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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希望找人倾诉,希望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但他却很高兴能一个人呆着。他相信
悲痛是一种个人的体验,不是用来分享的。他思考片刻,然后快步穿过公路。他面
对驶来的汽车,伸出了手。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在往加利福尼亚走,打算在洛杉矶
的建筑工地找份工作。可他改了主意。他要做一件许久以前就该做的事。
他要回家。
卡车沿着60号高速公路开着。司机没有说话,马克仍在努力接受着妹妹已经死
去的事实。他特有的先知先觉的能力正在减退。只要克里斯廷还活着,只要还存在
着血缘的联系,他就能感到它。但现在这种能力正在渐渐退去,已经变得非常微弱,
而且很快就会消失。他沮丧地意识到自己对这种能力的依赖竟是如此强烈。它已成
为了他的一部分。随着它的消失,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就好像被剥夺了视
力或听力一样。
他以前没有意识到自己竟如此频繁地使用这种能力。
这确实有些吓人。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位司机的性格,他也许根本就不会搭这辆车。
不过他真正的损失是克里斯廷。丧失那种能力只是有些不便。而克里斯廷的死
则是一场悲剧。
不知道是谁负责克里斯廷的葬礼。比林斯还在吗?父母死后,父亲的这个助手
还会留在家里吗?克里斯廷会留住他。还是让他走?克里斯廷有朋友吗?也许他们
会安排葬礼。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到得太晚。他希望举行葬礼时,他能够在场。
马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他最后看见克里斯廷时的样子:短裤和套头
衫、长长的金色直发、洒在她肩上的阳光、她眼中的泪花和她身后的房子。
房子。
他不常想起那所房子。他根本不让自己去想。它坐落在一片平坦的荒地上,周
围是宽广的棕色土地。两层半的房子,周围是一圈回廊。那深灰色的木头、永远拉
下的百叶窗使它显得古老而威严。那是一幢让人生畏的建筑,曾让他的许多同学不
敢来做客,也曾引来许多探询、胆怯的目光。
他很早就知道他的家庭与众不同。他们不和河干镇的其他人打交道。他父母总
是独来独往,除了比林斯,他们只是偶尔接待一下从东部来访的老朋友或亲戚。当
马克开始上学,开始交朋友时,他也有种感觉父母并不赞成。他们似乎不愿他把朋
友带到家里来——这对他们似乎并不坏,因为他们本来就害怕那所房子。所以他小
时候经常到别人家里做客,不时编造一些关于他父母的故事,以便让他们显得更正
常。克里斯廷出生后,他的故事也把她包括了进去。
他想,最早大概是那种仪式性的生活使他产生了离开的念头。父亲总是让他们
每天早上六点整吃早饭、晚上六点整吃晚饭、每次坐在固定的位置上、每天准时九
点上床睡觉,而且每天都要在各自的房间里背诵一小时的经文。他知道别人的父母
不会这样。人们有时会祈祷、会在一起吃饭,但他们不会像他父母那样把生活军事
化。
而且他们也不会打孩子,只因为他们在进行这些仪式性的活动时迟到了一两秒
钟。
而他父母会。
但他们仍是自己的家人。而且他不能离开克里斯廷。她需要他。他能为她挡风
速雨,保护她不要完全陷入父母的古怪反常中,使她还能尽量生活在现实世界里。
接着就发生了那件事。
即使是现在,他一想到那件事,胳膊上还会起一片鸡皮疙瘩。
那是盛夏的一个周六下午。下雨的季节。克里斯廷和父母进城了,家里只剩下
他一人。比林斯在外面什么地方招呼着鸡群。尽管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但马克还
是不愿独自呆在屋里。五岁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困境。那次,他在迷
宫般的走廊里迷了路,还是父亲找到了正在嚎啕大哭的他。
现在他长大了,已经是高中生,但他仍感觉像个孩子,仍然对自己呆在房子里
感到恐惧。床边有个收音机。他故意将声音开得很大。他翻看着一本汽车杂志,努
力不去想独自在家的事实。但一个小时后,暴风雨降临了。断电了。这样的事经常
发生。灯熄了,音乐声也消失了。
他抓起杂志,装出一副毫不害怕、一切正常的样子。他暗自希望比林斯已经回
到屋里,正在厨房忙着。但当他走出卧室时,房子里一片死寂。他意识到比林斯仍
在屋外什么地方,房子里依然只有他一人。
面前的走廊很黑。没有窗户,所有的门都紧闭着。马克以最快速度跑过走廊,
两步并作一步冲下楼梯。面前是另一段走廊。他正打算下去,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
一动。
他猛地停住脚步,心脏一阵狂跳。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深棕色地板、墙壁映衬下显得苍白的身影。
比林斯的女儿。
据说那女孩是个白痴。她并不和父亲一起住在屋子里,而是睡在鸡棚隔壁的一
张小床上。比林斯从未谈起过她,他父母也多次警告过马克和克里斯廷在那助手面
前不要提起他女儿。马克已很久没有看见她了,几乎已经忘了她。而且他也从没在
屋里看见过她。可她似乎一点儿也没变。她至少应该和克里斯廷一般大——他从小
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她看上去却小得多。最多10岁或11岁。
这使他感到很不安。
他站在那里,注视着走廊尽头的她,很奇怪她是怎么进来的。
“马克。”
他以前从没见她说过话。这声音使他浑身发冷。那根本不像一个白痴在讲话。
清晰、温柔、妩媚。不高,但在沉寂的走廊里却传递得很远。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
直筒裙。虽然她背后没有光线,但他仍能看见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那女孩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他越发觉得浑身发冷。一阵阴风穿过走廊。
可空调已经停了,窗户也都关着。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那女孩的裙子蹭在她大
腿上的声音。
“马克,”她又开口叫道,微笑着向他挥着手。他迈步向她走去。他不想承认
自己的恐惧。他绝望地祈祷父母能马上赶回来,祈祷比林斯会进来找他女儿。虽然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不想单独和这孩子呆在一起。一个小时前,如果有人说他看见
那助手的白痴女儿会坐立不安,他一定会放声大笑。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手心全是汗水。他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在离那女孩大约十英尺的地方,他站
住了。那女孩身后有一把椅子。他不记得这里以前有把椅子。风吹着他的脸,抚摩
着他的头发。他努力装出一切正常的样子。“嗨,”他开口道,“你爸爸在哪儿?”
