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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到什么程度都可以!再顺便说一句,”卡罗维夫絮叨起来没个完,“比方说,我也认识一些人,他们不仅对五维空间一窍不通,而且,一般说来,对什么都一窍不通。可是,他们在扩大自家住房面积方面却都能创造出不折不扣的奇迹。比如,我听说本城就住着这么一位。他先是在土城区得到了一套三居室的住宅,他根本没有利用什么五维空间和其他诸如此类伤脑筋的东西,只是简单地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打了个隔断,把它隔成了两间,他那套住宅转眼间就变成了四居室的。
“然后他用这套房子调换到位于莫斯科不同地区的两套房子——三居室和两居室的各一套。这样,他的房子就变成了五间,您说对吧?他又把三间的一套换成了两间的两套,您看,他这就拥有六间房了,当然,这六间房是分散在莫斯科不同地区的。他已经准备使出他最后的、也是最漂亮的一着儿了:在报上登个启事,声明愿意用不同地区的六间住房调换土城区一套五居室住房。这时候,由于某些他无法左右的原因,他的活动才不得不终止。也许他现在还有个什么房间住,不过,我敢肯定,那绝不会是在莫斯科了。您看,这人多么善于钻营!可您还在谈论什么五维空间呢。”
虽然玛格丽特并没有谈论什么五维空间,而是卡罗维夫自己在谈,但玛格丽特听到房产钻营家的这些活动,还是快活地笑了。卡罗维夫继续说:
“好吧,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咱们谈正事吧。您为人很聪明,所以,您想必已经猜到我们的主公是谁了。”
玛格丽特觉得心脏“怦”地跳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嗯,你看,好!”卡罗维夫说,“我们最讨厌吞吞吐吐、故弄玄虚了。直说吧,主公他每年要举行一次跳舞晚会,称为‘上元晚会’,或者叫做‘百三晚会’。啊!来宾就别提有多少了!”卡罗维夫为了加强语气,用手捂住了半边脸,仿佛他在害牙痛,“不过,我相信,您会亲眼看到的。我对您说,是这么回事:主公他是独身一人,这您当然也清楚。可晚会上需要有位女主人,”卡罗维夫说着,把两手一摊,“您也会这么看吧,晚会上要是没有个女主人……”
玛格丽特认真地听着卡罗维夫的话,尽量一个字也不漏掉;她感到心里一阵阵发冷,挽回幸福的希望使她的头脑无法宁静。
“我们还有个传统,”卡罗维夫继续讲着,“第一,要求晚会上的女主人的名字必须是玛格丽特;第二,她必须是当地出生的。而我们呢,您也知道,是来旅行的,现在是在莫斯科。我们发现莫斯科有一百二十一个名叫玛格丽特的女性,可是,不知您是否相信,”卡罗维夫说着,绝望地拍了一下大腿,“没有一个人合适!所以,这个福分就……”
卡罗维夫说着一躬身,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玛格丽特又感到一股冷气从心底升起。
“简短些说吧!”卡罗维夫提高了声音,“直截了当:您不会拒绝承担这项义务吧?”
“我不拒绝。”玛格丽特坚定地回答。
“当然!”卡罗维夫说,随即举起神灯:“那么,请跟我来!”
