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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女,还是我们北宫家族第一百任继承人,未来吸血鬼猎人的领导者。”
如果说她刚才的话像是一块石头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那么现在这个事实的威力无疑于原子弹爆炸。不过在强烈的震撼之后,这里反而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平静之中。叶幕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得到杨瑞本人的证实。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方法。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害怕听到她的答案。尤其是当他看到她那晦暗惨淡的脸色时,他甚至有想要收回这个问题的冲动。
“是。我的父亲是北宫家的第九十九任当家北宫亦飞。”杨瑞的声音听起来细若蚊蝇,“我是她的亲孙女,但我没有说要做第一百任当家。我并不想成为吸血鬼猎人——”
”如果不成为吸血鬼猎人,你又怎么能替你母亲报仇?”北宫岚的这句话如同利剑般刺中了她的软肋,让她无法再说出后面的话。
之前郁积在脑海里的复仇念头又汹涌而来,如惊涛骇浪般冲破了她努力维系的理智。是啊,她不是要去找阿黛拉复仇吗?现在的她,根本毫无胜算,但如果成为北宫家当家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小瑞,只要你跟我回去继承当家的位置,我就会将所有本领倾力相授,北宫家族的人都会听从你的差遣。我们北宫家流传下来的专门对付吸血鬼的武器也将为你所用,到那时,你还怕报不了仇吗?”北宫岚的出现无疑是给她提供了个报仇的绝好机会。
“那么,要等多久才能报仇呢?”她喃喃问了一句。生命有限,她不想等太长的时间。
“会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北宫岚胸有成竹地答道。
杨瑞的脑中有些茫然,北宫岚的话对她来说,实在具有太大的诱惑力。此时此刻,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亲手杀了阿黛拉替妈妈报仇。但心底的某个地方却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如果她答应了北宫岚,那么和叶幕从此就再也没有可能。
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他们之间有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思及至此,她忍不住又看了叶幕一眼。他那本来就苍白的脸上笼着一层灰色的阴影,远远看去,就像是荒原上被风化的岩石,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心,又隐隐痛了起来。她原本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或许这只是心脏被修补后的后遗症。
“小瑞,你是我在这世上并不多的亲人之一了,同样,你的亲人也只剩下了我们。”北宫岚轻叹了一口气,“难道你还不相信自己的亲人吗?”
亲人……这个词又再次触动了杨瑞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在这个世上,和她流着相近血缘的人,可能也就只有面前的这位老人了。
“我答应你。”当这几个宇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时,她从没觉得原来开口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北宫岚欣喜地点着头,“好,好!我北宫家总算后继有人。小瑞,今天你就跟我回去,回我们的家。”
“我……想明天再走。”她支吾了一句。
北宫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叶幕一眼,转向小瑞时已经恢复了长者的慈爱,“好。反正也不差这一天。那么我先回去,明天我让白马和即墨来接你。”
杨瑞点了点头,或许从现在开始,她就该慢慢习惯自己的另一个名字——北宫瑞。
北宫岚离开之后,几人一时默默无语,最后还是叶晚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小瑞,如果现在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们说。虽然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彼此又会站在什么立场上,至少此时此刻我们依旧还是朋友。”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隐瞒你们的。”杨瑞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要不是这件事,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当家,对吸血鬼猎人更是完全没有兴趣。”
“小瑞,你想要急着替母亲报仇,这我们也能理解。只是,在做出任何一个决定前,千万要深思熟虑。我们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弗朗西斯说着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叶幕,像是顺便征求他的意见,“对吧,叶幕?我们并不怪小瑞。”
叶幕没有做声,侧过脸避过了他的目光。
杨瑞咬了咬下唇.“如果那天晚上,我能坚持留下来或是干脆带妈妈来茶馆,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只可惜一念之差,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对了,我们为什么不用后悔药呢?”小维忽然灵光一现,“让小瑞服下后悔药,不就能回到悲剧发生前的一刻了吗?”
他的这个建议令杨瑞眼前亮,却并没有得到叶幕的响应。
“其实这点我和小幕之前已经想到了。但是很不凑巧,最后一粒后悔药不见了。”弗朗西斯轻叹了口气,“而自从我们从大马士革回来之后,瓦利弗师傅就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么凑巧?”小维似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有太多巧合了。”弗朗西斯的目光在维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从威廉亲王进入休眠开始,似乎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巧合。”
杨瑞眼中的光芒又在瞬间黯淡下去,“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
在遥远的天际,斜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渐渐隐没在地平线,黑暗——又即将降临。
叶幕在晚餐过后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当天的晚餐大家都吃得索然无味,而叶幕压根就没再出现过。他就好像凭空里消失了一样,就连卧室里也没有他的踪影。
这无疑让杨瑞感到有些失落。其实她在这里多待一个晚上,无非也是想和他最后道个别。之前他那不悦的脸色她都看在眼里,她不愿就这样让他带着恼怒的情绪,不愿让他一直生自己的气,不愿他一想起自己就只有糟糕的回忆,不愿……
不愿……离开。
怀着黯然低落的心情,杨瑞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想要忽略胸口涌起的涩痛,但似乎越是压抑越是疼痛。虽然她瞒了他这么久,但是自己也是有苦衷的。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妈妈,她根本就对那个继承人的位置毫无兴趣。
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呢?她的心里并不比他好受多少。
可是,明明这样安慰着自己,为什么她还是那么难过,为什么还是要让自己继续疼痛呢?
