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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Girl’s Secret
东西伯利亚,茂盛的红松林沿着山坡向远方蜿蜒,毗邻它的水面浩瀚的像海洋,那是贝加尔湖。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古代中国人称它为‘北海’,而蒙古人称它为‘达丅赖诺尔’,意思是‘海一样的湖’。
夜静得只剩下帐篷外的风声和松木枝桠在火堆里爆裂的微声,这些帐篷被十几辆破旧的‘吉尔’卡车围在中间。这事很老旧的车型,苏联时代的军车,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去找配件了,想驾驶这车,首先得是个熟练的修车工。
这是个吉普赛人的临时营地,俄语称他们为茨冈人,他们游动在偏远的市镇间,居无定所,似乎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人口普查什么的,把自己隔离在“定居的人类”之外。他们中有来自罗马尼亚的手工铜匠,有手艺不错的修车工,更有名一些的是杂耍班子和擅长跳舞的女孩,占卜也是混饭吃的主打手艺之一。
“据说世界上至今还有几百万茨冈人。”苏茜躺在行军床上敲打着笔记本,“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们?还是他们就拒绝安顿下来?”
“就像楚子航啦。”诺诺趴在自己的行军床上整理着资料纸片儿,做记录,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像他?”苏茜一愣,摘下黑色的胶框眼镜。
“据说世界上至今还有个叫楚子航的帅哥光棍。”诺诺嚼着薯片,“你说到底是没有女生爱他?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苏茜想也不想抓起枕头向着诺诺扔了过去,诺诺看也不看凌空抓住,垫在自己的枕头下,“我就喜欢垫的高点,谢谢。”
“我倒是觉得茨冈人确实像我们啦。”苏茜说,“你记得大叔说么‘独自一人的茨冈人什么都不是,只有在一群茨冈人里,茨冈人才是茨冈人。”如果我们不聚集到一起,我们会了解自己的血统么?那样我们就不是什么龙族,只是在人群里觉得自己很奇怪,和别人格格不入。
“大小姐别多愁善感啦,说正事儿,论文题目叫《茨冈人社会初步研究》好?还是《茨冈人社会结构分析》?”诺诺停下笔。
“初步研究吧,跟着跑了大半个月了,可要说了解他们能分析他们还真差的远。”苏茜伸了个懒腰,“说起来真没料到他们那么能跑,十天里已经歉意了两千公里了,早知道我就不选这个题目了,宁愿去非洲考察猎头族,他们虽然喜欢躲在树林里猎人头,但至少不会这么累!”
“茨冈人就是吉普赛人啊,不迁徙的吉普赛人就不是吉普赛人了。”诺诺抛着手机玩,目光随着它上上下下,“那帮教授早就知道这些茨冈人一定经过贝加尔湖附近,才把研究他们作为课题提出来的,距离这里八百公里的地方,就是通古斯大爆炸的爆炸中心,一百多年以来,无论是秘党还是学院,从来没有放弃对这个区域进行监控。能释放‘言灵?莱茵’的人,强大到能和龙王相比的个体,学院却没有他的资料,这让学院怎么甘心?”
“嗯,你怎么老玩手机?你玩了一晚上了。”
“搜索到了手机信号,正在想要不要给路明非发条生日短信。”
“今天已经快结束咯,我还以为你忘记今天是路明非生日了。”
“不会忘记,学院每个人过生日,诺玛都会在日常任务中做提示。你难道没做日常?”
“我给路明非的生日短信应该已经发过去了,我设置了短信信箱,它今天会自动发送一条短信给路明非。怎么说也是曾经给过我一枪的人,卡塞尔学员唯一的‘S’级,他今天收到的生日短信不会少吧?不过。。。。。。”苏茜顿了顿,眯起眼睛,露出意思捉弄般的笑,“他最期待你发的那条吧?”
