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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什么也不再问,两眼只顾死死盯住拉铜斯基。
“据我观察,您,像是很恨这个拉铜斯基。”红发人微笑着探询。
“我恨的还不止他一个呢,”玛格丽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过,谈这些没意思。”
这时,送殡的队伍又继续前进了。步行者后面跟着许多小汽车,大部分是空的。
“可不,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确实没意思!”
“您认得我?”玛格丽特惊讶地问道。
红发人没有答话,只是摘下圆顶小帽,往旁边一伸,略微低头示意。
玛格丽特凝视着这位萍水相逢的对话者,暗自想:“这人完全足一副强盗嘴脸!”于是冷冷地说:
“可我并不认识您。”
“您怎么会认识我呢!不过,今天派我来,是有点事要找您的。”
玛格丽特不由得往后一闪身,脸色变得煞白,说:
“那您早就该直截了当地说嘛,何必扯什么被切掉的脑袋!您是要逮捕我?”
“完全不着边儿!”红发人扬声说,“一旦交谈了几句,就一定要逮捕人?那像什么话!我不过是找您有点事。”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有什么事?”
生着棕红头发的人四下张望了一下,神秘地说:
“派我来,是邀请您今晚去做客的。”
“您在说什么梦话?做什么客?”
“是到一位很尊贵的外国人那里去做客。”红发人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说。
玛格丽特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来要走,随口说:
“哼,又出现了一种新行当:在大街上拉皮条!”
“承蒙您这么抬举,不胜感激!”红发人觉得受了侮辱,也提高了声音,冲着离去的玛格丽特的背影说了一句:“傻女人!”
“卑鄙无耻!”玛格丽特转身还了一句。但她正要走开,忽听见红发人的声音在她身后说:
“地中海方向袭来的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住这座为总督所憎恶的城市。圣殿和威严可怖的圣安东尼塔楼之间的几座飞桥不见了……伟大的耶路撒冷城已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未在世界上存在过……那好,见你的鬼去吧!连你那本烧焦的笔记本和干玫瑰花瓣也统统见鬼去吧!你就独自坐在这张长椅上请求他放开你,请求他让你自由地呼吸,请求他从你的记忆中离开吧!”
脸色煞白的玛格丽特又回到了长椅旁边。棕红头发的人眯起眼睛盯着她。
“我一点儿也不明白,”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关于那些原槁的事,你们倒是能够侦查出来的……你们叮以潜入我的房间,可以偷看……娜塔莎被你们收买了吧?对吧?可是,您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呢?”她痛苦不堪地皱着眉头问道:“告诉我吧,您是什么人?是哪个机关的?”
“唉,真无聊!”红发人嘟哝一句,然后才大声说:“请原谅,我不是对您说过吗,我什么机关的人也不是!您先坐下,请坐!”
玛格丽特乖乖地服从了,但坐下时还是又问了一句:
“那您到底是什么人?”
“那,好吧,我叫阿扎泽勒。可是,对您来说,我的名字也还是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呀。”
“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样知道那些原稿的事和我的想法的?”
“我不能告诉您。”阿扎泽勒冷冷地说。
“那么您了解他的情况?”玛格丽特祈求般地小声问道。
“嗯,就算是了解吧。”
“那我求求您,只告诉我一点就行:他还活着吗?请您不要折磨我。”
“嗯,活着,活着。”阿扎泽勒像是无可奈何地回答说。
“我的上帝!”
“请您别激动,也别喊叫。”阿扎泽勒皱起眉头说。
“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变得服服帖帖的玛格丽特说,“当然,我刚才确实对您很生气。您想想看,在大街上突然邀请一位妇女去什么地方做客,这……不过,请相信,并不是我有什么偏见,”她苦笑了一下,“可我从来没有会见过外国人,而且根本不想同外国人打交道……再说,我丈夫他……我的悲剧就在于我是同一个我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可是,我又认为自己不该破坏他的生活。他为我做的都是好事,没有对不起我的……”
阿扎泽勒听着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显得很不耐烦,他严肃地说:
“请您稍许沉默一会儿。”
玛格丽特十分恭顺,不再讲话了。
“我邀请您去见的这位外国人,绝对不会使您冒任何风险。而且,任何一个活人都不会知道您的这次访问。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我对他有什么用?”玛格丽特委婉地探询。
“这您以后会知道的。”
“我明白了……我必须对他以身相事。”玛格丽特沉思着说。
对这句话,阿扎泽勒嗤之以鼻。他傲慢地哼了一声,回答说:
“请您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对于这一点大概都求之不得。”阿扎泽勒又轻蔑地一笑,表情变得十分难看,“不过,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这种事!”
“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外国人?!”玛格丽特更加心慌意乱,不禁大声叫起来,使得过路人纷纷回头看她。“再说,我去找他有什么意义?”
阿扎泽勒俯身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轻声说:
“噢,意义非常之大……您可以借此机会……”
“什么?”玛格丽特高声问,两眼瞪得溜圆,“如果我没理解错,您是暗示我到那里就能了解到他的消息?”
阿扎泽勒只是颔首不语。
“我去!”玛格丽特坚定有力地大声说着,抓住阿扎泽勒的胳臂,“我去,去哪儿都行!”
