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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孤云堡
深山鸟鸣,空谷兰香。祁连山内人迹罕至,一声响亮的吆喝打破了清晨的寂静:“飞虎扬威——”山道上走过一行人马,正是飞虎镖局的镖车路经此地。
为首的马上是一名中年汉子,这人四十上下的年纪,颌下短须,面皮白净,一手持缰,一手握剑;这人正是飞虎镖局总镖头武水清。这武水清本是少林寺达摩院的俗家弟子,十岁便在少林寺学艺,功夫甚是了得。祖上传下的飞虎镖局在其父时便声名显赫,到了武水清手中更是名扬四海,一来他功夫了得,二来是少林弟子,三是他为人谦逊大方,因此飞虎镖局保的镖倒没出过什么大事。
在他右首的马上是一个二十八九的青年人,生的浓眉大眼,他是武水清的内侄花敏;从师崆峒派掌门纯虚子,剑术上颇得其真传;因父母早亡,艺成后便投靠姑母姑丈。武水清见他年纪轻轻又肯上进,心中甚是欢喜,一向视为己出。
飞虎镖局素日是接镖后均由武水清长子武云次子武彪内侄花敏带领众镖师、趟子手负责压送,而此次却是武水清亲自压镖,这趟镖自是非同一般。原来近日江湖上出现一伙强人,越货却不杀人,这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专劫与昆仑派有关的镖。平安镖局的总镖头原是昆仑门下,两个月前在川中平白被人劫去七十万两的红货,金马镖局保了昆仑门下分舵送往总坛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在粤北被劫。类似这样的事情已发生数起,一时间人心惶惶,各地镖局接镖时更是小心翼翼,惟恐惹上麻烦。
昆仑派掌门谢静涵十分恼火,多方打听线索,除得知劫镖者一行人不过七八人,或身穿黑衣面戴青铜面具,或身穿白衣白裳面蒙白纱外,其余一概不知。武水清这次接的正是昆仑派嘉峪关分舵向总坛奉送的地租钱粮,前后共装了六大车;武水清原本不愿走这趟镖,念及昆仑少林乃是武林一脉,少不了亲自出马。
镖车才刚转过山坳,便听一阵锣响,四面八方忽的涌上一群人,迎面一个劲装虬髯大汉手持大刀“哈哈”笑道:“哈,弟兄们,咱们今天总算没白等啊!怎样?我说得没错吧!”人群中有人说道:“是啊!黄大哥能掐会算,知道今天要发财,三位爷一定欢喜的紧,说不定会重重的打赏弟兄们。”另一人接口道:“那还得托大哥的福,咱们先谢谢大哥了。”那黄姓汉子仰天大笑,竟全没把武水清等人放在眼里。
武水清借机打量这劲装大汉,这人身材魁梧,十分威猛;这些人大约六七十人。武水清暗暗叫苦。花敏喝道:“你这汉子却待怎样?”
那汉子道:“怎样?咱弟兄手上短银子用,想借上万八千的银子花花。”花敏说道:“咱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阁下若是短银子用,在下身边倒是有些盘缠,不如借与阁下零用。”
那汉子笑道:“咱们弟兄人多,你那点盘缠不够咱们分。不如把那几车红货送给咱们。”花敏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你道我们飞虎镖局是干嘛的?由你这般想要什么便双手奉上,那我们不如在家歇着。你又可知道咱们保的是那家的镖?”
武水清一直没做声,他是想瞧瞧花敏怎样处理。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暗点头。众镖师、趟子手早将几辆镖车团团围住。
那汉子道:“什么飞虎、飞猫的,管你保的哪家的镖,爷们今天要定了,弟兄们并肩子上啊!”
