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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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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义交融,推心置腹,充满了欢快。                
      饭后,刘泰保和蔡幺妹告辞回家时,罗燕却把春雪瓶留了下来。她对蔡幺妹说道:“你的侄女也如我的侄女,让她就在我家住上一夜,我和她也好叙叙别后的情况,明日我便送还给你。”   
           蔡幺妹当然满口应允,又给春雪瓶叮咛关照了几句实是多余却又不显得是多余的话。然后才和刘泰保高高兴兴地离去。 
      罗燕这才把春雪瓶拉到她的房里,掩上房门,彼此诉说各一的别后情况。罗燕虽已知道了春雪瓶仅比她只晚几天离开迪化,可她仍然情不自禁地向春雪瓶反复打听有关罗小虎的消息。每当问至情切处,总不禁凄然泪下,悲痛不胜。情之所触,引得春雪瓶的思亲愁绪也不觉油然而生。随着罗燕的驰神,她眼前也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而又十分雄伟的身影,和一副粗犷威猛而又十分慈祥的面容,那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罗小虎,她一直还不便在人前公开呼唤的父亲!春雪瓶只要一想起她那夜夜枕戈裹毯,朝朝勒马纵横,既要周旋官兵,又要迎击外寇,经常腹背受敌,无数次出生人死,半生无家可归,一生有国难投的父亲,她心里就生起一阵激昂慷慨,就感到一阵苍凉悲凄!因此,春雪瓶也陪着罗燕对同一个人的怀念,流下许多泪来。 
      罗燕伤感一阵之后,又谈起他们一行人在过祁连山时遭到黑山熊派人截击的情况来。她把当时的经过、情景谈得十分仔细,春雪瓶也听得特别留心。当罗燕谈到铁芳如何报警,以后又如何仗义相助时,她说的赞许之词不多,只十分慨叹地说了句:“曹操曾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我说呀,生子更当如铁芳!”就这一句,却就已经使春雪瓶感到心满意足了。当罗燕谈了他们正在危急时林中如何突然来箭相救之事后,她凝神片刻,不禁若有所思燃道:“路遇不平,暗中相助,不露面,不留名,这样的侠义之士原是有的。只是那儿地处荒野,若不是有特殊行径或早有所知,谁会躲人那样的密林!我总觉那几支箭来得蹊跷,那放箭人不肯出来露面,我疑他可能是不让我们认出他来!” 
      春雪瓶心里不由一震,暗暗说道:罗燕姑姑猜得有理,真可算是心细人,又有见识!她想母亲既然也在京城住过,兴许和德老前辈也是认识的。春雪瓶又想道:母亲如是不愿他们认出她来,定然是有她不愿让人认出她来的隐情,自己就该体谅母亲的难处,尽力为她掩过才是。春雪瓶想到这里,随即说道:“姑姑猜得也有道理。听说姑姑在看过一支那射来的短箭后,就曾显得十分惊讶,说江湖上会用那种箭的只有一人。我想姑姑当时就已知道那人是谁的了。”   
           罗燕惊讶已极,紧瞅着她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春雪瓶瞬了罗燕一眼,脸上扬起一片奇异的神采,说道:“就是姑姑称赞的那个铁芳告诉我的。”   
           罗燕:“你也碰见他啦?”    
           春雪瓶含笑点点头。   
           罗燕:“他都给你谈过了?”    
           春雪瓶又点点头。   
           罗燕瞅着她,眼里露出探究的神色,说道: “你怎不早说,竞连我在谈起他时也不吭一声,你这是为啥?” 