抬头望向窗下那被吹得哗啦啦作响的风铃,她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就让以往的一切,都化作一场梦吧。
她默默翻了个身,面朝着淡蓝色的墙纸兀自出神。那些精细的花纹相绕在起,仿佛织就成了密密的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窗子里漏进来的一缕阳光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天,已经亮了。
像往常一样,杨瑞漱洗完后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床铺,静静等待着白马和即墨的到来。
不一会儿,她就在窗口看到了那两人的身影。白马着白衣,即墨穿黑衣,一个俊秀,一个冷漠,看起来倒是和他们的名字颇为相配。就在她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就这么走了,也不和我说声再见?”
杨瑞的心头一震,一股同时夹杂着伤感和欣慰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她缓缓转过了脸,抬起眼直视着面前的男子。对方正用一种看似平静的目光凝视着她,眼底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奇特的暗流,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几乎要冲破表层的灼热火星。
两人默默无语地对视着,彼此之间就好像隔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墙,明明将对方看得如此清晰却始终有着无法触及的距离感。
”小幕,你还在生气吗?我本来是想和你道别的,但是昨晚一直找不到你。”时间已经不多,她还是先开了口。
“昨晚,我一直都在这里。”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孩子般的稚气。
“什么?”她愣了愣,“你说你一直都在这里?”
“不止是这样,我还吹了一夜的风呢。”他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某个方向。
杨瑞也跟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一开始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才忽然意识到昨晚挂在窗子下的那个风铃不见了!
“啊!难道你……”她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了一排黑线,“不要告诉我,那个摇了一晚上吵得我根本睡不着的东西是你……”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的眼底有更明显的火光隐隐绰动,“所以才盯着墙纸看了一个晚上?”
想到对方就这么看了自己一个晚上,她的心底忍不住泛起了那种温柔的留恋。就像是流云留恋着天空,游鱼留恋着湖水,透明柔软的花瓣留恋着依附的树枝。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的她绝对不可以有这样的感觉,因为那会让她心软,让她懦弱,让她没有斗志。于是,她连忙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当然不止是这个原因。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为妈妈报仇。我只是想这件事想得睡不着而已。”
“是这样吗?”他反而上前了一大步,一下子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来自他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明明充满凉意,却让她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气流,令她无法承受这种几乎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想我该走了。”她努力地做出一个平静淡然的表情,“他们已经到了。”
就在她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忽然捉住了她的右手腕。
杨瑞愕然地抬起头。他的双眸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颜色,深邃幽远,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湖泊。
“报仇有很多方法,并不是定要成为吸血鬼猎人。”他似乎从来没有用这么凝重的语气和她对话过,“你真正了解北宫岚吗?你又真正了解北宫家族吗?要知道,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是,或许你能利用这个位置报仇,但别忘记,相应的,你也要承担起那庞大的责任。小瑞,你真的做好了准备了吗?你真的觉得自己能承受得起那么沉重的压力吗?”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报这个仇。”她微微侧脸,避过了他的目光,“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理解你失去了母亲很伤心,但你现在凭着一时冲动,就算得到北宫家的所有猎杀技能也未必是魔党的对手。”他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小瑞,北宫岚的出现也未免太过巧合了,这件事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再给你自己一些时间好吗?”
“小幕,放手。我想我真的要走了。”她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敛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而接下来他所说的那句话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要走,小瑞。”
时间突然就这样停住,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双黑如残夜蓝似极冰的眼眸里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留恋,温柔到令人心痛,一瞬间占满了她的所有思维。可仅仅也是一瞬间,她面前的斑斓色彩又沉淀为了一片黑白黯淡。
“对不起,我办不到。”她的眼神冷如冰霜,“别忘了,叶幕,你也是吸血鬼。”
说完,她用力一挣,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猛地抽了出来。或许是动作太粗暴,戴在她手上的那双珍珠手链也同时被扯断了绳子,晶莹圆润的白色珠子哗啦啦滚得满地都是。
在夺门而出前,她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只迟疑了一下,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那些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地上,到处散落看不出目的,其实却各有各注定的方向。佛曰无常,但无常也往往在定数之中。
她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