说罢挥刀直冲上去。武水清花敏飞身下马举剑相迎。当下两边人“乒乒乓乓”打在一处。那汉子功夫倒也不弱,虽不如花敏剑法精湛,一柄大刀也舞得颇有气势,加上又以多打少,花敏反倒处于劣势。武水清也被五六个人围住,正苦苦纠斗,另外三十余人缠住众镖师、趟子手,其余人趁此机会推车的推车,牵马的牵马,不一刻便跑的无影无踪。
那汉子一见得手,大叫道:“弟兄们,扯乎!”说罢这伙山贼四下里一阵乱跑,武水清等人奋力追赶,怎奈道路生疏,转而便一个个垂头丧气,无功而返。
一名镖师道:“总镖头,咱们……咱们可怎么是好?”武水清恨恨道:“没来由冒出这么一伙人,着实可恶!难道真如传说中那样?”花敏沉吟道:“这里是祁连山,听说祁连山现下是孤云堡的地盘,姑丈,依小侄之见,咱们不如去孤云堡走一趟。一来拜山,二来打听些消息,或许这些人是孤云堡的也难说。”武水清道:“祁连山当日有一个孤星寨,这孤云堡是什么来头?”
花敏道:“这孤云堡便是原来的孤星寨。共有三个堡主,大堡主叫尹十三郎,二堡主沈靖亭便是当日孤星寨的寨主,三堡主叫楚连城;听说尹、楚二人原是结义兄弟,二人联手共挑祁连山、贺兰山九寨十七洞大小四十二位黑道高手,夺了孤星寨,改名孤云堡。那九寨十七洞的头领也甘愿臣伏。自打尹十三郎做了头领,约束手下甚严,做了些扶危帮困、劫富济贫的事迹,颇有侠名,只是……只是不知这伙山贼与孤云堡有什么关系。”
一名趟子手道:“花爷,若是这些人于是孤云堡的,咱们去拜山岂不自讨没趣。”花敏摇头道:“不然,那尹十三郎素来名声不错,江湖上有个绰号叫披风夺命鬼见愁,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惩恶锄奸,令那些邪魔歪道之人甚是头痛。沈靖亭虽也打家劫舍,但颇有义气,武功也不弱,算是正邪之间人物。至于楚连城,我可说不上什么来头。”
另一名趟子手说道:“尹十三郎为人正直,又怎会纵容手下劫咱们的镖?”花敏道:“人有百虑,终有一失。这些人欺上瞒下也有可能,诺大的山寨鱼龙混杂,何况这些人原本就是些黑道中人,劫个镖车什么的也很寻常。”
武水清点头道:“敏儿说的不错。咱们姑且一试,或许讨回镖银也未可知。如果这样也不伤咱们与谢掌门的和气。”众人七嘴八舌,一边议论,一边顺山道直向祁连山内而去。武水清等人并不知孤云堡在什么地方,好在遇到一伙樵夫,多经指点,才找到孤云堡。
那孤云堡坐落在半山腰,庄院雄伟,红色院墙足有两丈多高,青砖碧瓦;朱漆大门上镶有金色铆钉,门两边两只石狮,门上一块蓝底红边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孤云堡”,这几个字写的刚劲中带了几分秀气,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门前一片空地,碎石镶的地面,错落有致。隐隐约约听见不远处的流水声,林间的鸟鸣声。
武水清赞叹道:“好一处幽雅所在。”花敏道:“姑丈,待小侄去叫门。”武水清点了点头。花敏上前敲打大门,不一刻便听大门一声响,出来一个喽丁;那人道:“几位有何贵干?”花敏拱手道:“请兄弟向内通传一声,飞虎镖局武总镖头率属下特来拜山。”那人瞧了一眼花敏随手重重关上大门。
花敏退到武水清身边,不大一会儿那大门“哐啷”一声响,只见从里面出来几个人,为首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右后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人,中等个头,眉目清朗。那高个青年拱手道:“在下尹十三郎,沈靖亭,不知武总镖头驾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武水清忙还礼道:“我等来的仓促,倒打扰二位堡主了。”高个青年尹十三郎和那沈靖亭“哈哈”一笑,将武水清等人让入堡中。