阿扎泽勒轻松地大喘了一口气,仰身靠在长椅背上,后背盖住了刻在椅背上的一个姑娘的名字“娅拉”。他不无挖苦地说:
“你们这些妇女们,可真难伺候!”他说着把两手插进口袋,两条腿伸出去老远,“唉,这种差事为什么派我来干呢?还不如让河马来呢,他有魅力……”
玛格丽特可怜地强作笑脸说:
“请您别再打哑谜,别再故弄玄虚折磨我吧……您知道,我已经够不幸了,您却还要乘人之危。我知道自己正在卷进一场蹊跷事件,可是,我向您发誓,这只是因为您刚才提到了他,您这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把我的头都搞晕了……”
“快别伤心,别伤心……”阿扎泽勒换了一副表情说,“您也得替我设身处地想想嘛。打总务协理一个嘴巴,或者把谁的姑父赶出门去,或是暗中朝准开一枪,搞些诸如此类的小把戏那倒是我的老本行,可让我来同一个热恋中的妇女谈话,我实在一筹莫展。这不,为了说服您,我已经花去半个小时啦。那么说,您同意去?”
“我去。”玛格丽特简单明确地回答。
“那么,就劳您驾先把这件东西收下。”阿扎泽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金盒,递给玛格丽特,接着说:“请您快把它藏好,不然会让过路人看见。这小盒对您有用,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半年来您痛苦过度,显得苍老多了。(这话使玛格丽特勃然变色,但她什么也没说。于是阿扎泽勒继续说下去。)今天晚上,九点半整,得有劳您把全身的衣服脱光,然后请您用这盒子里的油脂搽脸和您的全身。搽好之后,您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电话机。我十点整给您打电话去,再把一切需要说的事告诉您。您什么也不必操心,您会被送到要去的地方,绝不会使您受到任何惊扰。明白了吗?”
玛格丽特沉默片刻,然后回答说:
“我明白了。凭这小盒子的重量,便可以断定它是纯金的。嗯,好吧,我很清楚,这是在收买我,把我拉进一桩肮脏勾当,我将要为此付出极大代价。”
“您这是怎么说的?”阿扎泽勒的口吻几乎是在埋怨,“您怎么又?……”
“不,等一下!”
“您把那盒油脂还给我吧。”
玛格丽特把小盒握得更紧了,又说了一句:
“不,等一下……我明白自己正在走上一条什么道路。但是,为了他,我一切都在所不惜,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再没有任何别的指望。不过,我得对您说:如果您借此葬送了我,那您可是太可耻了!是的,可耻!我是为了爱情而死的!”玛格丽待说着捶了一下胸膛,昂起头来望了望太阳。
“您把它还给我吧,”阿扎泽勒恶狠狠地用嘶哑的声音说,“还给我!让这一切统统见鬼去!还是让他们派河马来吧。”
“啊,不!”玛格丽特高声叫起来,又把过路的人吓了一跳,“我什么部同意!我同意演一场涂抹油脂的滑稽戏,同意到天涯海角去。我人还您!”
“嘿!”阿扎泽勒突然大喊一声,瞪起眼睛望着公园的栅栏,还用手指着什么地方。
玛格丽特朝阿扎泽勒所指的方向转过身去,但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惊奇的东西。她转回身来,正待要问阿扎泽勒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嘿!”一声,但已无人对她作出解释了,同她交谈的神秘人物踪影全天。玛格丽特急忙把手伸进小手提包——她是在这一声大喊之前刚刚把那小圆盒藏到手提包里的。她放心了,小圆盒仍然在手提包里。于是,玛格丽特顾不得再考虑什么,急匆匆离开了亚历山德罗夫公园。
第二十章 阿扎泽勒的回春脂
月亮挂在晴朗的夜空,圆圆的,透过稀疏的械树枝看得十分清楚。椴树和洋槐在楼前花园的地面上描绘出奇妙的斑点图案。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卧室的玻璃晒亭的三扇窗子都敞开着,虽然拉上了窗帘,仍然透出强烈的灯光——卧室里所有电灯都开了,照耀着室内的一片狼藉:卧榻的毛毯上扔着些汗衫、丝袜和内衣,几件衬衣揉作一团扔在地板上。旁边是兴奋的女主人踩瘪的一盒带纸嘴的香烟,床头柜上放着半杯喝剩的咖啡,杯子旁边是一双便鞋,烟灰缸里烟头还在冒烟,椅背上搭着件黑色晚礼服。室内弥漫着香水味,此外,不知从什么地方还飘来一股烧熨斗的气味。
玛格丽特·尼古拉耶夫娜脱得赤条条的,身上只披着件长浴衣,踩着双黑雪米皮拖鞋,坐在大穿衣镜前。一只系着金表带的坤表摆在她面前,表旁边是阿扎泽勒交给她的那个小金盒。玛格丽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表表盘。她有时觉得那表大概是坏了,表针不走了。但是,表还在走,只不过走得很慢,像是被黏住了似的。终于——长针指到了九点二十九分!玛格丽特觉得心脏猛烈地跳了一下,她甚至没敢马上去碰那小盒。稍许镇静下来之后,她打开小盒,看到里面盛的是一种淡黄色油脂。她觉得它仿佛有一股沼泽地的水藻气味。她用指尖剜出一点点,抹在手掌上,顿时觉得沼泽地的草木气味更浓了。她开始用手掌往前额和脸上擦。这种油脂很好擦,而且,她觉得,它一擦上去马上就挥发了。擦过几下后,玛格丽特忍不住往镜子里瞟了一眼,不觉手一松,小盒正好掉在金表的表蒙子上,把个表蒙子砸出许多裂璺。玛格丽特紧闭了一会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