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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黑的眉紧拧着。
「打扫?」
「是的。」她热切的点头,还不忘提醒他。「今早夫君出门之前,我曾问过,是否可以做些打扫整修的事,你亲口答应过的。」
没错,他是答应过。
「但是,那不需要拆屋顶吧?」他瞪着她。
「因为屋顶在漏水。」秀娃满脸无辜。「补好了屋顶,更能保持干净,也不用再担心雨水会落进屋里。」
对!对!她说的都对!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听着就是觉得不对,偏又该死的找不到话能够反驳她。
西门贵转过身,困兽般来回走动,半晌之后才走回她面前,双手插着腰,满脸不爽的瞪着她。
「妳——」
她用一个甜美的笑容,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长篇训话。
「今早,人们听见你吩咐大伙儿打扫整修,都高兴得很呢!」她柔声说着,还主动朝他走近几步。
他挑起浓眉,狐疑的问道:「我吩咐的?」
「是夫君吩咐的没错,所以,我才找来工匠。所有人见了,都热心的跑来帮忙呢!」
是吗?有吗?
他努力思索了一会儿。
「是我吩咐的?」他确认。
「没错。」清澈的眸子,坦然面对他的怀疑,没有半点虚假。她所说的不是谎言,不论是打扫或整修都是他今早首肯的。
「好吧,就算是我吩咐的,但我没叫你把屋顶也给掀了!」
她笑得又甜又柔。「过一会儿,师傅们用过午膳,就会把屋顶补回去的。」
「真的?」
「真的。」她用力点头。「我保证,绝对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所说的以前是百年前的完好状况。她可是花费巨资,找来众多的名匠与好手,跟他们打了契约,要求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完工。
西门贵又眯眼看了她一会儿,确定挑不出半点毛病后,紧绷的肌肉才逐渐放松下来。只是,才刚放松,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就传出抗议的鸣叫。
该死,就算现在赶回去,那些可口的食物肯定老早都被瓜分光了!
他在心里头咒骂着,却忍不住连连呼吸。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怎么的,他竟然闻见了烤羊肉的鲜味,馋得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夫君。」
软软的低唤声传来。
「什么事?」他应得漫不在心,还在闻嗅着空气里浓郁的香气。唔,那香气好像愈来愈浓了,就像是——就像是——
闻着香气,西门贵低下头来,赫然发现,眼前竟真的出现两只香喷喷、肥嫩嫩、刚烤好的羊腿。
贴心的秀娃,把摊开的油纸包送到丈夫的面前。「我担心你回来得晚,所以先预留了一份。」知道他爱吃羊腿,她还事先包了一份。
眼看佳肴出现,西门贵乐得双眼发亮。他抓起油纸包,往树下席地一坐,大口大口的咀嚼着,还不忘称赞娇妻,嘉奖她的聪慧。
「你还挺聪明的嘛!」
丈夫的赞美,让她欣喜得脸儿通红。
尽管她年纪小小就接掌了东方家的帐务,无数的长辈或是生意上往来的人们,无不佩服她的心思缜密、蕙质兰心,这类的夸奖,她早已听得多了,甚至有些麻木。但,丈夫的一句夸赞,却抵得过旁人无数的赞美,教她高兴得心儿直跳。
瞧他吃得尽兴,她虽然肚子有些饿,却还是忍着饥饿,乖巧的跪坐在一旁,羞怯又仰慕的看着他。
草原上的风吹得他长发飞扬。
不像一般城里的男人总把长发束起纶巾,他任过肩的黑发披散,身上穿的也非长袍,而是活动方便的马裤衣衫。
虽然成亲半月有余,但她的心里,依旧不敢相信自己已成为他的妻。西门家的人长相向来俊美,西门贵更是剑眉朗目,若非家里恶名昭彰,愿意嫁给他的姑娘,肯定会从西门堡的大门,一路排到京城去。
发现那双大眼睛望着自己直出神。西门贵看了看她,误会了她专注的原因,停下大嚼的动作,把皮酥肉嫩的羊腿凑到她的小嘴边。
「饿了吗?吃点。」
秀娃这才回过神来,羞得急忙转头。
「我、我不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猛然坐直身子,紧张的回过头,很慎重的说道:「我吃得很少的。」怕他不信,她还再三强调。「真的。」她连忙压住肚子。
看着丈夫毫不怀疑,径自又咬了一口羊腿,她只能吞了吞口水。
「你哪来的钱去请木匠?」他咬着羊腿,看着一旁的小妻子。「你用了嫁妆里的钱?」
「不,我用的是店里的钱。」她用钱用得可小心了。
店里?
西门贵微微一楞。
「什么店。」
「凤祥饼铺。」
他瞬间瞪大了眼。
「你去抢了凤祥饼铺的银两?」他难以置信。「还是偷了饼去转卖?」
「不是的!」秀娃的小脑袋,摇得像是博浪鼓。她急忙解释,就怕丈夫误会了。「凤祥饼铺其实是我开设的。」
这个消息可真惊人啊!
想那凤祥饼铺扬名京城,生意极好,遇上逢年过节,店里的糕饼更是供不应求。每一回打劫,要是抢着凤祥饼铺的糕点,总是最先被他吃得一乾二净。
而,那间凤祥饼铺的创立者,竟然就是他这娇娇弱弱的小妻子!
