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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立刻发出疑问。
「为什么?」
「因为陈家那个——」话只起了头,就没了下文。
西门贵拧眉想了一想,还是想不起自个儿要说什么,只得转过头来,垂眼看着身旁的小女人。
大伙儿的目光,也跟着落到她身上。
秀娃觉得尴尬极了,却也没胆子拔腿当场逃走,只得在众人的注视下,贴到他耳旁,小声的重说了一次。
「啊,对了!就是这个!」西门贵终于想了起来,再度一拍桌子,神气的说道:「陈家村被咱们抢怕了,他们的大麦,今年起就要改走南方水运,我们就算要抢,也抢不着了。」
「用的是哪家的船?」
「是啊,哪家的船?」西门贵回头问。
「东方家的船。」她小小声的回答。
众人闻言,纷纷怒视着她,秀娃忙缩到丈夫身后。
西门贵警告的哼了一声,横眉瞪了回去,大伙儿才收回视线,不敢再继续瞪着她。
「怎么会呢?」提议陈家的男人,像是被抽了魂,不敢置信的坐回椅上。
另一个男人,倒是高兴得跳了起来。
「那就是周家庄的羊啦!」
男人们瞬间又吵了起来。
秀娃一听,赶紧再拉拉丈夫的衣袖。
西门贵弯身,朝她低头,让她贴上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再度回身否决。「周家庄也不行!」
「为什么?」
「周家庄的少爷,刚考了个榜眼,是官啊!我们不能抢官的亲戚,还是你们想等着吃牢饭!」他说道。
第二个男人面如死灰坐了下来。
「那抢李家屯好了!」第三个男人吆喝着提议。「李家屯的皮草,可值钱得很!我们上回抢了,到城里卖了不少钱哪!」
秀娃再次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他挑起浓眉,虽然有些不悦,却仍旧靠了过去。
「这下又怎么了?」男人们不满的窃窃私语着。
她心里紧张,快快说完后,赶紧坐直。
西门贵脸色难看的咳了两声,扫视了众人一眼,压下那些不满的咕哝,才又开口。
「李家的少爷娶了刀匠方家的女儿,上个月才刚新进了一批刀剑,我们的破铜烂铁打不过人家啦!」
「破铜烂铁?」有人发出了不爽的低咆。
身处风暴中心的秀娃,听见丈夫的用词,吓得差点没跌下椅子。她猛摇着双手,急忙解释着。
「我、我没说是破铜烂铁,我是说——我们的旧刀,可能会断……」
「有没有搞错?」
「是啊,这个不能抢、那个也不能抢?」
「干么不再去抢东方家?」那是食粮的重要来源啊!
「因为两家联姻了。」
「那又怎么样?她连鸭子都没带来!」
「哞——」
「为什么牛会在这里?」
「连牛也不能吃!」
「老天,这样叫我们要怎么养家活口、填饱肚皮啊?」
男人们开始喧闹起来,咆哮声几乎炸了大厅。有的人哭着大叫,有的人几乎要打了起来,还有人更是咚咚咚用力捶打桌子,吓得秀娃一时心慌意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缩在丈夫怀里。
西门贵抱着颤抖的娇妻,拧起了浓眉,用力的猛拍桌子,发出最骇人的咆哮,对着众人怒吼。
「安静!安静!通通给我闭嘴!他妈的,你们是听不懂老子的话啊!我老婆都快被你们吓哭了!」
他的吼叫声压过了所有人的音量,让大厅立刻再次安静了下来。
直到大厅里头没人敢再吭声时,他才低下头来,鼓励的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好了,你别怕,他们不吵了,你有什么想法,都放心大胆的讲出来。」
「呃……」
「你放心,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的,对吧?」西门贵一边说,一边用凶恶的表情狠瞪那些混帐。
几个男人连忙一个跟着一个的点头。
秀娃定了定神,依然偎在丈夫怀中,紧握着他的大手,好不容易才有办法鼓起勇气,看着前方这群长年行抢乡里的凶神恶煞们,小小声的开口建议。
「我有个想法。」
男人们全都竖起耳朵。
「什么想法?」西门贵用眼神鼓励她。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才抬起头来,说出那个埋藏在心里已久的提议。
「设立镖局。」
第六章
西门镖局成立了!
厚重的大门敞开,还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为了等贵客上门。
起初几天,所有人还兴高采烈,直往门前瞧。
然后,三天过去了,人们开始有些纳闷,情绪也从欣喜,渐渐转为疑惑。
到第十天,疑惑开始转为忿忿不平。
直到第十五天,镖局成立才半个月,这些粗勇汉子的不满,就再也积压不住,陡然爆发出来了。
「妈的,为什么没人上门?」匪性难改的银宝,率先跳了出来。
「是啊,别说人了,连鸟都没飞下来几只。」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门可罗雀啊!
金宝坐在角落,也插上一句。
「大哥,嫂子这主意是不是太笨了点?」
听见有人竟有胆子嫌他可爱的老婆笨,西门贵用凌厉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凶恶得像是想要当场动手把弟弟的骨头拆了。
金宝被瞪得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一旁的银宝没有察觉,还张着嘴,不断抱怨着。「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啦,大伙儿铁定会饿死的!」
秀娃端着热茶,刚要走进大厅里,听入耳的就是这句话。她的视线落到丈夫的身上,瞧见他紧拧着眉,心里也难受得紧。
这无人上门的窘境,是她早些就料到的,毕竟新店开张,多少会有门前冷落的景况。为了招徕顾客,她还派人去了邻近的村落,以及熟识的商家,逐一发了帖子。
可惜的是,那些商家虽然有胆子接帖子,却没胆子上门来。
毕竟,这可是西门家呢!
