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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殿下用动作做了回答，她一把掷出了短枪。
在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时间停止了，天地仿佛失去了继续运行的兴趣，同万物一样，全部聚精会神，看著那短枪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无比的弧线，投到风将面前。
而风将在那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狂风在他脚下盘旋而起，卷著冷冽的斗气，狂暴地催动著周遭的气流，那强猛的威势，如同震怒的魔神附体！黑暗的气息刮过大地，一切变得不再真实，砂石植草巨木昆虫……没有任何物体逃脱他强大至不可思议的斗气摧残。仿佛世界不再是原来的世界，空间不再是原来的空间……任何异样的举动全被那君临天下般狂猛之气压迫得不再蠢动，如失去生命力，死沈沈，空洞洞……
短枪到了面前。他出剑。
如果让後来的我回忆当时的场景，我只能张口结舌，再轻轻一叹。因为我描述不出那种天下至强碰撞的威势，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那种疑幻疑真的璀璨，那种无所依凭的茫然……
不知何时，失去感官反应的我才看见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下那种冲击的主子。
以我们为中心方圆三米之外，成了深谷。
风将飘在远处，额头蓦地暴出一蓬血花。
“嘿嘿……”他嘴角流出的血让他不住的咳嗽，“原来里面蕴涵了除‘光’外的六系魔法……是传闻中的‘六道轮回’吧……我还是比不上你。不过，你的虚实也被我掌握了──你，撑不过一招的。”
我才发觉，主子背後渗透衣服的血迹。
“你已经为了那个卑贱无用的人伤了自己两次，何苦呢？别再抵抗了……”
主子回头，温和的一笑，开始念颂我从来没听过的咒语。
“万能的创世神啊，你用你的光辉抚平大地的创伤，你用你的仁爱抚慰子灵的迷茫，你用你的智慧指导黑暗走向光明，你用你的大度劝服光明接受黑暗……”
我从不知道也有需要主子念颂咒语才能发动的魔法，但我能肯定它的威力，不单因为主子选择此时发动的凝重，也因为风将突然变化的神色。
“不！你怎麽可能？你不可以！你……”他忽然冲了过来，想要中断这魔法的仪式。
突然，自旁边由於方才的冲击形成的谷中，窜出一条黑影，狂嚎著扑向了风将。
正是被那威力击落的餍。
它的状态十分凄惨，右眼已经成了个黑洞，整个右後腿只生下骨头，原本蓬松宽大的尾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翻出肚皮的肠子……
“餍！不要！”我挣扎著用发抖的双腿站起来，悲叫著。
餍一口咬在了风将持剑的右手上，似乎知道这是它一生的最後一口，咬得是那样狠，那样深，那样愤怒，那样悲壮……
风将痛得连连狂吼，用左手死命拍击著餍已经残败不堪的躯体。
一击，两击……餍的内脏碎散了出来。
但它依旧死死地咬著风将的右手。
十击，十一击……餍已经成了干瘪的躯壳。
“餍！餍……”我悲痛无比地嘶叫著，眼泪如心灵的溶滴，洒落在脚边的地上。
不知它是否听到了我的声音，浑身一颤，掉落下来，被狂怒至极的风将一脚蹬到了我这边。
我伸手，一把抱住它唯一完整的脑袋，滚了两滚，在悬崖边停住，含泪低头看去，却仿佛看到它临死前那满足的微笑。
它毕竟咬下了杀死自己的人的一条最重要的手臂。
“神那……如果您能看见，如果您能听见，如果您了解它对我的意义，请您把它还给我──这唯一朋友……”
血泪滴下，在餍的头顶消失。悲痛中的我，没有发觉怀中餍的变化：似乎有种金光在它已死的体内隐隐流转，幻动……
风将即使是魔族中再强悍的人，也无法无视於失去使剑右手的锥心之痛。
但他没时间为之痛丧了，因为，魔女殿下的咒语完成了。
“……以您在世间余留的恩泽，以魔族女王──琼的名义，出来吧，‘创世混沌’！”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软软地倒在地上。
无边的雾气出现在天地之间，犹如吸吮时空的婴儿，用尽天时的成长，食尽地利的茁壮。那透明的异物，不但扭曲了所有可看的事物，而且在不断粉碎旧有的一切，那种破灭的恐怖，如同无比饥饿的鬼怪！而远观过去，混乱一切的背後，却是一种激烈炫情，极其异端的美……
风将的声音在雾中传来，仿似地狱中凄喊的冤魂。
“……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我会……回来的！！”
我被那变化惊醒，把怀中不知何时变得如石头般冷硬的餍，轻轻放到地上，快步到主子身边跪下，小心地搂起了她。
“小哮没用！如果我不是这样卑贱没用的人类，如果我……”
她用手指堵住了我的嘴。
“小哮……你要记住……不要看轻自己……人，不是那麽卑贱的……我一直向往著……能够成为你这样……温暖的人啊……”
我已经流干泪水的眼睛再次有了发热的感觉，但，什麽也没流下。
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四周的任何变化，都没有影响那种心底飘荡出的安详。
我忽然将主子的脸轻轻搂在肩膀上，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道：“您一直是个温暖的人啊！在我心里，您一直是最温暖，最温暖的人啊……”
