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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娃心里始终明白,东方枭手段向来高明,若非他不愿争家里主位,否则这族长的位子,可还不一定轮得到哥哥来坐。只是,东方枭虽然高深莫测,但对她始终温柔得很,从未欺瞒过她。
他对全盘计划,可说是一清二楚。因为,他也是这桩计划的关键人物。
明白了江无涯的诡计后,秀娃才会硬着头皮下药,把丈夫等人全数迷昏,再送回牢里去。牢外不但有官兵追捕,还有江无涯的人马,预备暗算追杀,就算能离开京城,也是危机重重。
如此一来,才能够保护他们!
看了看小木盒,东方枭抬起头来,用最温柔的声音问道:
「不过,秀娃,你真不后悔?这些钱财,可是你多年来辛辛苦苦存下来的积蓄。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值得。」她双眸晶亮,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值得。这些钱财原本就是全为了他而存下的。」
东方枭叹了一口气,入口的好茶,竟变得有些涩了。他知道,从小到大,她心里只有西门贵,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半晌之后,他放下手里的热茶,从容的起身,走到秀娃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接下了那箱银票。
「全在这儿了?」他问。
秀娃点头。「全在这儿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东方枭盖上了木箱盖。
「枭哥哥。」她唤着,有些紧张。
「嗯?」
「请你说到做到。」
「当然。」他徐声说道,接着低下头来,突袭毫无防备的她,在软嫩的红唇上印下短促的一吻。
之后,他留下错愕的秀娃,径自抱着满箱银票,踏进大雪之中,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4YT 4YT 4YT
大牢里头,再度有访客,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早在秀娃来访的那日,气怒的西门贵,不但把铁链扯断,还把牢门给踹开了,好在他手戴手铐,脚有脚镣,既跑不远也跑不快。
大伙儿也晓得这次实在跑不了,但西门贵却气得理智全失,就连狱卒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还是不停反抗。
担忧主子断头,西门家几个大男人,很快达成共识,一致压到西门贵的身上,挡在狱卒的刀前,这才没让他的头被砍了。
但也因为如此,西门贵被狱卒单独关到了最里面那间,用铁条当栏杆,守备更森严的牢房,连铁链也换成更粗的。
发过脾气的西门贵,明白这回难以轻松脱身,干脆整天就对着墙,独自闷头大睡。
本来,他是想养精蓄锐,等到下次狱卒来提他时,再故技重施,找机会打倒对方逃跑。
偏偏这阵子是过年,官老爷全都放了假,没人来提人审案,那些看守犯人的狱卒,当然早知道他的恶行,为求保身,除了送饭,压根儿不想靠近他。
闷到了第五天,却有脚步声徐徐朝这里走来。
牢房外传来声音。
「枭爷,到了。」
枭爷?
西门贵猛地坐起身来,转头看向牢门外头,瞧着那让狱卒毕恭毕敬的男人。
男人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穿一袭华贵衣衫,手拿着精致的折扇,紫衣上的漂亮花样在宽大的衣袖上翻飞。
那人用幽暗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薄唇勾起了一抹笑。
「原来,你就是西门贵?」
这口气太讨人厌了!
西门贵拧着浓眉,不点头也不回答,只是用凶狠的眼光,瞪着牢门外的瘦弱家伙。
对方却笑了一笑,径自把扇子甩开,瞧了瞧牢房里的环境,再瞥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倒是跟这鬼地方挺搭衬的。」他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能娶到我们东方家真正的宝。」
西门贵眯起眼睛。
「你是东方家的人?」
那人高高在上的睨着他,眉微微一挑,却没回答。
那高傲的态度等同于严重的挑衅。西门贵握紧拳头,不耐烦的吼道:「我老婆人在哪?叫她来见我!」他有太多事情想问个清楚。
东方枭却只是冷笑两声。
「叫她?」他将扇子合了起来,口气里带着讥讽,淡淡的说道:「要叫她,那可也得她人还在京城,才叫得成啊!」
听到这句话,西门贵可耐不住了,急切的跳了起来,大手抓着栏杆,心急如焚的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罔顾他的焦急,那讨人厌的家伙竟然只是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的转身就走。
西门贵气得青筋直冒,怒声咆哮着。
「喂!姓东方的,你去哪?我老婆不在京城,那是跑哪去了?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啊……」
这番鬼吼鬼叫,没让对方回头,倒是惊动了关在其他牢房的兄弟,一个一个爬起来,好奇的凑在牢门旁。
「大哥,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爷,你在作恶梦吗?」
西门贵对兄弟们的问话全都置若罔闻,继续朝着愈走愈远的东方枭,发出一句句的怒吼。
「他妈的,你们东方家的人,全是短了舌头吗?一个个说话不明不白的!喂!你给我回来啊!姓东方的王八蛋……你这个没胆的胆小鬼……」
东方枭走到了最前头,才回过身来,瞧着那力大无比、抓着铁栏杆猛力摇晃的男人,再度摇头叹息。
秀娃怎会看上这种男人?
