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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襄一愣,然后点点头。
“你们要见他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坏了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若是上苍渺找大老头有事相求的必须要从山下的石阶开始,走三步,退一步,以表虔诚和自谦,否则就是不敬,对苍渺不敬的人是不会让进门的。”那个童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话听在千芷鸢和沈云襄的耳朵里无异于是一道惊雷。这个阶梯他们走了三天,如今竟然要重新走?而且还是走一步退两步?下去三天,上来六天,那岂不是还要九天的时间?!
“这…我们之前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千芷鸢厚着脸皮说道:“我们远道而来,还带着孩子他吃不消,要不…”
那个童子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他“砰”的一声他把门关上了留下一脸错愕的两人。瑾昭正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当沈云襄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敲一次门的时候,那门又打开了,那个童子又从门后钻了出来,他说道:“规矩不能坏,人情也不能不讲。这样吧,你下去,你的妻儿留在这里等你。”
若是要千芷鸢在这里等他,那岂不是她要抱着瑾昭一直站在这里站九天?
那童子面无表情的说道:“现在天色还早,要去早点去。”
“好,我去。”沈云襄转过身在千芷鸢的耳旁说道:“你就在这里等着,不会很久的,相信我。”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了,快去快回。”
沈云襄说完二话不说就下去了。
千芷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心疼得很,这个石阶她爬过,又长又多,既然沈云襄再快,也要好几天。又是几天折腾,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么。
无涯的人很奇怪,苍渺的人更奇怪。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千芷鸢表面还是恭恭敬敬的。她在最后一阶石阶上坐了下来,瑾昭在醒来的时候就跟着汤圆玩,玩够了就睡觉。
坐在石阶上,千芷鸢静下心来看着周围的云海,像是岿然不动,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动。就像这人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子。
日头一点一点的升起,又一点一点的落下,在云海上的太阳又圆又大,将整片云海照耀得橙中带红,壮丽大气又不失绚丽灿烂。
就在太阳最后消失的时候,千芷鸢看到了石阶前方的一道影子。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影子越来越近,近到她已经可以分辨出那是沈云襄了!
她惊得站了起来,沈云襄最后一步在千芷鸢的面前站定的时候,千芷鸢还以为是在做梦。
“该擦汗了”沈云襄指了指他布满汗水的额头。
千芷鸢掏出手帕在沈云襄的额头上轻轻的擦拭起来,他的脸色已经隐隐发白了。千芷鸢心头一酸。
“你干什么那么拼命,走慢点又没关系。”千芷鸢责备的说道。
“天就要黑了,我怎么舍得你和瑾昭在这里风餐露宿的等我?我说过,我一天也不愿意让你等。”
沈云襄的声音沉稳,千芷鸢却听出他的气虚。心疼,但更多的是感动。
千芷鸢昂起头,走到门口她对着门口敲了敲,那个童子又开门了,他看到沈云襄站在那里不由得惊讶的瞪大眼睛,惊讶之后是怀疑,毫不相信的怀疑,还带着浓浓的鄙夷。
连那个童子都不相信沈云襄竟然一天之内可以来回,他将双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一只通体全青的鸟儿就飞到他的手掌心上,那只青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那童子的脸色从鄙夷又变成了震惊。
那童子挥了挥手,那青鸟就飞走了。
“我是否已经按照规矩走完了?”沈云襄问道。
“没错。”
“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砰”的一声,门又关了起来。沈云襄和千芷鸢又愣住了。回过神以后,千芷鸢怒了,她家男人爬得那么辛苦,那个小不点竟然这么没礼貌,如此刁难,她抓了抓袖子,很想冲上去直接踢门。
沈云襄似乎看出了千芷鸢的想法,他朝千芷鸢温和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倒是想稍安勿躁,可她真的没有沈云襄那份定力,她只好低下头等着。
果然没一会那门又开了,那童子又走了出来他说道:“走上来的规矩是全了,但是上门总不能空手吧?”
沈云襄和千芷鸢面面相觑,他们还真的是空手而来。可即便如此,哪有主人向客人身手要礼的道理?
“听说沈公子酿得一手好酒,那么就请沈公子将你最拿手的梨花酿作为登门礼送上来吧。”那童子说得极为自然,像是理所应当一般。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梨花酿啊。”千芷鸢向前说道。
“那你可以去酿好了再回来。”童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千芷鸢张大了嘴巴,这简直气煞人也!她刚刚想要冲上去,又被沈云襄拦了下来,他说道:“我现在并无梨花酿,但是我却有梨花酿的方子。不知道我可否写下来作为登门礼送给苍渺?”
那童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千芷鸢再傻也不会想不到这个童子是受人指使的了。喜欢梨花酿的,又在这无涯的苍渺峰上的,还跟沈云襄有仇刻意刁难他的,还能有谁?