主子笑了，还是那种向来只有我才看得到，只有我才有权利陶醉的笑容。如今，它多了什麽……
“小哮……和我订契约吧……”
“我永远是您的奴从……”
“不……是……平等的朋友契约……”
“……这……”
“小哮……”
“好吧……以伟大创世神的名义，我──哮天，将与魔族女王──琼，缔结平等公平、互重互爱的，朋友契约……此生无悔，决不弃背……”
“此生无悔……决不弃背……好啊，这才是……我的小哮啊……”
主子──不，琼的脸上挂著笑，永远的笑，在天地间，在我心中……
“创世混沌”的魔法威力渐渐褪去，整个魔界，都笼罩在光明的新生之中……
五、 精灵公主
“你是谁？人类。”
我仰视著面前散发著神圣无比的光芒的精灵公主，用恭敬但无比低沈的嗓音道：“我叫哮天，是从魔界来的。”
“魔界？哦，那里不久前出现了超乎寻常的魔法波动，魔族里能够发出如此强大魔法的，只有……是不是发生了什麽巨变？”
“……是我主──魔界女王的‘创世混沌’……”
“‘创世混沌’？！”精灵公主超脱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许唏嘘神色，“这麽说……琼……她回到创世神身边了？”
我无语，已经变得不再有表情的脸，隐隐掠过一丝哀思。
“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
“我要变强！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软弱，那使我失去了人世间所有的亲人……”
“是仇恨吗？每个回到神身边的人，都不会希望留下这可怕的种子。”
“不，我的不是‘仇’，而是‘悔’……”
“人类啊，不要生活在负面的感情之中！你背负的东西，可能永远没有存在的意义……”
“我有我的目标……我主说过，人类不是卑贱无能的生命，我信我主，即使没有那种撕碎心灵的悔恨，我也要超越人类的极限，用行动证明，我主是对的！”
“……琼，你的主人，真的没有看错……我可以感受到你心中的悲痛，你能够如此冷静，已经是很大的成就……”
我跪在地上，用最崇高的伏礼，恳求道：“您是我主最好的朋友，看在我主名字上，希望您能够成全我的请求！”
“你能够找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你的决心……好吧，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样做可以告慰在你心中存在的琼……”
我暗暗发出一声坚定的呐喊，因为我已经走出了未来的第一步……
“哮天，你已经坐在这里三天了，有没有感觉出什麽？”
我从深沈的坐定中苏醒，看著漂浮在空中的精灵公主。
“我，有疑惑。”
“哦？”
精灵公主空灵的面庞有些变化，与我的相处，似乎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日子。
“为什麽，它是没有属性的。”
沈默，精灵公主似乎有些惊讶，好一会儿，她道：“从来没有人在这麽短的时间感觉到……你的精神力是我见过的人类中最强的……”
我冷淡的表情中有一种痛苦，即使这是很难得的优势，谁又知道背後所经历的一切……
“是的，它不是各族中传言的那样。从创世神离开我们，去到遥远的无限的那一刻，它便代替了神，掌管起世界元素的更替变化……”
“如果这是它的真实面目，如何才能了解它的心呢？”
“哮天啊，”精灵公主温柔地道，“不要用这种心态面对伟大的存在，没有人愿意被强迫接受别人的心灵，你是个乖孩子，该明白自己的极限……”
我轻轻点头，似有所悟。
“好了，你的食物很快会送来，我走了。”
她优雅地转身离开，我正要闭目沈思，忽然又听见她清幽的声音：“我的属性，你感觉到了吗？”
我微微一笑，这是许久来第一次露出真实心情。
“今天，你是快乐的风。”
在这精灵族的圣地，我已经呆了半年了。
我知道，作为异族，这是十分令人惊讶的事情。
不单是因为那里本是禁地，精灵公主竟容许了我这许久；还因为其间蕴藏的神秘力量，那种没有多少异族可以忍受的压迫与排斥力，仿佛征兆了之中那超乎寻常的存在，不容轻易接触的伟大……
“哮天，你该歇歇了。”
精灵公主周身荡漾的蓝色纹晕，让我知道她今天是温柔博怀的水。
“是吗？原来你已经可以看见我的变化了……”
她轻轻地点起一波水纹，拭去了我脸上的灰尘与汗水。
“你知道我是琼的好朋友，那你知道琼为什麽这样关心你吗？”
我摇头，虽然苦苦抵抗那压迫的身体有著难以描述的疲累，我的眼睛，依然透露著无比的神采。
“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他……”精灵公主幽幽一叹，开始诉说，“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我们姐妹还没有认识到各自即将承担的责任……有一次，我们溜到了人族聚居的大陆，在那里，我们碰上了人族当时最强大，也是最邪恶的魔法师。他看出了我们姐妹的身份，利用我们封印了大半魔力的机会，强迫与我们订契约。为了反抗，我们第一次联手使出了极限魔法……魔法威力是巨大的，封印了魔力的我们，无法承受那种反噬，我被迫独自逃回精灵界，而她，则不得不变回原始的精神状态，掉落人间，附著在一个新生的婴儿体内……”
“十几年後，当我恢复一点能力，来到人族寻找她时，才发现她已经成了人族的一份子，而且，爱上了抚养她长大的男性人族……”
精灵公主温柔的眼里露出无尽的怜悯。
“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