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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千万不要介意。”梅束青却道:“难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柳元康身子一震,二人对视良久,柳元康转过脸去。梅束青叹息道:“那你送我回去吧。”柳元康低低道:“得罪。”说着,伸臂将梅束青横抱在怀中,纵身向王府而去。
他忽然发觉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如果说楚连城的出现激发了他心底深处那种近乎亲情的东西,那么梅束青的出现则点燃了内心深处的那团火,他拼命在克制自己,他生怕那团火会燃烧起来,那会烧毁他的冷漠,烧毁他的孤独,也会将他和梅束青烧成灰烬。
梅束青被柳元康抱在怀中,她的双手抓紧他的衣袖,眼睛却注视着这个人。她有一种飞翔的感觉,夜风在耳边掠过,可她一点也不冷,相反柳元康那宽厚的胸膛让她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一种前所未有安全,她甚至相信如果有前世,那前世他们一定相识,所以今生再见时,她才会有这种熟悉的如同旧识相逢般的感觉,她不由自主的将脸埋在他怀中,更希望这段路能更长些。
但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柳元康将她放下低声道:“到了,你、你自己进去吧。”梅束青走上台阶迟疑了一下忽然回头道:“我们还能见面吗?”柳元康用他那特有的冰冷的声音道:“见面?见面做什么?”他仰头望了望天道:“你还是忘记这两天发生的事为妙,别忘了,你可是个郡主,而我、只是亡命江湖的杀手。”他的脸上居然带了一丝嘲弄。梅束青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柳元康甚至走上前为她扣打门环。
门内有人高声道:“深更半夜的,是什么人?”柳元康扬声道:“郡主回府了,还不开门。”里面的人一阵大叫“郡主回府了?快,快,快开门,郡主回来了。”然后便是脚步声和开门声。柳元康侧头向梅束青望去,入眼的正是梅束青那水漉漉的大眼睛。他转头不去看她,就在王府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身子一晃,已飘然而去。梅束青只觉一颗心也被他带走了。
待王府大门重新关闭后,柳元康才从对面的屋顶上下来,他怔怔的看着那大门,金色的铆钉均匀的镶嵌在朱漆大门上,门柱两边威严的立了两个石狮,蓝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镇国公府”;这府门虽高,以柳元康的武功只须轻轻一跃便可进去,然而此时此刻这朱漆大门竟似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将他二人分隔在山的两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并不十分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说道:“你真的喜欢她吗?”柳元康一惊,握刀的手上青筋鼓起老高。心中却不禁有些骇然,暗想:这人是谁?什么来头?为什么我没听见他的声音?这人武功看来已是出神入化,柳元康啊柳元康,你可要多小心,不然可糟糕的很。
那人又道:“孩子,你别怕,我没有恶意,我是……我是令尊生前的好友。”柳元康不动,那人又道:“你叫柳元康?”柳元康冷冷道:“明知故问。”那人轻叹一声,又道:“你既然已送她回来,怎么还不走?”柳元康回头,然后看见一个身材颀长,头发花白的老者,这老者面无表情,肌肉僵硬,自是戴了人皮面具,柳元康哼道:“阁下究竟何方神圣?意欲何为?”那人道:“我的目地和你一样:是为那丫头而来。不过这会她不在这里!”柳元康不解,那人又道:“她有难,我要去救她,你先回客栈,三天后我自有办法告诉你她的下落。”柳元康更是满头雾水,不知怎样才好。那人又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柳元康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那人也不恼,说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你们原应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柳元康冷笑道:“我自已都有不知道,你又怎会知道?你既然对她了解这么多,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她?你猜她会怎样?她一定会揭开你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谁!”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客栈走去。耳边传来那人轻飘飘的声音道:“柳元康如果我所料不虚,那你们必是兄妹,有朝一日你就会知道真相的。”柳元康的心中满是疑惑,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从他的眼中他却看出他并没有骗他。那么说他和楚连城真的是兄妹?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恨自己,为什么想不起从前的点点滴滴。
第二天夜晚,柳元康忍不住再次摸进王府,去打听楚连城的消息。王府里护卫森严,柳元康绕过护卫,躲在假山后面想从众多护卫的言谈中探出蛛丝马迹,然而众护卫只字不提此事,令柳元康一筹莫展。更让他自己难以相信的是,他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梅束青的绣楼下,窗上映着梅束青的身影,她还没有睡。他就这样痴痴的倚立在小径边的青竹上望着她的身影,全然不顾露水已浸湿他的衣衫。
第三天夜里,那神秘老者果然如约到柳元康房中告诉他楚连城身受重伤,如今正在一个安全的所在养伤。但这次这老者没有多说什么便匆匆离去了,想必是楚连城的伤势十分严重,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挂念起楚连城来,也许他不承认,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真的将楚连城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然而现在他却不知道楚连城在什么地方养伤,她和梅无痕是什么关系?梅束青她还好吗?