      春雪瓶抿嘴一笑,说道:“姑姑讲得正兴浓,我也听得正动心,哪有功夫提这事,让它来打断你叙话。”她说了这话后,随即低下头去,脸不禁偷偷地红了起来。  
      罗燕看了她一眼,并未在意,又说道:“我当时看了那支箭后,确曾想起早年俞秀莲师尊曾经对我谈过的一件事来。”她停思片刻,才继续说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俞师尊去九华山看望李慕白师伯后,回京路过山东泰山时,听说早年曾被她惩戒过的一个名叫白额虎魏雄的恶棍,依然旧性未改,在泰安一带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就在俞师尊路过泰山前不久,那魏雄为了强占一位逃荒卖唱的姑娘,却惹恼了一位正打从那儿路过的翩翩少年。那少年挺身而出,救了姑娘,又匹马仗剑护送姑娘出境。魏雄哪肯罢休,约集了一帮慓猛异常的汉子伏候道旁林中,等那少年送着姑娘走到那里时,便一齐冲出树林围了上去,和那少年拼杀起来。不料那少年的身手十分了得,只凭手里一柄剑,不到片刻功夫便一连刺伤数人。魏雄见势不妙,一面使人将他紧紧缠住,一面叫人抢那姑娘。少年顾此失彼,已是危急万分时刻,他忽一抬手,一连发出几支弩箭,立时间,缠住他的和那前去抢夺那姑娘的几条汉子全都中箭落马,魏雄也被那少年杀伤,姑娘也被那少年安然救走。俞师尊说,江湖上还从未听说有谁擅长连发弩弓,并发得那么快,射得那么准确。因此,她特意托人弄来了一支那少年当时所发的弩箭,看了后也不断称赞那箭做得精巧,射得神奇。那箭我也看过,长短、用料以及制作方法,都与不久前从祁连山谷口密林中射出的箭一模一样。这事确也奇怪,我至今心里都还是个迷团。因此,我当时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俞师尊在十八年前说过的那件往事,想起那个擅发弩弓的假少年来!”   
           春雪瓶听了罗燕这最后一句,不觉一怔:“假少年?!少年也会有假?” 
      罗燕:“是个假少年。这也是一年后俞师尊才从一个姓史的人口里知道的。原来当时那姓史的也在场。他告诉俞师尊说,那位神情潇洒、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原来是个女子乔装的。”   
           春雪瓶赶忙问道:“那个假扮男装的女子是谁?”   
           罗燕:“俞师尊没有告诉我。”她停了停,又说道,“看样子她是知道的,她既不说,我也就不便多问了。这也是处世之道。” 
      春雪瓶已从罗燕这最后一句,听出了弦外之音,她虽然不吭声了,但心里却又翻起了滚滚疑云:一模一样的箭,又是十八年前,女扮男装,香姑姑不是也曾在无意中说起过母亲也曾扮过男装来的……。春雪瓶已经猜到,当年在泰山下义救弱女的那个假少年定是母亲无疑了。春雪瓶凝神沉思片刻,忽又仰起脸来瞅着   
           罗燕说道:“姑姑是疑那在祁连山林里放箭的人就是十八年前那个假少年?”   
           罗燕点点头:“我确疑同是一人。” 
      春雪瓶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据俞老前辈说江湖上擅长连弩的似乎只有那少年一人,其实会这玩意的何止一人,在西疆就多着呢!再说箭的做法也是大同小异,亦如长弓大箭那般,是很难分清的。”春雪瓶说着说着,随即探手入襟,从腰间弩袋取出一支箭来,举到罗燕眼前,说道,“姑姑请看,我身边也带有连弩,这箭和你看到过的那箭不也是差不多的。” 
      罗燕不由一怔,随即接过箭来,仔细看了一遍,口里不觉惊呼了声:“果然一般无二!”她似觉心犹未定,立即又站起身来,去至屋角,从一只大木箱里取出一支箭来,把两支箭并拿手里,反复审视,越看脸上不禁越露出惊异之色。她一直看了许久,才忽然抬起头,紧紧瞅住春雪瓶,问道:“谷口林中那箭是不是你   
           放的?!”   
           春雪瓶:“哪会呢,姑姑!如若是我,哪有不出林和你们相见之理!”   