他们在圆柱中间穿行了许久,终于进入了另一个大厅。这里不知为什么弥漫着强烈的柠檬味,还听见有飒飒的声音。不知什么东西碰了玛格丽特的头一下,她打了个冷战。
“您别怕,”卡罗维夫挽住玛格丽特的胳膊,用甜丝丝的语调安慰说,“这不过是河马为晚会搞的一些小玩艺儿,没有别的。总之,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我想斗胆奉劝您一句:永远别害怕,什么也别怕!害怕是很不明智的。不瞒您说,我们的晚会将是非常豪华的。晚会上您将看到一些人,他们当年都曾拥有极大的权力。但是,说实话,如果认真想一想,他们的能力同鄙人有幸吞居其侍从之列的主公的能力相比,是何等的微乎其微啊!简直十分可笑!依我说,甚至十分可悲。再说,您自己也是个有王室血统的人。”
“怎么,我有王室的血统?”玛格丽特把身子靠近卡罗维夫,惊讶地小声问道。
“啊,我的女王,”卡罗维夫眉飞色舞,喋喋不休地说,“血统问题可是世界上最复杂的问题!如果我们去询问某些个老奶奶,特别是那些个享有温良贤淑美名的老奶奶们,那么,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我们肯定会发现一些最最令人吃惊的秘密。我想,如果我把这种情况比作洗扑克牌时往往出现的怪现象的话,大概是不会错的。对某些东西来说,任何社会等级界限,甚至国家界限,都无能为力。我还要给您这样一个暗示:曾经生活在十六世纪的一位法国王后①如果听到有人报告她,说她那非常漂亮的曾孙的曾孙的曾孙的曾孙女,在几百年后的今天,正在莫斯科由我挽着胳膊带去参加晚会的话,那她准会感到非常惊讶。不过,我们已经到了!”
①指十六世纪法国国王亨利四世(1553—1610,即那瓦尔的亨利)的王后玛格丽特。
卡罗维夫吹灭神灯,神灯随即从他手中消失。玛格丽特看到眼前有一扇黑色的门,下面门缝处透出一道亮光。卡罗维夫敲了敲门。这时玛格丽特忽然感到激动不安,牙齿磕碰得格格响,脊梁骨一阵阵发凉。门打开了,原来这是个很小的房间。玛格丽特看到一张宽大的柞木床,床上堆着揉皱了的脏床单和一个枕头。床旁有一张雕花腿作木桌,桌上放着校形大烛台,七根黄金枝杈的顶端各有一个猛禽利爪形的烛碗,每只金爪烛碗上都燃着一枝很粗的蜡烛。此外,桌上还摆着个很大的国际象棋棋盘,每个棋于都雕刻得极为精美。床前铺着块不大的旧地毯,放着个矮矮的长凳。另一张桌上放着个金茶碗和一个较小的枝形烛台,它的枝杈像一条条蛇。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气和树脂气味,两个烛台照出的一道道黑影在地板上纵横交错。
玛格丽特从在座的人中间一下子就认出了阿扎泽勒。他站在大床床头前,穿着燕尾服,已大大不同于在亚历山德罗夫公园里出现在玛格丽特身旁的那个阿扎泽勒了。他非常温文尔雅地朝玛格丽特鞠了一躬。
床旁小地毯上坐着个裸体魔女。这就是那个使瓦列特剧院可敬的餐厅管理员大为难堪的赫勒,嗨,也就是在演魔术那天夜间幸而被雄鸡打鸣吓跑的魔女。现在她正搅拌着面前锅里的什么东西,锅里冒着一股硫磺气。
此外,屋里棋桌前的高凳上还蹲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猫,它用右前爪捏着一个象棋棋子——马。
赫勒微微起身向玛格丽特施礼。黑猫也从高凳上跳下来行了个礼。行礼时它的右后爪一并,前爪捏着的马便掉在地上滚到床下。于是黑猫也跟着钻到床下去了。
惊得目瞪口呆的玛格丽特只是在昏暗诡秘的烛光下影影绰绰地看到了这一切。但真正吸引住她的目光的还是那张大床。床上坐的正是不久前可怜的伊万在牧首湖畔极力向其证明不存在魔鬼的那个人。“不存在”的魔王现在正坐在这张床上。
玛格丽特感到有两只眼睛在盯着她的脸。其中右眼的眼底闪着金色火花,这只眼睛显然能够看穿任何人的灵魂深处;而左眼则像计鼻儿那样狭小,它空洞、昏暗,活像个隐蔽着黑暗和一切幽灵的无底洞洞口。沃兰德的脸向一边歪着,右嘴角有些下垂,两道剑眉,光秃的高额头上深深刻着几条平行的皱纹。脸上的皮肤似乎是晒得永远变黑了。