千芷鸢心里不忿,但是沈云襄都不计较了,她也忍着。
很快那个童子又出来了,他说道:“可以,你把方子交上来,这礼就算是送了。”那童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拿好了纸和笔。
沈云襄接过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很快就把梨花酿的方子写好了。
“如今规矩也全了,礼也送了,天也黑了,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千芷鸢耐着心问道。
“砰”又是一声关门声,那童子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了,他说道:“你们是来求教的么?”
“正是”
“听过程门立雪的故事么?”
千芷鸢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听过”
“那好,既然是来求教的,拿出你的诚意,苍渺立雪一次吧。”那童子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现在山顶上的气温也就是春天的温度,要等到下雪那不是要隆冬?这根本就是故意刁难!
是可忍孰不可忍!千芷鸢彻底的炸毛了。她冲上去“砰砰砰”大声的敲门。
“谁啊?那么粗鲁!”那个童子又跑过来开门,刚刚打开门他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千芷鸢。他吓得把门又关回去,然而千芷鸢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她用力一推,连门带童子一起推到了下去。
“死老头,你给我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见我是吧?不想见我我就卷包袱滚蛋,你少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来刁难我!”
千芷鸢叉着腰站在门里面,声势十足,吓得那个童子在地上颤了一颤,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某棵树的树冠方向。
千芷鸢当然没漏过童子的这个眼神,她足尖一点就朝着树冠冲了上去。
顿时树上稀里哗啦一片掉了许多的叶子,还有一个老头的声音。
“哎呀,你这是干嘛?”
“汤圆,给我上!”千芷鸢自知一个人揍不过老头,她叫上了最靠谱的帮手。汤圆跟老头是有仇的,一听到要揍来老头它立即兴奋的跳起来冲上去加入了掐架当中。
“这…这…这…”那童子颤抖着手指看着这个情况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丫头,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泯灭良心的东西!啊,别揪我胡子!”
“死老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作恶多端的老头!汤圆,咬死他!”
“喂,你来真的啊!当初那个臭小子追得我满山跑一个晚上不能安心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帮着我联合汤圆咬死他,你偏心!”
“哦,原来你一直记着这仇呢!活了那么久,你就这点肚量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碎成渣子了!”
“我就小气怎么了?喂,我的酒啊啊,你别摔啊…”
“砰…”
“哎哟喂,要了我的老命啊。欺师灭祖,吃里扒外,我三生不幸啊…”
沈云襄看着不停摇摆的树冠,以及掉落了一地的叶子,他笑了笑,摇摇头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让公子见笑了。”
一道带着沧桑却又充满了活力的声音在前方传来,沈云襄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雪白的胡子在风中轻轻的飘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大老头…”那童子看见那人立即就哭着扑了上去,他一边哭一边委屈的说道:“大老头,那个野蛮女欺负我,把我的额头都撞肿了。”
“是你联合清风刁难别人在先。”
“那是二老头说的,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他就…”那童子自知失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把心一横:“反正都是他教唆的。”
“那你应该去找他算账。”
“他正在被打”
“你可以加一拳头”
“打到我不划算”
“那你就坐山观虎斗”
“这个行”那童子点点头,随意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看着摇晃不止的树冠。
“公子”那人转向沈云襄。
“高人如何称呼?”
“不打了不打了,真是气死我了。”从树上跳下一个老头,也是胡子花白,但是比起另一个的仙风道骨整整齐齐,这个跳下来的可谓是蓬头垢面乱七八糟。
他跳下来没多久,千芷鸢和汤圆也跟着跳了下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站到沈云襄身边。
“我叫清微,这是我的师弟清风。”
清风?看他那个德行哪里像清风了?千芷鸢忍不住嘟哝了一声:“叫台风还差不多。”
“你个死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清风不服气,撸了袖子准备打架,但是却被清微向前一步挡住了。于此同时,沈云襄也向前一步挡住了千芷鸢。
“两位高人,在下沈云襄,这是我的妻子千芷鸢。我们冒昧登门,还请二位高人见谅。”沈云襄十分的有礼。
“知道冒昧你还上来。”清风立即驳了一句。
沈云襄笑笑,也不跟他计较。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清风一脸的不爽,他从一开始就看沈云襄很不爽。
“公子,师弟和童子多有刁难还请您海涵。”
啥?千芷鸢一愣,那破小孩竟然就叫童子?
“高人哪里话。”
“叫我清微便好。天色已晚,不如请二位先进去休息吧。”
千芷鸢和沈云襄被安排在后院的一间房间之中。床上瑾昭已经睡着,千芷鸢坐在一旁,看着瑾昭熟睡,汤圆也卷着身体守在一旁。
千芷鸢忽然觉得世界小了下来,若是真的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没有其他的纷扰,那该是一件多么简单幸福的事情。
“怎么了?还不睡?”沈云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得像是一涓溪水划过她的心灵,让她无法和那个在背后运筹帷幄将所有人算计在内的沈云襄画上等号。
千芷鸢感概良多,忽然一时兴起,她说:“我们似乎还没有仔细的看一看这个天底下最高的苍渺峰呢。”
“你想看?现在?”
“嗯”
“好,我陪你。”
千芷鸢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