那个恶名昭彰、声名远播,连吵闹的小孩子听见,都会吓得停止哭泣的西门家,这会儿竟要洗心革面、改邪归正,开始做起镖局生意,专门替人押货保镖。
这跟找群野狼来看守羊群,有什么差别?!
纵然秀娃诚意十足,但是这些商家与村落老早都被抢怕了,对这西门家已是信心全失,只要西门家答应不来劫掠货物,他们就都要感激涕零、跪地谢恩了,但若是说,要让西门家押运货物,商家们可是绝对不肯的!
强盗变保镖,就算是真的,也压根儿没人敢上门。
坐在主位上的西门贵,环顾着不满的男人们,烦不胜烦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啰嗦,才过个几天而已,且等等看再说!」
站在角落的秀娃,轻叹了一口气。
身为妻子,她最能感受到丈夫的情绪。他向来意气风发、傲慢不羁,刚成立镖局的时候,还能显得兴致勃勃,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双黑眸里也渐渐变得黯淡。
其他人的沮丧与不满更是明显。沉重的阴霾,就像冬日天上灰蒙蒙的云,笼罩着西门堡,迟迟不肯散去。
眼看杯里的茶已经变凉了。秀娃离开大厅,重新换了杯热烫的茶,但这一去一回,当她走进大厅时,男人们已经闹了起来。
「爷,不行了!」
「再这样下去,骨头都要锈了!」
「还是去抢吧!」
「没错!」
「哞——」
「这只牛为什么还在这里?!」
「哞——」
「哞什么?别以为有爷撑腰,就可以嚣张了!」
「土匪改行当保镖,根本没人会上门嘛!」
「做生意嘛,总没这么简单。」
「是喔!」
「当初你不是第一个赞成吗?」
「你那时不也说,大伙儿武艺高强,一定有人捧着银子上门?」
口角争执很快的演变成肢体冲突,男人们像是要发泄这些天来累积的压力与精力,个个卷起袖子,开始展开「友谊赛」。
身为始作俑者,秀娃瞪大了眼,站在丈夫身旁,眼看男人们挥拳相向,恶狠狠的痛揍同伴,她惊慌又愧疚,几乎想冲进场里,大声告诉所有人,她手边私藏的银两,其实还够所有的人白吃白喝个几年都还有剩。
只是,她才刚起身,西门贵却伸手,轻而易举的把她拉到腿上,制止了她下场「调停」的美意。
「你坐下,别管他们。」
「可是……」她迟疑的看了看眼前的一团混乱,又抬起头来,注视着好整以暇的丈夫。
他看着她,勾起薄唇一笑。
这笑,可勾得她的魂都要飞了出来。四周仿佛静了下来,她瞬间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还有他那威力无边的笑……
哗啦!
巨响惊醒了迷梦。
秀娃顿时清醒过来,惊慌的张望着,赫然见到一张椅子被摔个粉碎,而桌上的茶壶则是连壶带盖撞上墙。
眼看战况愈来愈激烈,见不惯粗鲁场面的秀娃,只能抱紧丈夫,愈来愈往他怀里缩去。
「夫君,真的不用管吗?」啊,有人流血了!
「不用。」西门贵还是从容得很,甚至低下头来,凑到她耳边嗅闻。「你身上是搽了什么?怎么有花香?」秀娃羞得直躲,就怕那些人在斗殴之余,还会转过头来,瞧见他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遮掩的亲昵举止。
「夫君,别……」
「嗯?」
「我没搽东西,只是洗澡时添了几朵茉莉,呀!」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舔了她的耳朵!
白嫩的小脸瞬间烧红,她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匆忙用小手遮着耳朵,提防丈夫再度偷袭。
这羞涩的模样,反倒更勾起了他的「兴趣」,欲望让他黑眸晶亮,俊脸上的神情,活像是想一口吞掉她。
新婚至今,丈夫这眼神表情,秀娃不知见过多少回,再加上丝裙之下他腿间的坚挺热烫,更牢牢抵着她不放,根本就是「证据确凿」,羞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在西门贵眼里,她愈显羞涩,看来就愈可口。他陡然抱着她起身,也不管大厅里已闹得鸡飞狗跳,径自就要回房去,快快享用妻子的温香软玉。
「夫君!」
「嗯?」
「现在……现在天还亮着啊!」她羞赧得不敢见人。
「那又怎么样?」
眼看丈夫「吃」意甚坚,心慌意乱的秀娃,只能努力思索着,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让丈夫罢手。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了动静,一个男人匆匆跑进大厅,手里还捏着封信猛挥。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大声的嚷叫,终于让西门贵也停下脚步,皱眉转过身来,瞪着那人问道:「什么事不得了,这样大声嚷嚷!」呿!坏了他的情绪!
「爷!有!有!」那人奔到桌前,喘了两口气,才将手中的信递了出来。「有客人上门啦!」
「什么?」
「真的假的?」
所有人一阵骚动,原本在打架、在吼的,在揍人或是被揍的,全都在转眼之间停了下来。
「是真的,外头刚有人送信来,说是他主子要请我们保一趟镖哪!」
「夫君,快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