秀娃被丈夫讶异的目光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柔声慢慢说道。
「因为,我很早就知道西门家经济状况不好,所以从小就跟着哥哥想学着做点生意。几年前,巧遇一位离宫的厨娘,才与她合作,开设凤祥饼铺。」她天生就是经商好手,首度涉足商场,就有惊人收益。
西门贵看着她,黑眸闪亮。震惊过后,她话里的其他涵义,反倒更引起他的兴趣。
「意思是,你从小就想嫁给我了?」他问得一针见血。
被说破了心思,秀娃心跳加快,羞赧得忘了要继续报告,除了嫁妆之外,自己还带来了多少「附加价值」。她低垂着脸儿,看着自个儿搁在裙上揪拧着裙子的双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宽厚的男性大手,在她紧张之余,无声的伸探过来,握住她冒着冷汗的软嫩手心。
「是吗?」醇厚低头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坚持要问个清楚。
「夫君……」她羞得只能低嚷。
他靠得更近。
「难道不是?」
暖烫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她连耳根子都红了,又被追问得无处可逃,只能乖乖的点头,认了这羞人的心思。
「是。」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寒风冷凉,她却觉得,全身都在发烫,尤其是被西门贵握住的双手,更是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那双大大的手,就这么握着她,厚实的包覆着她、温暖着她。
「很好。」他咕哝了一声,不但心情愉快,男性的自尊更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这个小女人虽然麻烦,但总能让他的心情变得莫名愉快。
心情大好的西门贵,抱起怀里的秀娃,想也不想的吻住她,尝着那专属于他、如何也尝不腻的滋味。他吻得霸道放肆,大手更是恣意摸索,隔衣探遍她的温软,久久后才放开她。
当他低头瞧见娇妻唇儿红润、双眼蒙眬时,忍不住咧着大嘴,笑得更开心了。
啊,娶老婆的确是件好事啊!
他低下头来,再度吻住她。
偌大的草原上,风儿徐徐吹过,两人的身影被日光拖得长长的,半晌都没有分开。
4YT 4YT 4YT
这天夜里,窗外的月儿又圆又亮。
用过了晚餐,西门堡的男人们,围着空荡荡的大圆桌坐着,个个心满意足,全都饱得不想动弹。
坐在一旁的秀娃,还指示仆人将桌上的空盘、骨头收走,再送上热腾腾的好茶,把众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刚开始,西门家里的人们还不习惯她的出现,更不习惯她插手家内的事。但是,聪慧的她,很快就发现如何跟人们相处的要诀。
他们只重视三件事。
第一件是食物、第二件还是食物、第三件依然是食物!他们练武是为了抢劫,他们在乎钱财是为了食物,他们抢劫还是为了食物。
所以,她让厨艺精湛、曾在东方家掌厨十年以上的陈叔接手了烹饪的重责大任。还请陈叔针对西门家的喜好,多煮些重口味的好菜,每日送上不同的佳肴,让所有人都吃得盘底朝天。
除此之外,她也礼数周到,送给婆婆貂毛暖手套,送给公公一件披风大氅,还送了金宝、银宝各一件护心宝甲。并到街上去,以西门贵的名义,征人到西门家里帮忙。
短短的时间里,大多数的人因为吃得饱、穿得暖,再加上屋顶不再漏水,都打从心里喜欢起这位入门不久的少夫人。
秀娃心细手巧,就算是管理这么一大家子,也是得心应手。随她而来的奴仆们也尽心尽力,对于她吩咐的事更是不敢怠慢。
知道当天夜里西门贵召集了族里的男人,一同用餐开会,她更是亲自来到厨房,帮忙了一下午。
晚饭过后,公婆回房休息后,她还在忙着吩咐仆人们送上水果,男人们酒足饭饱,肆无忌惮的喧哗笑闹着。只不过,连水果都还没端上桌,原本闲聊着的男人们,竟开始争吵起来。
「我说下单生意,应该先朝陈家下手!」
「不对,我说该找周家庄这头肥羊才是!」
「胡说八道,现在大麦刚刚收成,都装袋了,先抢陈家才对!」
「还是抢周家庄妥当些!」
抢?
秀娃楞了一楞,起先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随着男人们的嗓门一声比一声还响亮,她这才发现,他们口中所谓的生意、肥羊,指的全是下一回劫掠的目标。
她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心惊胆跳。
西门堡贫困已久,早把抢劫当成了生意。只是,劫掠不但是非法,而且刀剑无眼,谁都难以保证,男人们用走的出去,会不会被扛着回来。
不论怎么想,劫掠都非长久之计,担忧的秀娃,走到丈夫的身旁,看着大厅里的一团乱。
男人们吵成一团,又是拍桌、又是咆哮,饭桌上闹哄哄的,差点没打了起来。而西门贵却瘫坐在椅上,仿佛事不关己,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倒是秀娃,听着男人们的争论,愈来愈是不安。她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小手,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嗯?」西门贵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她张开小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吵闹声盖了过去。正当她预备再重述一遍时,西门贵却陡然坐直了身子。
他大手一挥,重拍木桌,发出一声巨响。
「安静!安静!通通给我闭嘴!」这一声狮吼,让厅里的喧嚣立刻消失无踪。
直到每个人都闭上嘴,转头瞧向主位,乖乖等候指示,西门贵才满意的靠回椅背上,慢条斯理的宣布:「我们不能抢陈家!」
有人立刻发出疑问。
「为什么?」
「因为陈家那个——」话只起了头,就没了下文。
西门贵拧眉想了一想,还是想不起自个儿要说什么,只得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