沃兰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穿一件很长的睡衣,衣服很脏,左肩上还打着一块补丁。他蜷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伸到小长椅上,赫勒正往这条黑腿的膝盖上涂抹一种冒着烟的油膏。
沃兰德的衣襟敞着。玛格丽特看到在他那没有胸毛的前胸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金链上吊着一只由暗褐色宝石精工雕成的甲虫,虫背上还刻有古代文字。沃兰德身旁放着一台奇特的大地球仪,它安置在笨重的底座上,半边被太阳光照亮,看上去像是活动着的。
沉默了几秒钟。玛格丽特心想:“他这是在考察我。”她用全部意志力稳住自己两条颤抖不已的腿。
沃兰德终于开口了。他先莞尔一笑,那只闪着金火花的眼睛仿佛由于这一笑而燃烧起来。
“我欢迎您,女王,还请您原谅我这身家常穿戴。”
他的声音极低,有几个字字音拖长,有些嘶哑。
沃兰德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柄长剑,弯下腰用剑在床底下扫了几下,说:
“出来吧!这一局不下了,来客人了。”
“请您千万别这样。”玛格丽特忽然听到卡罗维夫像台词提示人似的急忙在她耳边尖声说。
“请您千万别这样……”玛格丽特也立即重复说。
“主公……”卡罗维夫的声音又在耳边提醒她该怎么称呼。
“请您千万别这样,主公。”已经完全控制住自己的玛格丽特镇静而清晰地说。她嫣然一笑,又接着说,“我恳求您不要中断这盘棋。我想,象棋杂志如果有可能把您这盘棋发表在刊物上,一定会付给优厚报酬的。”
阿扎泽勒轻轻咳了两声表示赞赏,而沃兰德本人则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玛格丽特,自言自语似地说:
“嗯,卡罗维夫说得不错!真像洗牌时出现的奇迹一样。血统的关系!”
沃兰德伸出手招呼玛格丽特到跟前来。玛格丽特还没感觉到自己的赤脚在地上走动,身体已经站到床前了。沃兰德举起一只巨石般沉重、火一般炙热的手放到玛格丽特肩上,只轻轻一拉,便使她坐到了自己身旁的床上。
“好吧,难得您也有这样感人的雅兴,”沃兰德说,“其实,我本来也别无他求。那,好吧,我们就不客气了。”他说着,又俯身冲着床底下喊道:“你还要在那儿胡闹多久,该死的小丑?还不快出来!”
“我找不到那匹马了!”黑猫在床下用压低的假嗓子回答,“不知道它蹿到哪儿去了。马没找到,倒找到一只癫蛤蚊。”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在集市上卖艺?”沃兰德故意嗔怪地问,“床底下怎么会有癞蛤蟆?!快收起这些廉价的玩艺儿,留着到瓦列特剧院去演吧。你要不马上出来,否则我们就当你认输了,该死的逃兵!”
“我绝不认输,主公!”黑猫在床底下一声喊,钻了出来,爪子里捏着它的“马”。
“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沃兰德刚要给玛格丽特介绍,却又中断了自己的话,改口说:“不,我简直见不得这种怪模怪样的小丑。大家看看,他在床底下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
这时,沾了满身灰尘的黑猫正后腿直立着向玛格丽特点头致意。它脖子上系着一条配燕尾服的白蝴蝶结,胸前的小皮带上挂着一副珠母框的女用望远镜。此外,它还把胡子染成了金色。
“看,你像什么?!”沃兰德大声说,“你干吗要把胡子染成金色?再说,你连裤子都没穿,还系得哪门子领结?!”
“猫可不兴穿裤子呀,主公,”黑猫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您总不会让我再去穿上靴子吧?穿靴子的雄猫只是童话里才有①,主公。但是,您什么时候见过晚会上有谁不系领呆(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