这一直是他心里最大的疑问。
满怀着感慨与怀疑,他徐声开口,用最温柔的声音警告。「西门贵啊西门贵,你最好懂得好好珍惜到手的宝贝。否则,我可不会再让她留在西门家,被你这家伙糟蹋的。」
「什么?!」西门贵勃然大怒,还要再骂,却听到那男人冷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刑部大人,烦劳您还是把这人放了吧,省得他摇坏了大牢,还要多花些公帑修缮。」
直到这个时候,西门贵才发现,东方枭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头戴乌纱帽、高官打扮的男人。
「当然、当然,这回还真多亏了枭爷您出手相助,否则,咱们只怕还破不了案,抓不着那真正的杀人犯。」刑部大人钦佩地说着,然后回头,朝狱卒一挥手。「来人啊,把西门镖局的人都给放了。」
「大人您客气了。」东方枭微笑以对。
西门贵听得清楚,却是满头雾水,仍是摇着牢门,抓狂的大喊:「喂,姓东方的,你有胆别走!等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东方枭表情似笑非笑,只瞥了他一眼,却没再多理会,就在刑部大人的陪同下,一同走出了地牢。
「姓东方的!」
金宝一脸纳闷,也抓着栏杆,朝着大哥喊:「怎么了?东方家的人来了吗?」
大哥没有回答,倒是狱卒走了过来,拎了一大串钥匙,把牢门打开,敲着牢门直嚷着。「起来起来,西门家的,全都出去,你们被无罪释放了!」
金宝瞪大了眼,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这是怎么回事?」
「杀人真凶江无涯被抓啦,他今早亲口在刑部认了罪。你们舒服的在牢里睡大头觉,刚刚那位枭爷啊,这些天可是忙得很,若不是有他四处奔走,你们肯定全都要掉脑袋了。」
「什么枭爷?」
「就东方枭啊!」狱卒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们不是姻亲吗?」
金宝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本还想要问,却听见熟悉的吼叫声,再度如雷贯耳。「金宝,你还和他啰嗦什么?快叫他过来放我!」
「喔!对喔!」他这才回过神来。「快,你快去放了我大哥。」
沉重的枷锁以及铁链逐一被解开,重获自由的西门贵,像头猛兽似的,撞开所有挡路的人。他冲出大牢,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就急忙四处张望,想逮住东方枭问个清楚。
但,大牢之外,雪地上车辙凌乱,早已分不清哪辆车是从何处而来,又往何处而去,触目所及之处,更瞧不见那身穿紫衣的男人。
东方枭已经不见踪影了。
第十章
一朵嫩白的寒梅,在雪中盛开着。
坐在自己成亲前的闺房里,秀娃倚着雕花窗,望着外头的雪景。东方家富贵已久,对居处格外讲究,而本家的庭院中,更是精雕细琢,处处都是美景。
但是,秀娃却始终心不在焉。
她虽然眼里瞧着面前的典雅景致,心里却不断想起,西门堡外头那片苍茫无边的旷野,以及丈夫策马草原时那慑人的英姿。
一想到,往后可能再也见不着西门贵了,大眼里再度涌出泪珠,扑簌簌的往下掉。
虽然事隔多日,但是一想起丈夫,她还是哀伤不已。
她的所作所为,虽然都是为了救西门贵,但是那些行径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想想,哪个做妻子的,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但对丈夫下药,还把他交还官府,害得他再度入狱。
想到丈夫那日在牢狱中责备的言词以及表情,她就哭得更伤心了。
任何男人遇到这种事,肯定都会大发脾气,容不下这种独断独行的妻子……况且,西门贵的脾气原本就暴躁冲动,遇上这些事,他肯定气炸了!
那日,确定东方枭逮着江无涯,交给官府之后,秀娃就「畏罪潜逃」,在翠儿的陪同下,搭乘东方家派出的车轿,离开了京城,回到娘家。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想起西门贵。
既然官府的手上有了真凶,那他肯定已经被释放了。
他会很生气、很生气,到处找寻她,气得想掐死她吗?
他会粗声诅咒着,后悔娶了她吗?
他……他……他会认为,她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同时庆幸着已经摆脱了她吗?
泪珠再度滚落……秀娃握紧绣帕,努力压抑着不要放声大哭。虽然,她做出了这么可怕的事,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她对他的深情,足以负担起失去他的可能性。
对她来说,与西门贵成亲的这几个月,就像一个美好的梦。她是那么爱他,爱着他开朗的笑、豪气的嚷嚷、温暖强壮的怀抱、长满粗茧的大手,甚至还有他咆哮的怒容。
绣帕逐渐被泪染得湿透,翠儿却慌张的跑了进来,嘴里直嚷着。
「二姑娘、二姑娘,出事了啦!」
「怎么了?」秀娃抬起头来,泪珠都还悬在眼角。
「姑爷、姑爷他……他……」翠儿只说了几个字,就喘得说不出话,小手拚命往外指着。
听到「姑爷」二字,原本哭哭啼啼的秀娃,立刻跳了起来,紧张的抓住丫鬟追问。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枭哥哥没救他出来吗?」
「啊,那个……」
「还是,江无涯逃了?」
「不……」
「官府没放他们出来吗?」秀娃急得团团转,提起袄裙就要往外冲,急着要再去救丈夫。
翠儿连忙抓住她。
「不是,都不是……翠儿摇着头,喘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挤出声音。「姑爷他、他带着大队人马,杀到东方家的门口了!」
已经一脚跨出门槛的秀娃,整个人楞住了。
「什么?」她瞪着丫鬟,怀疑自个儿听错了。「他来了?」
「是啊,正在大门外闹着呢!」翠儿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