“我知道,可是我有点犹豫。”诺诺懒懒地说。
“你不会不知道他喜欢你吧?”
“我看起来那么傻么?”诺诺比了个鬼脸,“我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了啊!”
“幼儿园?”
“我可是御姐中的御姐,曾经站在幼儿园大班的讲台上,指着台下所有小男生宣布说,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的男朋友,都得听我的,不听话的就要驱逐出队伍!”诺诺从行军床上坐起来,一笑露出漂亮的牙齿,耳边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
“你犹豫是因为恺撒?”
“恺撒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表现得好像一只永远横着走的螃蟹,但他心里很敏感,我能感觉到路明非喜欢我,他一定也能感觉到。”诺诺耸耸肩,“他不在乎路明非,因为他觉得路明非没法跟他相比,如果喜欢我的是楚子航。。。。。。”诺诺眯起眼睛,弯月似的。“恺撒才会打起精神来对付吧?”
“楚子航不会喜欢你,他谁都不喜欢。”苏茜合上笔记本。
诺诺把叠在一起的两个枕头抽了一个给苏茜递过去,苏茜接过,随口说了句谢谢。
“啊呀,只是谢谢这样么?”诺诺眯起眼睛。
“不谢谢你还要付钱啊?本来就是我的枕头嘛。”苏茜不解。
“我是提供枕头给大姐头你,这样你在怒吼说,‘凭你这小娘皮也想勾引我家的楚子航’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用来打我。”诺诺吐吐舌头。
“哦,”苏茜淡定地点点头,“枕头哪够,你没看我合上笔记本么?这东西才够杀伤力啊!”
她猛地跳起来,抱着笔记本跳到诺诺的行军床上。。。。。。猛挠诺诺的腰。
“救命救命,大爷饶命下次不敢了,要推倒只管推倒,只是不许挠痒痒。”诺诺左躲右闪。
两个女孩咯咯地笑着,一边笑一边打滚,行军床摇荡起来,咯咯作响。(我有点忍不住了。。。鼻血… …)
“你准备跟恺撒结婚么?”两个人闹够了,并排躺在一张床上,苏茜问。
“没想过,”诺诺说,“目前还只是男朋友而已,不是未婚夫什么的。”
“还不确定?恺撒可是在任何时候都摆出明确的姿态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想要追求我的女生都闪开’什么的。”
“我只是没想好为什么要跟一个人结婚而已,不是对恺撒有什么不满意。”诺诺想了想,“如果楚子航送你戒指,你会嫁给他么?然后天天做早餐给他吃,早上起来他看报纸你煎鸡蛋?”
“不可能!”苏茜一脸严肃,“他不吃煎鸡蛋,他只吃水煮的!”
“说认真的,你不觉得结婚这件事超扯的么?”诺诺说,“你喜欢楚子航,是因为楚子航是个适合在一起的好男人么?还是因为他很神秘,超有范儿,永远都沉默,把一切事情都藏在心里,就算使足劲儿要表达一下对女生的关心也不过伸手和你握一下?”
苏茜一愣,“后者多些吧,至少。。。。。。我看不出他适合和什么人始终在一起。”
“那就是说,你喜欢他,更多是因为他像本你读不懂的书,你对他充满好奇心,对不对?”
苏茜想了很久,点了点头,“是吧。我一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又很想知道,这事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所以说结婚是件超扯的事情啊,你最初跟什么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你被他吸引,喜欢他,对他有好奇心,想要了解他。可是结婚就是另一回事了啊,是要发誓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一直陪着你,你最需要人的时候谁也找不到可是能找到他,做噩梦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你想也不想喊出的就是他的名字。”诺诺望着帐篷顶,“你不觉得‘喜欢什么人’,和‘跟谁在一起’,根本就是两回事么?”
“你心思真多,”苏茜想了想,“可是你不喜欢谁,怎么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嗯,你觉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把对方当作一本书来读?”
“你又有什么新的理论了?”
