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舒中坦诚地说:“我无能为力,这是法院的事情,我市委书记无权过问,法律面前没有特殊。”
何云峰伤心地哭起来。
舒中长长叹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水。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是林耀辉打来的,他在电话中说:“庞钰一定要立刻见到你。”
舒中说:“好,我马上来。”
她走出办公室时对秘书说:“注意关照何市长。他到这里来的情况不要外传。并告诉他的秘书,生活方面多关心他。”
庞钰在传讯室里,正暴跳如雷。她将自己喝水的茶杯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狠命地拍着桌子怒声骂道:“叫你们舒中来,她凭什么传讯我!她有什么资格传讯我?忘恩负义的东西,真他妈混蛋!”
法警在过道上游动着,没有理睬她。只要她不冲出传讯室,他们不会管她的。大约初来这里的人,只要是官高权大的主儿都有一个不服气,耍威风的过程,他们司空见惯了。
舒中走进屋来,她心平气和,沉着冷静。
庞钰一下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她真会来,骂声戛然而止,张着的嘴,久久没有合拢,尽管她是她的老上级,尽管位高后台硬,但此时此刻,倒突然觉得尴尬起来,有些卑微,有些猥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正气压倒邪气吧?
舒中倒显得很客气:“庞大姐,听说你找我,有事吗?”
庞钰显得有些慌乱,说:“没,没什么事?”
舒中说:“是不是生活上有些不方便?”
庞钰说:“没有,没有……”既然没事,为什么叫着要舒中来,她显得有些狼狈。
舒中知道她有话要说,没有再说话,扶起一把被她踢倒的椅子,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候她提出的问题,等待她的恶骂。
庞钰沉闷了许久,才说:“小舒啊,你们为什么要传讯我?”
语句相当的柔和,而且近乎有些可怜,“金威公司说起来我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其实我只是挂个名,他们还不是看中了我们老头子的声望,具体的事都是他们几个搞的,尤其是那个汪宏伟,这家伙最坏了,什么坏点子都是他出的,你们要好好审他。”
舒中吃了一惊,太出她意外了,想不到她竟会这样说。
庞钰继续说:“我现在也不想再搞公司了,不但累,还背了许多黑锅,我知道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小舒啊,你应该相信你的老大姐,过去战争年代,面对着敌人的屠刀我都没含糊过,我下海经商完全是响应党的号召,做一个先吃螃蟹的人。
不客气地讲,如果在现在的党员中,我都不算好党员,就没有好党员了。我搞钱干什么?老李是老红军、正省级干部,我也是正厅级干部,房子很宽,汽车很好,工资吃不完。只不过是想发挥发挥余热,想不到上了别人的贼船。”
舒中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说:“那你就把贼船上的情况写个材料吗?当然,既是贼船,肯定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你也可以一并写出来。”
庞钰不禁一愣,暗暗骂道:这个女人厉害哩。但不动声色,爽快地一笑说:“好啊,可以写个材料给你们。只是,我在这里怎么写?你得让我回省城去。再说,我手头也没资料。”
舒中摇摇头,但语气很温和,说:“回去恐怕不行,既然请你到传讯室来,这是通过法律程序的,我这个市委书记也没这个权。再说,都是做过的事,脑子里是现成的,还用拿什么资料。庞大姐,你的头脑特别清楚,记忆也十分好,这我是知道的。”
庞钰有点火了,这明明是扣下她不让走了。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说:“小舒啊,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你们把我传讯到检察院,胆子是不是大了点?”
舒中并不示弱,但保留着语言的和缓:“庞大姐,你是我的老首长,可以说我参加革命是你领上路的。在法律上,我们谁都不敢视为儿戏,特别对你这样的老同志,原风川的第一夫人,省上的第二夫人,没有铁一样的事实,不用说请你进检察院的传讯室,就是提也不敢向你提出问题,你为官一生,法律肯定比我熟悉,检察院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不把问题全部交待清楚,要想出去恐怕很难。”
庞钰再也按捺不住了,气愤地提高声音说:“放肆!你这样做,你要负责!”
舒中沉稳、平静地说:“我当然要负责。”
庞钰威胁地说:“到时候我怕你负不了责。”她冷冷一笑,“哼,请我进来容易,请我出去你就难了。”
舒中没有再理睬她,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不久陪了。
庞大姐,我希望你采取主动,主动的结果,肯定比被动好。”说罢,她走出传讯室,没走出两步,听见身后传讯室“咚”一声巨响,显然,这位前风川第一夫人愤怒地又把那张椅子踢翻了。
她没有停步,继续大步往前走。
出了检察院,舒中直接来到金威大酒楼。已是中午时分,她来看看已被限制了行动自由的兄弟舒杰,准备同他共进一次午餐,也做做他的工作。
舒杰一个人在房间里,显得百无聊奈,他弄来的三女一男,已被逐出境,他必须补清偷逃税款才能离去。此时此刻,他开着电视机,但电视屏幕上出现什么画面他根本没看清,脑子里却在紧张地运转,怎么能逃过这一关,怎么能不损失一根毫毛。
他庆幸的是,他运气真好,在这极度危难的时刻,遇到了失散几十年的唯一的姐姐,只要她开口说“免了”,还不是一毛不掏么!
