敬宣往年未尝以兵出黄虎,无功而退。今番彼必以大众出内水,从黄虎而进。公可以重兵戍涪城,以备内水。”道福领命,率众去讫。纵又唤秦州刺史侯晖、仆射谯诜,领兵一万五千去屯彭模,夹水为城,以御晋兵。计排已定了,各自引兵去讫。
第三三六回 长民用计破刘裕
癸丑九年,晋帝遣使至,进裕为太傅、扬州牧。裕大喜,受诏,赏使先回。
却说诸葛长民贪淫横暴,无所不为。闻刘毅伏诛,长民乃集所亲谓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祸其至矣!”众问其故,长民曰:“今刘裕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太平。昔时刘毅与吾戮力,兴复晋室,征伐天下,出万死得一生;今日大定而诛毅也。刘毅既诛,我必不生,吾今日故召汝诸亲共议有何计可以杀刘裕也?”诸亲曰:“吾等无权,难举此事。”弟黎民曰:“若杀此贼,要结朝内有权者十人,方可下手。”长民曰:“其计甚善,汝等且退。”于是众人各散去。
次日,谒问穆之曰:“人言太尉与我不平,何以至此?”
穆之曰:“刘公今既远征,以老母稚子委节下,若有一毫不尽,岂容如此?”长民意乃少安而回。弟黎民说长民,因裕未还图之,长民犹豫未发,既而叹曰:“贫贱常思富贵,富贵必履危机。今日欲为丹徒布衣,岂可得耶?”因遣人遗冀州刺史刘敬宣书,敬宣读曰:盘龙专擅,自取灭夷。异端将尽,世路方夷,富贵之事,相与共之!
刘敬宣即使人报曰:
下官常惧福过灾生,方思避盈居损。富贵之事,非所敢当。
使回书去了,以书呈裕。裕曰:“阿寿故为不负我也!”
穆之虑长民为变,问参军何承天,承天日:“刘公昔年自左里还入石头甚晚,尔今还,宜加慎重。”穆之曰:“非君,不闻此语。”至是使人以书见裕,裕见长民与敬宣之书,及又得穆之书,乃大惊,自江陵东还。
却说长民自此每日涕泪交流,寝食皆废,行坐不安,恐遭裕诛,心中忧闷。忽一日入书舍,思杀刘裕之计,猛然思曰:“可与书结连西秦姚兴,令他引兵外进,吾于内应,可杀此贼也。”思讫,取纸写下其书,放于几上,不觉困倦,伏几而卧。
未及半晌,忽有待中郎王用相至,用相素与长民极厚,径入书舍。见长民睡着,袖底下压着书,微霹字,用相轻轻取视之,藏于袖中,遂大叫:“好睡得着!”长民惊醒,不见其书,魂不附体。用相曰:“汝寻何物?”长民答无之。用相曰:“汝欲谋叛刘公,吾当出首。”长民泣拜曰:“君若如此,吾室宗族并皆休矣!”用相曰:“吾亦恨此贼久矣!安敢负兄?吾欲助兄一臂之力,共杀此贼!”长民曰:“兄有此心,吾之大幸。”用相曰:“可结连十人同立义状,各舍三族以杀此贼。”
长民于是先取白绢一幅,书名画字,即书之。用相曰:“将军吴兰与我结义为知心交,吾必令同力灭贼。”长民曰:“满朝中大臣,惟有长水校尉程辑、议郎黄顾是吾心腹之人,必能顺我。”正商议间,家僮入报:“程辑、黄顾相探。”长民曰:“此天助也!”令用相且在屏风后权避,长民出接,入书舍坐定,茶毕,辑曰:“诛刘毅,君怀恨乎?”长民曰:“虽有怨恨,无可奈何。”黄顾曰:“若有人助,吾誓杀此贼!”程辑曰:“与国家除害,死亦无怨。”王用相从屏风后出曰:“汝肯死,诸葛公便是见人!”辑怒曰:“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吾等就死,不似此贼之亲党也。”长民曰:“吾等正为此事欲见二公,今天所赐,当必酬愿!”遂出义状令观之,二公下泪,即请书名,用相曰:“只此少待,吾请吴兰。”
用相去不多时,二人并至,用相说知共诛刘裕之事,兰欣然书名。长民于后堂排宴款待四人,四人各歃血为盟,计议待刘裕回京,埋伏精兵一千于新亭谷内,待裕至,以酒馔到亭内接程,待酒醉,唤兵冲杀之。计排已定,众人各散。
却说长民心中暗喜;忽然步入后堂,见家奴秦庆与侍妾在暗处私语,长民大怒,唤左右拿下欲斩之。夫人劝免其死罪,各决脊杖四十,将庆童锁于冷房。庆童怨恨长民,夤夜扭开铁索,逾垣而走,径入江陵府中,告知有机密事来报。
裕急唤入间之,庆童曰:“诸葛长民谋反,结连王用相等十人,立义状,待公回京,埋伏敢死士千人于新亭杀公。某劝他,反被痛打。”裕闻说,赏庆童酒食,即聚诸将,谓王镇恶曰:“诸葛长民谋反,今他家僮来此报我,吾先使人赍文书回京,说知我有急事回朝,彼必来迎。你领诸将从陆路面进,至新亭见诸葛长民及文武公卿,只说我在后来,延哄他在那里。
我今日讨舟,密从故道先还入东府,执住兵符,与骁将丁旿引五百人密驰归城,把反臣捉祝”王镇恶得计,引众而行。使人先持书去讫。裕乃与骁将丁旿讨船,引五百壮士从水道连夜驰行。来至京城,离城十里水程安祝令人先去探听长民等公卿出迎不曾,使人去讫。
第三三七回 刘裕东府斩长民
却说诸葛长民闻知刘裕有文书来说回京,即时聚集王用相、吴兰等众商议依计而行,令人引兵埋伏去讫。自排饮馔,引领百官,来新亭迎候。频日不见其来,又等至次日,忽见尘头起处,一簇轿马,约有千人,飞奔前来至近。长民心道必是刘裕到亭,视之是参军王镇恶,镇恶与长民相见,便问:“刘公来到不曾?”王镇恶答曰:“他在后,与我相迟二日起程。”
言讫,辞了长民,众军行至京城之下屯祝长民信镇恶之言,与公卿只在新亭等候。
却说刘裕探知长民出迎新亭,连夜驰入东府坐住,点鼓聚集官吏,晓谕:“长民反,因此收其兵符,密授丁旿之计,如此如此。”丁旿得计,依计而行。即令人出叫参军王镇恶引众入城,屯扎府前。又令人前至新亭,报说刘公从水路而还,叫公卿回来议事。使人得令,将此言即去报知长民公卿以下。公卿闻之大惊,长民与众急还至府门,入府内不见刘裕,只见丁旿自内慢出,坐于厅上。长民大怒曰:“汝等小人,何敢无礼?”言犹未了,被丁旿向前推倒,拔所佩之剑斩之。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