           罗燕毫不放松:“这两支箭岂止相似,我敢说它同是一人所作。”   
           春雪瓶也不禁暗吃一惊,忙又说道:“似姑姑这般说来,难道十八年前射向魏雄的那几支弩箭也是我小雪瓶放的不成!”   
           罗燕虽不再说话了,脸上的狐疑之色却仍未消除。她默然沉吟片刻,忽又问道:“这技艺是谁人传授给你的?”   
           春雪瓶这才放下心来,忙踱到她的身旁,低声说道:“罗大伯教我的。这弩和箭也是他亲手做的。” 
      罗燕不禁又惊又喜,深情地凝视着那两支短箭,久久地,久久地陷入沉思。过了许久,她才自语般地说道:“谷口林里放出的那几支箭,一定是他派的人所为,他可能早已探知到了肖准所设的阴谋,才派人在暗中护送我们过祁连山的。”   
           春雪瓶见着罗燕沉念亲人那种如醉如痴的情景,心里想笑,又直想哭。 
      罗燕正想将箭送还给春雪瓶,竟已分不清哪一支是春雪瓶的哪一支她收存的了。她只好说道:“你如身边带有多的,这支也留给我罢。这毕竟是我哥哥亲手做的。”   
           春雪瓶:“姑姑就留下罢!我还有九支,够用的了。” 
      二人又谈这谈那,越谈越感情深意切,直至仆妇来请用晚饭,方才一同回到厅里。席间,德秀峰一边饮酒,一边又谈起过祁山时在谷口遇上伏击的事来。他在谈到铁芳当时的所作所为时,更是须眉皆动,赞叹不已。德秀峰谈着夸着,竟至情不自禁地举起杯来连浮三白。德五奶奶也在一旁给他凑兴,说道:“你那么夸他,我要有个女儿就一定选他做我家的女婿。” 
      德秀峰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哈哈,说道:“没想到你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可惜我二人膝下无女,不然,我定要选他作我的乘龙佳婿了。”德秀峰又饮了一杯,忽然若有所触地凝视着春雪瓶,说道,“听罗燕说,春姑娘在塔城集市的摔跤场上,也曾助过那铁芳一臂之力。”   
           春雪瓶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埋着头;只低声说了句:“那事哪值一提!”   
           德秀峰:“哪有不值一提之理!凡事都有因果,他能在谷口路上舍身救助我父子翁媳,除了他所素具的肝胆之外,不能不与塔城之事有关。”   
           春雪瓶只低头吃饭,默不吭声。   
           德秀峰沉吟片刻,又有感于怀地说道:“我敬重的是铁芳的人品、肝胆,倒不是他的武功剑技。若论他的武功剑技,当然是远远不及春姑娘的了。”   
           春雪瓶一下抬起头,朗然说道:“他是天生神力,将来定会练出一身绝顶功夫来的!”   
           德秀峰点点头,又会心地笑了笑,说道:“他若能得到春姑娘这样高明的人指点,前途确是无量的。”   
           春雪瓶又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饭后,大家又在厅里闲谈一会,德秀峰因明日一早还要到王府里去向王爷禀商有关西疆的边务事宜,便自回房休息去了。罗燕将春雪瓶引到厅后一间房间里,对她说道:“俞师尊早年在我家时,一直就住在这间房里。今晚我就陪你住在这儿,我和你还有许多话要说呢。”                
      晚上,二人睡在床上,罗燕满怀伤感地给春雪瓶讲了许多有关俞秀莲生前的情况和她所遭的不幸,也谈到了李慕白。春雪瓶只默默地听着,心里也是苦涩涩的,一种惆怅难禁之感,竞渐渐化作不平之意。她老想着一个她无法解答的疑问:以他二人的那几乎是无敌于天下的本领,有谁还能阻挡他二人的好合!他二人的不幸究竟又是怎样造成的呢?她想来想去,最后不由想起她曾听人说起过“作茧自缚”的那句古语来。她不觉在心里嘀咕着:这能怪谁呢!还是只有怪他们自己了。罗燕为伤师尊之死,又不禁低低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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