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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故事 镇魂钉
第一章
“听说了吗,河西林家的媳妇儿昨晚去了。”
“啊呀!就是那个丑……”
“嘘……嘘……阿弥陀佛百无禁忌……他婶,话不要随便乱说。”
“怎么啦,不都那么叫的……”
“听说她走得蹊跷,那模样很……男人们都在给钉棺材呢。”
“钉棺材?林家死了人不都是先送去祖坟供着么。”
“那哪儿能呐,她不守妇道,进祖坟是要坏风水的。”
“啥,就她那样儿还不守……“
“嘘……你不知道,这事诡着呢。而且……哎,不说了不说了,大白天的怎么就觉着一阵阵的发冷,回去吧回去吧。”
“话不要说一半呀七婆,嗳嗳,要不带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回去啦……”
“就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你男人也在那里,小心他抽你。”
“他敢。”
“听七婆的,回吧。”
埠溪是个统共人口不过数百的小村子。
方圆百里都是山,紧挨着那些环状的山脉,它坐落在埠溪河边上一块地势比较低,也比较平坦的谷地里。从我所居住的城市坐火车过去,最少大概要六七个小时能到达那个村所在的城市,之后换坐三小时的长途,再走上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差不多就能看到这个村了。这个村是我爸爸出生的地方。
爸爸是姥姥的上门女婿。
据说以前为这个他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因为乡下地方保守,尤其是那样一个年代,总觉得当别人家倒插门是件丢面子的事,以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了往来,直到我出生,两家才重新开始恢复走动。
记忆里对爸爸老家的印象是模模糊糊的,因为统共才被带去过两三次,而且都是在我年纪很小很小的时候。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到那村子之前一段走了很久都似乎走不到头的崎岖山路,一段窄得我跪在上面才勉强爬过去的独木桥,还有那个我总也不肯开口叫声爷爷的老头摘给我吃的青青紫紫的果子。记得那种果子小小的,身上是一团团小疙瘩,闻上去有种很特别的香。颜色青的吃上去除了酸几乎没有别的味道,紫的很甜,带着种泥土的腥,吃完了还想再吃。老头每次看我吃的时候总会皱着张脸笑,一笑满脸就像团干枯的菊花,那个时候觉得他的样子很可怕,所以虽然不断地被爸爸捣着我的头让我叫他声爷爷,我就是倔着不肯开口。
最后一次去,在那里过了个春节,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不知道具体是为什么原因,到后来听姥姥或多或少谈了点,才慢慢知道,那年春节我似乎生了很大一场病,被爸爸连夜抱回家,挂了好些天的针才把我抢救回来,差点得脑膜炎。之后,他们就再也没带我去过那个家,而那里的叔叔伯伯也没来接过我,就像以前每到逢年过节,而我爸妈忙得脱不开身带我去的时候。一直一直也都没再有任何联系,像是突然之间断了所有音讯似的。只在后来父母的葬礼上和他们见了次面,也是匆匆而过,因为当时的场面很乱。
这一晃眼十多年时间就过去了,如果不是这次突然收到那边寄来的信,我还真的几乎就已经忘记了,在那个同我居住的城市相距五六个小时车程的小地方,还有着一些同我血缘关系那么近的亲戚。
信是二叔寄来的。说是那么多年没有联系,不知道我过得怎么样。还说近来爷爷常念叨起我,本来打算过年时和叔叔他们一起来看我的,可是最近风湿发作腿脚不方便,所以,希望我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能抽空回去看看他。
于是我再次踏上了前往埠溪的旅途,带着狐狸和单独放在家里的话估计会饿死的麒麟。
“狐狸,看到大牌子了没有。”
“没有。”
“你确定你能看见?”
“当然。”
“那前面晃来晃去的是什么?”
“树叉。”
“你晃点我,前面什么都没。”
“还有完没完啊小白!”