在梅府的众多亭台楼阁中有一个独特的花园,园子里种满了梅树,每当梅花盛开的时候,这里便成了梅花的世界,那沁人的冷香充斥着园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园子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凉亭,束青便常常在这亭中弹琴吟诗。
此时此刻,月光如水,照在梅苑内,凉亭中的人正在凝神弹奏,这是一张鹅蛋脸,两道长眉,一双丹凤眼若有所思地盯着琴弦,十只修长细致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整个梅苑内流荡着轻轻幽幽的乐声。
花园外,一个玄衣人倚竹而立,明亮深遂的眸子,凝望着满天的繁星。柳元康,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儿又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梅束青从花园中走出,凝眉深思,慢慢在向回走着,晚风吹起她的衣袂,柳元康感到它拂到了自己的脸上,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但他依然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梅束青。
梅束青忽然感到心头忽悠一荡,一种强烈的感应招唤着她,她心动,转过头去,道边竹林边立了一个玄衣人,一双眼睛正看着她,眼底跳动着若有若无的火焰。
电光火石的瞬间,两人同时呆住。
“你……”梅束青梦呓般地低声说。
“我……”柳元康不知所措地低低应道。
从竹林到花径不过一步路,而这两个人却如咫尺天涯,遥遥相望。
“你……一直在里?”梅束青柔声道。
“是。从你进园子的时候起。”柳元康的声音温柔而清晰。
束青的长睫毛抖了抖,黑艳艳的大眼睛如同浸在水中一样,水漉漉的。她直视柳元康和眼睛,轻轻地问:“为什么?”
“什么?”柳元康不解。
“为什么躲避我?”
“因为我怕。”——“怕什么?”
“怕我不能控制自己。”——“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呢?”
柳元康不答,把眼睛转向天空。梅束青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行去。
柳元康清楚地听到梅束青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眼前浮现出长街上初见的束青,绣楼上惊恐的束青,束青含羞轻颦的脸,束青娇柔清亮的语声……他胸口一热,猛然一个箭步蹿出竹林,挡在即将走出月亮门的束青身前,哑声道:“莫走。”
束青抬眼看他,他眼中带着一抹狼狈的热情,这热情中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奇特的神情,欣喜,负疚,痛苦与迷惘。束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柳元康,她黑艳艳的大眼睛里流荡着倜傥神采,融化了柳元康所有的顾虑和戒备,他深深地叹息,同时张开坚实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夜色深沉,凉风袭袭。一片开满栀子花的院子里,静谧而幽雅,空气中飘浮着栀子花中人欲醉的甜香。
昏昏沉沉中,楚连城好象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在她的记忆中除了血腥的往事,还有一支流传很久的古老的歌谣:“山有扶苏郁葱葱,水中荷花分外红,我等君子独不见,见到一个小狂童。”这支歌是父亲喜爱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在昆仑派星宿宫的记忆里父亲常常拉着她的手轻声吟唱着。但为什么看不清父亲的脸?母亲呢?母亲在哪里?妈,妈,你在哪里?你的麒麟找不到你了,你为什么要抛开我?母亲究竟长得什么样?你干什么总要蒙上面纱?有个人走过来了,他是谁?柳元康?他怎么出现了?是了,谢静涵说他和爹爹生得一模一样,难道说他真是我的哥哥?那个小女孩是凤凰姐姐吗?她为什么不肯让我看一眼?爹爹,妈妈,龙儿哥哥,凤凰姐姐,你们不要走。大娘?大娘你也来了,你最疼麟儿了,你带我走,带我找我爹爹和妈妈。
忽然爹爹妈妈,大娘,哥哥姐姐都不见了,岳逐鹿!你这恶贼怎么来了,这红色的东西是什么?是血!大片大片的鲜血。楚连城发出一声惊叫,惊叫声中那大片的鲜血忽然变了,变成昆仑山上盛开的阿修罗花。温州?怎么又到了温州?温州怎么会有阿修罗?那花瓣一片片飘落下来,不,不是飘落,它的速度很快,好象暗器一样向她打来,她想躲,可怎么也动不了,想伸手去接,手也不听使唤,这可怎么是好?一个人忽然扑了过来,把花瓣统统挡住了,可这人身上却给花瓣打的鲜血淋淋的。长孙郁风!你来做什么?谁人要你救我?你自去和玉奴风流快活好了,好好的,招惹我干么?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我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让你进来,为什么你偏偏要硬闯进来!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偏偏不能把你赶出去!
尹大哥,你和明家姐妹还好吧!我不是成心要骗你们,我实在有我的苦衷,燕老爷子,我是楚家的后人,我的大娘就是您的妹妹啊!咦,人呢?怎么都不见了?别走,你们别走,不要抛下我,郁风,郁风,你说过要保护我,不让人动我一手指头,你怎么也走了?你难道看不出我不是真的要杀你,郁风,郁风。不,不,玉奴,玉奴,你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火,哪里来的火?我好热,有人要烧死我,义父,他们都不睬我了,你救救麟儿,七叔,七叔,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给爹妈他们报仇,我不能死的,天哪,谁来救救我。
一只冰凉的手在轻抚她的额头,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一丝的温暖,这种感觉使她慢慢镇定下来,然后又睡了过去。
房间中梅冠文站在窗边,看着他的师父,他的师父正无比精心的为楚连城擦拭额头的汗珠。他实在搞不懂,师父为什么会这样体贴入微的照顾这个女孩子,无可否认,这个女孩子一定是个美女,她肤色雪白,两道细长的眉毛,双目紧闭,两排细密的睫毛就好象两把小刷子一般,鼻梁英挺,双唇也因伤重而略微有些发白。但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谁?从她的梦呓中可以知道她小名叫麒麟,身负血海深仇,想必就是什么江湖仇杀,她似乎还有一个意中人叫什么长孙郁风,可她呢?她姓什么?为什么要夜闯王府?父王书房里的那谢姓老者是谁?和她是什么样关系?她抱着束青轻轻一跃就上了屋顶,想来武功不弱,那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