院内又是一片空地,用大块天然大理石铺成,靠近院墙处几株参天大树,树下立有几个兵器架子。再往前是一个大厅,厅上一匾,横书三个大字“聚义厅”。尹十三郎将武水清等人让进聚义厅,径自在居中主位上坐了,沈靖亭他左侧位置坐下,右边空着一座,想必是那楚连城的。武水清、花敏等人在客座上坐了,早有人端上茶来。
尹十三郎啜了口茶道:“武总镖头忽然造访,不知有什么指教?”武水清拱手道:“武某今日登门,一来拜访,二来有件事想问个究竟,请两位堡主指点一二。”尹十三郎道:“武总镖头有话只管说,但有在下可以帮忙的,自当效力。”武水清道:“鄙镖局压镖路过贵地,却不知什么人将镖银劫走,此事关系鄙镖局同昆仑派的关系,也关系贵堡声誉,因此……请二位堡主拿个主意。”
尹十三郎与沈靖亭面面相觑,尹十三郎问道:“有这等事?今天都有谁下山了?”厅外进来一个喽丁道:“回大爷:今早三爷下山了,近午时黄胜大哥领了几个弟兄下山了。”尹十三郎道:“黄胜回来没有?”那人答道:“回来了。”尹十三郎道:“叫他来见我。”那人应了一声,不大一会便听脚步声响,从外面进来一个人,正是日间劫镖那虬髯汉子。那人一见武水清微微一怔。便听尹十三郎问道:“武总镖头,可是此人?”武水清道:“正是。”那人侧头看了他眼,向上施礼到:“参见大爷。”尹十三郎喝道:“黄胜,飞虎镖局的镖银是你劫的?”黄胜身子一颤道:“是、是我劫的。”尹十三郎怒道:“谁让你如此胆大妄为?咱们孤云堡的名头可坏在你手上了;来人,将黄胜推出去砍了。”有几个人应声上前按住黄胜。
武水清见状忙道:“尹堡主请息怒。武某只想讨还镖银,不愿伤了贵我的和气。还请堡主收回呈命。”沈靖亭道:“黄兄弟虽然往日于寨子有功,可是规矩不能乱了,况且咱们素日里说得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将黄胜推出去。花敏起身拱手道:“二位堡主,我等拜山并无恶意,若因此伤了堡中好汉性命,我们倒过意不去了。”
孤云堡众人多与黄胜交好,闻听此言,无不暗骂:“呸,猫哭耗子,你们不来拜山,我们杀什么人。”尹十三郎道:“这话可说差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飞虎镖局有飞虎镖局的规矩,孤云堡有孤云堡的规矩,再说这种强抢蛮夺之事原本便不是我辈中人当为之事。”花敏给他驳回,只好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
那黄胜被推出大厅,眼见已没有生还希望。忽听有人叫道:“三爷回来了。”话音刚落,便听马蹄声响,一匹黑马已到了大厅门前,尹十三郎和沈靖亭才刚站起,马上那人已跳下马来,站在厅中,口中道:“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武水清等人仔细看时,只见来人是一个青衫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身材瘦弱,生的一张瓜子脸,英眉秀眼,唇红齿白,甚是俊俏飘逸;一副书生打扮,虽然做出少年老成的样子,但眉目间依然透露出几分聪明灵俏。手中拎这一个方匣。这少年一进大厅,孤云堡诸人均恭恭敬敬道:“三爷好!”那少年微笑道:“我好的很,我瞧有人可要不好,大哥出什么事了?”声音清脆,着实好听。
尹十三郎道:“三弟,这位是飞虎镖局的武总镖头,武总镖头这是我三弟楚连城。”武水清早已猜出这少年便是楚连城,当下站起拱手道:“原来是三堡主,久仰久仰。”楚连城拱手还礼,“哈哈”一笑道:“武总镖头太客气了,在下才出江湖,名不见经传,总镖头口称久仰,只怕有些言不由衷吧!”说着将手中方匣交给身边一名喽丁。武水清脸色十分尴尬。
楚连城问道:“怎么?黄大哥得罪贵镖局了?”武水清、花敏俱是一怔,无不想:“这楚连城倒也聪明。”尹十三郎将经过略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