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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高兴过头的缘故,被提到半空的小乞儿沉默了良久,露出的却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冗晴』?你还有什么不满?」他不是已经按照约定找到他了吗?而且还愿意辛苦自己去养活他这个软弱无能的凡胎。为什么这家伙还不肯绽开一个当年在天庭面对自己时,总是会漾起的温暖和煦的无垢笑容呢?说真的,很久没看他傻笑了,还有点想念呢,习惯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戍启啊,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一口一个『冗晴』了?」哀怨地抬眼,小乞儿的目光早就不似初始时的浑浊了,此刻,那黑褐色的眸子亮得犹如深更的朗星。
「为什么?」没兴趣计较他是何时恢复记忆的,把对方的开窍视为自然而然,白衣银绣的戍启只想弄清楚,他花了上百年一直在反复推敲的名字到底哪里念得不好?他可是琢磨了很久,连猜带回忆,千挑万选才确认对方肯定叫『冗晴』没错!
「戍启……那个,我其实叫『荣矜』来着……」
今生,他爱上了一个人,从重逢的那一刻,开始……
虽然对方还是没能回忆起他的名字,可他却想起了……爱上对方时的……那份感觉……
第二章
十年后……
笔直平坦的官道上,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步行,虽然步伐看似矫健有力,但那步行青年落在路上的足劲却轻盈得没有震荡起半丝尘埃。与此同时,在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位骑马的年轻人,雪白的健马映衬着他一身朴素的青衫,硬是把那张只比平凡英俊了一点点的面容点缀得宝相庄严,超凡脱俗!
明明两个人一前一后贴得极近,却一个面冷如霜,一个笑着四顾风景,仿佛不相识的路人彼此之间沉默无话。直到骑马的年轻人确认了一下日渐西沉的天色,勒缰探身唤住前头的步行者,其他过客才惊觉他与前方那位容姿华丽相貌不凡的青年却原来是熟稔的。况且,听那年轻人的称呼方式,两人的关系不但并非萍水,还极其亲密。
「师父啊!时候不早了,我们到前面的客栈休息一下吧,明天早起再赶路也不迟。」丈量了一下距离,估计他们能够在天黑前赶到后,年轻人舒了口气,为自己不用再露宿路边而庆幸。然而面对他顺理成章的提议,走在前面的紫衣青年只是不悦地蹙起了工整的剑眉——
「……才走了二百里,你又要休息?」
「已经走了二百里了啊~~闻言,素衣的年轻人仰天长叹了一声,哀怨地瞪起黑亮有神的妙目,示弱地扯住看起来相自己一样年轻的师父:「拜托了师父,二百里已经够长了,我们再不休息的话,估计您明天就得拖着徒儿的尸首赶路了!真的!再不歇会儿我一定会累死在马背上的……」
年轻人不提马还好,提到马匹,紫衣青年冷峻面容上的寒霜只会越积越深:「你骑着马,我走着路。我还不觉得累,你就又不行了?」师父徒步,徒儿上马已经是本末倒置了,这家伙却还不肯知足,走不了几里便又在拖他的后腿?不止一次地,紫衣打扮的戍启有了当初不该把对方留在身边的后悔……
可是,谁叫人类那么麻烦呢?想他从土地公那边借了银子丢给对方,对方却走不出几步就被身强体壮的恶徒们抢了个精光;他现出真身在人迹罕至的深潭一阵扑腾,翻上岸的鱼虾足以堆成山,绝对够对方吃上大半辈子了,谁知对方啃了几口生鱼下一刻就吐得死去活来,差点让他报恩不成反成谋害;他把对方丢进普通人家里面威胁住户养育,结果刚离开不远就听到身后傅来痛嘶声,那些凡人竟趁自己走后泄愤于只是孩子的荣矜?
彻底放弃了让荣矜自生自灭的奢望,戍启只好把对方带在身边。而一个大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小男孩闯荡,若是没有关系的话就像他当初没有姓名一样怪异。所以当荣矜提出喊自己师父时他没有介意,就像当初作了青龙御史,少年天子硬塞给自己『夏语冰』这个名字时,自己也没有拒绝一样。反正人类就是那么麻烦,他懒得多管……
只可惜纵容之下戍启却忽略了,有的责任是包袱,一旦背上了身,就一辈子也甩不掉!
「师父~~我累了,马颠得厉害,腰都要直不起来啦!」连声抱怨着,荣矜揉着酸痛的腰岌岌可危的扑跌下马,虽然嘴角疼得直抽动,眼眸在望向戍启时依旧含着爽朗的笑意。眼见他钉在客栈的门前不打算再走,戍启冷冷地顿住步伐,握着拳头转过身来,眯起隐隐透着金红华彩的眸子:「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二百里算得了什么?况且你还骑了马代步,我都没有喊累,你又怎么可能累得走不动?」
「……可我现在是人了啊,师父。」并不因为对方那毫不体贴的口吻而悲哀,荣矜只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回以对方一记讨好的暖笑:「人类是很脆弱的嘛,师父~~~~」
「……」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戍启当然记得对方是为了谁才会被贬为凡人的。虽然这份人情并非自己想欠的,但既然欠都欠了,该还的自然要还。沉默了片刻,主动走进客栈里,戍启没有兴趣回头,也没有兴趣确认荣矜此刻是不是露出了那熟悉的微笑。他正在深深地怀疑,也许玉帝对自己的惩罚并非那记天雷,而是这个替自己挨完天雷后缠了自己十年多的麻烦才对!