“你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常常都是你最不了解他的时候,比如说楚子航。他一直都是那张面瘫似的脸,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他就像一本封套都没有对你打开的书,但是你还是想看他,迫切想打开他那本书读一读里面到底写着什么。但是也许有一天你真的读到了他那本书,那本书非常好看,看得你废寝忘食恨不得上厕所都带着。。。。。。”诺诺抱着枕头看苏茜,“可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你读完了那本书,每一行每个字都记住了,你还会想翻来覆去地读么?或者,你就会把它收回到封套里放到书架上去?放到书架上的书,其实很少再被翻开了。”
“不知道,还没开始读,谁知道读完了会是什么样?”苏茜有点出神,“也可能,两个人最后在一起就是习惯咯。习惯到做噩梦害怕了都会叫他的名字。。。。。。你又没有跟恺撒说过你这套‘读书理论’?”
“没有,今天说的都是Girl’s Secret;要保密!”诺诺笑。
“怕他读完你这本书?”苏茜也笑。
“恺撒读不完我这本书的啦。”诺诺眯起眼,“因为我这本书的有几页。。。。。。是粘起来的,翻不开。”
“总不能一直不给他看吧?”
“等到我会在做噩梦的时候自然而然喊他的名字的时候再给他看咯。”诺诺轻声说。
风吹松树的声音里忽然传来轻快的鼓点,像是什么小型的室内乐队在不远处表演,风向变了,带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沙锤的“嚓嚓”声、铃鼓的“砰砰”声,还有漫漫的呼唱。
“肯定是那些茨冈人又点篝火!”诺诺翻了起来,“看看去!”
“你选茨冈人研究这个题目就是喜欢跟他们一起疯来疯去吧?我送你一身吉普赛裙子,你跟他们一起去跑江湖好咯。”苏茜笑,“反正你也像个小巫婆。”
“我们还有剩下的两瓶酒!带着和他们一起喝,这样就可以吃他们的烤肉了。”诺诺在背包里翻出两瓶红牌伏特加来,一手攥着一瓶,神采飞扬。
“你不是还得给路明非发短信么?”
“再说啦再说啦,那个笨蛋的话,给他发生日短信会被误解的吧?”诺诺比了个鬼脸,“不发他又不会死。”
“嗯,他收不到短信是不会死,不过看来晚上不找点什么东西玩你就憋死了。”苏茜说。
“你的短信内容是什么?”诺诺忽然问。
“‘生日快乐’四个字咯,怎么了?”
“我前几天闲着无聊,就用笔记本录了一首生日歌。。。。。”诺诺吐吐舌头,
“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
“难怪你犹豫要不要发,这种毫无疑问会被误解的吧?”苏茜捂脸。
“真的只是闲得无聊录着好玩。。。。。。”
4。 7月17日的结束
夜幕下的红松林是墨绿色的;沿着山势起伏;没有到过贝加尔湖畔的人没法想象红松林的美;它是一片海洋;春天是嫩绿色的;夏天是深绿色的;秋来的时候它自近而远从绿色变成金黄色变成褐色;阳光照在枝条上柔软如少女的手指。想像少女手指组成的海洋,在风中挥舞,总是让人沉默,觉得自己的渺小。
贝加尔湖的湖面静谧,成群的太平鸟被惊动了,从湖岸上飞起,横空而过。
负责领路的大叔在营火边放下一瓶伏特加,抱起一张吉他,以肥短的手指弹出华美的和弦,这是茨冈人舞会的开始。对于茨冈人而言,舞会不必有什么理由,营火、酒、吉他和会跳舞的女孩就是全部的条件,既然晚上安静漫长无事可做,那么为什么不跳舞?铃鼓响了起来,穿着白色舞裙的少女踏着舞步从帐篷里出来,赢来满满的喝彩,随着铃鼓强有力的节奏,女孩旋转,胸口的长流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