几十年不见了,姐姐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还会六亲不认吗?他得开动脑筋,让她站到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一边。
舒中在房外按了按门铃。
他听见了,忙忙关掉电视机,把遥控器放回去,又坐回原位,显出副痛苦不堪,无精打采的样子,并不去开门。
舒中在门外久等不见开门,只好自己推开门进去,见舒杰蜷缩在沙发上,吃了一惊,问:“你怎么了?”
舒杰紧蹙眉头说:“我的病犯了。”
舒中关切地说:“什么病?”
舒杰说:“是一种怪病,头昏,腹痛,手脚麻木。”
舒中说:“走,到医院看看。”
舒杰摇摇头,说:“没有用,大陆的医院治不了我的病,只有返回香港去,我有一种特效药,吃了病情就缓解了,已经好几年没犯,这次来忘了带。”
舒中说:“那你立刻给香港打个电话,让人送来。”
舒杰连连说:“不,不,我放的药谁也找不着,姐,还是让我回香港去吧,我在这里太难受了,搞不好,病失去控制会有危险的。”
舒中听出了他话中的蹊跷,年已半百的人这点小花招一眼就看穿了,但毕竟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她不想让他太难看,但心中却加倍痛苦。她说:“你现在要回香港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偷逃的税款交了。”
舒杰不服地说:“我偷逃税款?是庞钰那伙人干的。我不过是受骗上当而已,”说到税款,他激动了,脸上的病容一扫而光。证实了舒中的判断。他没有病,只是想逃回香港去。他继续说:“当初你们那个汪宏伟到香港来找到我,希望借我公司的牌子,与他们搞假合资,给我20%的股份。我又不懂你们大陆的法律,谁知道他们偷逃了税款,怎么能要我补交?还要承担罚金。”
舒中平静地说:“庞钰、汪宏伟等几个人他们有他们的问题,你有你的问题,兄弟,直率地讲,你的做法也够卑鄙的了。
力 你在香港雇了三个女妓一个男妓到风 来供这几个人玩弄,这算什么,难道能说你是干净的?”
舒杰狼狈不堪了,脸涨得通红,说:“这这……”这了半天找不出词来。
舒中正色地说:“兄弟,常言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于海外到中国来经商的人,我们向来抱以热诚欢迎的态度。但必须以诚信为本,凡属正当经营,我们都要保护的,可你的经营不正当啊!你分20%的红利就心安理得吗?偷逃的税款,怎么能不补?”
内幕被揭穿,他一下子显得虚弱了,声调哀婉地说:“姐,拿出这笔税款,我就破产了。你能不能给我免了?”
舒中说:“税法就是国法,我没有这个权力给你免。”
舒杰瞪着眼说:“你没这个权力?笑话,你可是这风川市最大的长官呀。”
舒中说:“官和法是两回事,我没有权力去违法。”
舒杰不信地摇摇头说:“姐,你别骗我了,虽然我生活在美国、香港,但大陆的情况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大陆从来就是权比法大,特别是你们说的一把手,一手遮天。像我的这种小事,还不是你一句话就了结了。”
舒中说:“你说的不准确,在中国有这种现象,这是腐败,是党纪国法所不容的,你的姐不是这种人,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舒杰见她如此强硬,实在有点恼怒,但他不能不克制,现在,他已经多少了解他这位姐了,还是那种“牛黄丸”、“老牛筋”,虽然又过去了几十年,她仍然可以干出六亲不认的事来。
他不能硬来,只能软磨,磨出她一点点亲情来。他哀求地说:
“姐,无论如何你要想法救救我,全免不了,能给我减去一半也好。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这个兄弟不争气让你生气,但你也得看在过世的父母面上,你难道愿意看到我破产,看到我流落街头?”说着,他的嗓音有点哽塞了。
舒中痛苦至极,她至真至诚地说:“作为姐姐,我是十分爱你的,但亲情和法律是两回事。我真正的没有这个权力,实在是爱莫能助。如果说因为补交偷逃税款你破了产,可以回国来,姐姐这份工资管你一家人过个温饱生活还是够的。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么严重,我还是希望你吸取这次事件的教训,今后要做一个好商人,做生意可以运用各种智谋,但做人一定要老实,人生在世,要活得坦然,活得清白,无愧祖先,无愧国家人民。至于你说的减或者免你应该补的税,这不可能,一分也不能少。如果不交,还可能追究你刑事责任。尽管你姐是市委书记,我保不了你。”
话说到尽头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舒杰有点恼羞成怒了,一反刚才的口气说:“你当然不保我,你保我可能危及你的官职,姐呀,恕兄弟直言,你这样六亲不认,无非是想加倍取得共产党的信任,好往上爬。过去,为了你自己往上爬,你出卖了父亲;今天你为了再往上爬,又出卖我。还好意思来教育我要以诚、信为本,做至诚至信的人,你有诚信么!?”
太刻薄了,太过分了,舒中都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自己亲弟弟的口,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她仍然忍下去了,看他情绪如此激动,索性改变话题:“兄弟,不管你怎么说,我对国对家都是无愧的。也许你一时还不理解我的苦心,可以多想想,在风川,你生活上有啥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已经中午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舒杰没好气地说:“不吃!你还敢同我一起吃饭呀,你不怕别人说我这个不法商人腐蚀你!”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愉快的,舒中也没法让她失散多年的兄弟愉快,除非她让他回香港去,回美国去,赖掉这笔巨额税款。但她不能够。也许,有人认为,这一代人太僵化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