不是不知道戍启的脸色比平时又冷了三分百分之百是因为不满自己,但荣矜奉行着肚子饿了就要立刻吃饭,身子累了就要尽快休息的原则,进了客栈二话没说地占了临窗的一张方桌,唤来被同伴的气势吓傻了的店小二,轻快地点了几道寻常的菜式。
谨记着「自作孽,不容推卸」的道理,戍启纵使再不情愿还是坐到了荣矜的上首。只是静坐在原处看到菜过三味后,缓缓眯起眸子,他再懒得发脾气也忍不住窝出火来了!指着桌上剩了大半的菜肴,戍启冷硬的口气就像要把整个客栈冻结成冰一般:「根本没吃进去多少,这证明你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疲饿!为何骗我?」
「冤枉啊,师父!人饿久了累坏了的时候,本来就胃口不佳嘛,吃不下也不能怪我呀!」叫屈地扬眉,荣矜不管是抱怨还是反驳,面对戍启时,总是含笑的。也正因为这熟悉的笑容,让戍启莫名其妙的无心再继续追究下去,闹到最后也只得闷不吭声地拧开头去懒得看他。
见状,荣矜放下筷子,将不容易腐化的剩菜打进了行囊里后,趋前托起戍启的臂肘,微笑着向掌柜要了间上房,在对方说出什么吃饱后继续赶路的吩咐之前,拉着不情愿的他上了二楼:「总之,我是真的累惨了啦,师父!为了益川的那件差事,您已经拉着徒儿没日没夜地赶了七天路啦!反正水妖也离不开池塘,您这么急也没用。」
「……」目光微凛,皱紧眉头,一想到京城里那个少年老成的主子,戍启就觉得背上的包袱变成了双数。原本他直来直去的性格就是不愿意欠人情份的,然而为了眼前这个不请自来替自己挨劈的家伙,他就已经欠下了两份重如泰山的人情。一份是欠对方的,另一份是为了对方欠别人的……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星夜腾云飞过去了,哪会拖到现在。」为了报恩,他已经很久没有重温作龙的悠闲日子了,本想等结束了此番差事,忙里偷闲地找个深潭畅快淋漓的泡它个十天半个月,谁知临出门被这个家伙逮着了非跟不可,害得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再这么拖延下去,不耽误使命就不错了,哪里有闲工夫让他去泡潭?
「不好意思,可是师父你上次瞒着我偷偷去执行任务,结果被山妖伤了元气。所以,这一回徒儿是非跟着您去不成了!否则您再一个大意,又伤神耗元的,万一出了意外,您叫徒儿下半辈子指望谁养活去?」理直气壮的反咬道,荣矜知道对方讨厌卧睡,一边勤快地收拾出给戍启打坐的位置,一边无比幽怨地指责他上个月让自己险些吓破了胆的行径。
要知道当时他之所以可以保持着笑容接过毕大人抬回来的戍启,完全是因为要迎接对方回家的微笑在看到对方受伤颇重的瞬间僵硬在脸上的缘故。人类的身体很没用的,那一次胸膛里的心脏骤然一紧,他还以为自己要就此窒息而亡呢!
不是他胆小,而是人类的躯体太经不起吓。因此为了多活几年,他这回毅然决然地跟着戍启出了门!而不知是不是小时候托付不掉荣矜的阴影一直盘桓在戍启脑海深处的关系,戍启好像认定了对方出了门后没有自己一定活不了多久似的,即便俊颜上寒霜堆得再满,赶走荣矜的话也只字未提!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戍启已经学会认了。
只是戍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对方一路跟自己去除水妖,在添乱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凡夫俗子了,不再拥有神将之力,你和我一起又能帮上什么忙?」至少目前为止,这家伙除了替他们的敌人争取对付他们的时间外,毫无建树!
「师父,别皱眉头嘛!徒儿虽然没有法力,但至少可以在师父您再次『大意』的时候出言提醒一句,省得您一个不察,又被些下九流的精怪伤了真身。」含沙射影的抱怨道,对于上次戍启受伤的理由,他可是咬牙切齿了很久。
「……我那次分神只不过是因为好像看到了什么很熟悉的东西。」漠然地解释道,在戍启看来,自己受伤是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和别人多说什么。奈何荣矜不温不火却三不五时提到一句的逼供方式太过磨人,讨厌多话更讨厌纠缠的戍启不得不为了耳根清静全盘托出:「那时候突然有种厌恶的预感,所以才没注意到山妖的咒术。」
「会是天庭的追兵吗?」闻言,荣矜也收敛起了微笑。他当过天将,自然明白玉帝绝不会放过和他作对的人。纵使人间已近百年,在天上却连一年亦未到。
「不知道,我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东西了。不过好像有些红色的残影一闪而过……」仔细回忆了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好好记周围的事情,戍启不以为然的冷冷结束了话题,上前在荣矜为自己铺好的位子上盘坐下,静心吐纳起来。当年自天而坠的伤只好了七八成,虽然对方乃一般水妖不在话下,但现在多了一个累赘,他还是尽可能的多恢复一些是好。
「红色的吗……」没有打搅戍启的修炼,荣矜蹑手蹑脚地爬进床里躺好,闭上眼,脑中就浮现起一抹熟悉的颜色。这世上的红色与天上的红色同样多不胜数,然而能让目中无人且健忘的金龙记在心中的红色却不过一二。
所以那抹红……会是靖修吗?如果是这位老朋友的话,那他此番又是敌是友呢?
「……」心里乱糟糟的,失去了身为天将的力量,面对未知的敌人,荣矜难得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只是这全部的动摇在看到眼前闭目凝神的冷俊男子时,便坚定了。温柔的目光深邃却易懂,凝望着盘踞在自己心上的这个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只要确定自己费尽心机要守护的是不变的,就一定能以不变应万变的。
轻柔无声的默念着那个听到后就再没有忘却过的名字,荣矜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