“喂!说什么哪!”直起脖子瞪着那只嚣张的狐狸正想争辩几句,一阵山风从边上刮了过来,直灌进我脖子里,冻得我一阵哆嗦。
远远听见什么东西在那片一眼望不到底的路尽头轻轻地叫唤了声,嘘溜溜一阵被风吹着在耳边荡过,鸟不像鸟,兽不像兽。
脊梁骨一毛,我不得不放低了姿态朝狐狸身边挨了挨。
一直没想过天黑能够黑到什么程度,平时走惯了路灯照耀下的夜路,一下子陷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那只难得透过云层露一下面的月亮,这种黑,黑得让人有种毛毛的紧张。偏这种时候边上还跟着两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好好的走着路突然回头看你一眼,眼里那道鬼火似的光活脱脱会把人吓掉半个魂。
然后听到吃吃吃的笑声,那肯定是狐狸,虽然周围乌漆麻黑除了轮廓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真是够郁闷的。
“啧,我说,”嘬了嘬牙,狐狸在我边上甩着他的尾巴:“要不再打打看手机。”
“你是想再嘲笑我一次是吧,狐狸。”
“哦呀,真敏感。”
“我早晚有一天会把你尾巴做成围巾。”
吃吃吃……
耳边又响起狐狸的笑声。看不到他的脸,想象得到他的表情,那副欠揍的表情。所以立马从他边上跳开,我走到铘身边掏出手机。
一路拨打着那个总也发不出去的号码,一路又饿又冷又累,最重要的,还现在见鬼的超级急着想上厕所。这叫什么事呢……明明也不算是太复杂的地形,我怎么就迷路了,白白还让那只狐狸嘲笑了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车站凑合一晚上等人来接呢。
话说在车站同那个“术士”分开之后,我们三个就上了火车。
本以为还能再见到他的,因为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不过直到我们下车都没看到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上了这趟车。虽然这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不过多少还有点遗憾,因为从看到他的那刻起,我在心里头压了那么些年的疑惑一骨脑又被勾出来了。
一直想知道那晚在车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如果确实是真的,那么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是被“术士”治服了,还是被杀了,还是自己离开了。而地上的尸体又是被谁,以什么样的方式给处置了,处置得干干净净,包括那些弄得满地都是的血迹。
很多很多的问题,一路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在我脑子里都打好稿了,可惜最终又一次和他擦身而过,就像第一次遇到他时那样。
那么突然而来地出现在了我眼前,又波澜不兴若无其事地在我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自称为术士的男孩,几年前这个样子,几年后仿佛岁月在他身上停止了似的仍然还是这个样子,可他就那样站在你面前,普普通通,简简单单,简单到你会忘了他隔了几年样子一点没变这个事实。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狐狸又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带着那样一肚子疑问下了车,我们在小小的车站台上等二叔来接。等等半个多小时过去始终没见到二叔的影子,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接听的人居然是二叔。一听到我说已经到站了他吃惊地啊了一声,半晌呐呐地说,他把时间给搞错了,以为明天这时候我才会到,所以这会儿他……
我傻眼。
后来好说歹说才阻止了二叔跑出来接我,因为那时候都下午三四点了,从村子到火车站少说也要五个小时,等他过来天都黑了。往埠溪的汽车一到傍晚就歇业,他来也是白来,还不如在车站附近找家旅馆先住一晚。
不过虽如此,回头真准备找旅馆的时候我倒有点犯愁了,主要是觉得这周围不像是块太平地方的样子。
巴掌大块地方聚集了不少的人,几个人一作堆,看到有人从车站出来就把人往自己圈子里拉,不是单身的他们也会缠着在边上问个半天,不搭理还好,一搭理就没完没了了,看着都觉得有点不安。
似乎从我们刚才一出站就开始注意起我们了,那种闪闪烁烁的眼神。有过一两个人在我们等二叔的时候跑上来问过我们要不要车,倒也精明,不去问我边上的狐狸和铘,偏盯着我说个不停。我就装着没听懂,他们说上一会儿也就走了,而狐狸和铘两个男人,由始至终一个对着镜子抹润唇膏,一个靠着柱子打瞌睡,居然没一个对我这个刚刚身处危机的弱女子稍微留意那么一点点。
拿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和这种家伙一起在这种地方找旅馆住,能安全么。
刚巧这时一辆开往埠溪的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我就跳上去了。因为到爷爷家的路很远,而且交通不方便,但路倒也简单。记忆中下了车以后似乎是一直走一直走,到有个大牌子的岔口转个弯再直走,就到了。虽然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既然到现在交通都还进不去,看样子里面的路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所以我决定试着自己去找找看。反正找不到还能打电话问的,到时候最多让叔叔骑车出来接一下就是了。
可是结果,事实总是和人的理想差得很远。
凭记忆走,一直走,一路倒也没确实见到别的什么岔路,正得意于自己记忆力的强大,还没来得及跟边上的狐狸炫耀,突然发现我们似乎面对着另一个问题。
问题是那个有着块大牌子的岔口也始终没有出现过,那块对我来说起着绝对标识性作用的大牌子,虽然它到底长什么样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只知道它很高,很大,在岔道边上巨人似的指着爷爷家的方向,每回来每回都能看到它。可是这回走了都快两个小时了,它始终没有出现。
眼看着天一点一点地暗下来,前面那条山路依旧没有头似的朝前延伸着,一直前一直前,看不到个终点。后来终于忍不住去打手机,谁知道手机居然没信号。我傻眼了。
上车前什么都想过了,偏偏忘了把手机在这种大山里是收不到讯号的这一点考虑进去。这一下,如果按照我的记忆没办法找到那条岔口的话,我们三人那是被隔离在这条除了我们以外看不到一丁点人烟的山路上了。想着,不死心地把手机开了关关了开,因为存着侥幸,琢磨着没准这牌子信号比较强,在这种地方也可以接受到,而那种幸运我只要一分钟就可以了。后来感觉到狐狸在边上瞥着我,从我掏出手机开始他就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我到现在了,那眼神明明白白就是在说:小白……小白……小白。
就这样一路又走了半个多小时。
走到现在,我尿急急得想撞墙,可是仍然看不到岔口的影子,手机也依旧的打不通,终于忍无可忍,我捏着手机发泄地在手里一阵乱拍,却很快被狐狸从边上一把将它抽了去:“喂,这个月没钱给你换手机。”
“拿来,再让我拨个。”
“省点力气吧。”
“万一有讯号了呢。”
“这鬼地方能有讯号吗,还当你早就觉悟了呢,看来是高估你了小白。”
“我是说万一呢。”
“行啊,求上帝吧。”
“狐狸居然也知道上帝哦!”
“狐狸还和真主一起喝过茶呢。”
“去当幼儿园老师吧,你的故事会很吸引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