“马克,”那女孩再次叫道。
也许她只知道这一句话,他想道。也许她只会说这一句话。
可她的声音还是不像白痴。这次几乎可以说是……很性感。
她转身把椅子搬到旁边,然后趴在上面,向他微笑着。她把裙子撩起来。“来
吧,”她轻声道。
他大吃一惊,向后退去,摇着头。“不……”
“我喜欢你啊。”
不,不对。小仙女似的姑娘,却又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可怕的混合体。不管
他以前为何害怕这房子,不管他察觉到了怎样的危险,马克知道眼前就是一切问题
的答案。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离开,以免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继续向后退去,眼睛依然无法离开那姑娘。
“我想要,”她说到,“我现在就想要。”
“不。”
“我想要你。”
“不!”他更加坚定地说道。
“可你父亲干了。”她对他微笑着。那微笑所传达的含义不仅仅是性,不,是
邪恶,是堕落。“他还弄疼了我。”
马克撒腿就跑。他跃上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跑去。身后传来那女孩的嘲笑声。笑
声在阴暗的走廊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父母的汽车终于回来了。克里斯廷敲着他的门让他出来帮忙卸
东西。直到这时他才敢迈出房门。
这件事之后,他才具有了那种先知先觉的能力。也许那力量一直潜伏在他体内,
也许他对这房子的恐惧就是它最初的显示。但和那女孩的遭遇才终于彻底激活了它。
它就像是他的第六感官,他根本不必刻意使用。好比视力、听力或嗅觉一样,它会
自然而然地向大脑提供信息。
现在,他能感觉到这房子的堕落,还有他父母的堕落。他知道早晚自己要离开
这里。他不属于这里,也无法适应。要么是他抛弃这房子,要么是这房子抛弃他。
他不想知道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的特异功能在比林斯那里没有用——他在那里什么都感觉不到——而这使他
很害怕。他和比林斯一直相处得很好。他就像是马克的叔叔。但马克每次看到他,
都不禁想起他的女儿。比林斯以前的慈善和关心现在看上去却似乎是虚伪和欺骗。
马克于是不得不远离这个人。
他父母似乎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他们似乎知道了他那种神奇的力量。他们对他
的态度转变了。但不是很明显。父母依然要求他在特定的时间做特定的事,但态度
似乎有些疏远。虽然他们对待克里斯廷仍像以前一样,但他有种感觉,如果他离开,
父母是不会介意的。
他开始尽量呆在房子外面,在同学家住宿。在门廊上过夜。但一天晚上,他又
看见了她。在鸡棚里,月色下那白色的身影向他招着手。他急忙跑回屋里,回到房
间。身后仍是那女孩嘲弄的笑声。
那以后,他开始劝克里斯廷和他一起离开。可尽管她在房子里并不快乐、尽管
她对比林斯的女儿怀着恐惧(他能察觉到,虽然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她无论
如何不愿离开父母。他告诉她可以写信、打电话,让父母知道他们在哪里、为什么
离开,但她还是打定了主意。这是她的家,她不想离开。
然后,一天晚上,那女孩走进了他的卧室。
这次她看上去确实像个白痴,而且没有说一句话,但身上那种撩人的情态却丝
毫不减。房门是锁上了的,窗户也都插着。马克迅速扫视四周,想知道是哪一个出
了问题。可所有的窗户和门都锁得好好的,根本没人碰过。
那女孩咯咯笑了。
他紧紧抓住被角,身子拼命向后缩去。他很害怕,想大叫,可大脑似乎已控制
不了他的身体。从他唇间出去的只是一声喘息。
那女孩转身弯下腰,两手抓着脚踝。她把裙子提了上去,从两腿间望着他,笑
了。
当时、当地,他决定离开。不管克里斯廷是否和他一起走,但他必须离开这所
房子。
他终于叫了起来。克里斯廷和他父母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门口。他跑过那弯着腰
的女孩,把门打开。当然,等他们进来时,那女孩已经不见了。父母坚持说他只是
做了个噩梦,但克里斯廷说她相信他。但是他的特异功能告诉他,相信这件事的是
他父母,而不相信的恰恰是可怜的克里斯廷。
第二天早上,他就出发了。离开的时候,他在阁楼的小窗户里看见了那女孩。
黑暗中的一个白色身影,向他挥着手。虽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她在微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