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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点着油灯,却没有做针线,只不想苏有礼被东西绊到,听他如此抱怨,何曾不晓得这是甜蜜的抱怨,只道:“姑娘家大了,话就多,你瞧谷芽儿整天笑眯眯的,心里有事怕是也只会跟半夏说,她们好我也是巴不得,只这样惬意的日子,还不知道能有多久。”
李氏做姑娘的时候,家里就她一个女娃,从小就被几个哥哥宠在手心里,她要是受委屈,他们自然能提着拳头去给她出气,但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她却没有亲姐妹说的,见半夏跟谷芽儿如此,她又是宠溺,又是有些想到日后出门的感伤。
好端端的女儿,也不知道为人媳妇之后,还有没有如此惬意自在。
苏有礼也一怔,却不甘心地道:“这还早着呢,你别忧心,今晚我过去,他们都来找我喝酒,还说以后立碑,那头一个刻我的名……”
李氏听苏有礼这么说,倒也没有继续感伤下去,就明白是学堂的事情有了着落,自家自从日子好过之后,跟村子里人的关系越发密切起来,以前苏有礼或许也过得很踏实的,但他到底是男儿,这种被重视的能够说得上话的威望,却是需要一日日累积的,如今能够如此,她自然也是欢喜。
“事情可是定了下来?”李氏顺着话头问下去。
看得出苏有礼兴致不错,挑了挑灯花:“差不离了,就在咱们那头靠着山脚的地方,划出不足两亩的地方,这也是他们原来商议过的,再过去那些地上就都是石子,我们也没有买那边,但我们这边的地可以盖学堂,那边虽然不能够种东西,学堂却能拿来做院子,听说咱们村能够有学堂,里正喝着酒都哭了。”
李氏悠悠叹息一声:“这日子过得,就跟做梦似的,要早两年,别人说咱们村子里能盖学堂,我是大死也不信的,后来远光跟远晨出去念书,我就想要村子里有也不需那么苦……”
苏有礼以为李氏舍不得孩子,连忙打断她:“远光跟远晨到底已经念了几年,有了底子,回来是不合适的,他们……”
李氏嗔笑:“我还不知现在他们要考功名,这村里是老五教?只多说了两句,看你急成这样子。那头,盖的可真是竹屋?”
“大致是如此,这盖竹屋快呢……”说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又道:“他们也做好了准备,这要老五是闹着玩的,这样大费周章地盖大屋子……也不知道请先生来人家肯不肯,就先让老五试试,这要是行,以后还能慢慢来的。”
李氏扑哧一笑,却并不担心这个:“你别看老五那性子平日里呆呆傻傻的,上一回过来吃螺蛳粉,还追溯了什么典故出来,愣是把人说得晕头转向,但他认定的事情,怕也是不容易改变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出去,就那么久不回来。”
“我也是这么想,只不说出来罢了,反正该做的咱们也做了,半夏上回说得没错,咱不能不讨好,何况这事情已经让爹去忙了,他也不需怎么下田地,整日呆家里更是无事。”
夫妻二人,这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半夏这边,谷芽儿却吃得有些撑,“姐,看我肚子,等明日娘起来了,我去她那边再多睡一会,你可不许跟别人说。”
她跟谷芽儿的这房间,因为打了门对门,李氏经常从这进作坊,这门开开关关之间,到底也不太方便,谷芽儿也是到了知道羞耻的年纪,自然不肯一个人赖床上。
半夏笑道:“不打紧,等新宅子盖好,你想住一个院子都行,我听爹的意思,年前就能够搬过去……”
半夏突然站着不动,抿住呼吸,那吱吱的声音,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就不动声色道:“谷芽儿,你先回房,姐……去一趟茅厕。”
“我也去!”
半夏连忙阻止,说道:“那边都是蚊子,等我好了叫你你再来,先回去。”
谷芽儿没有多想,踏着脚步回去。
半夏深吸一口气,竖着耳朵又听,见那声音渐渐地近了,月亮刚好被云遮挡,一切都看不分明,她手里拎着一根木棍,并不敢贸贸然地就上前,而是隐藏在墙的阴影中。
这是有人,来作坊偷东西?半夏皱眉想到,却又自己先否定了,作坊四周都住着人,村子里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前来冒险,那外头的人更是不敢来了,这叫一声哪里还跑得出去?况且,这作坊也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黄豆?石磨?腐竹?能够装得了多少去呢。
渐渐近了,半夏听见了脚步声,她握紧手里的木棍,暗忖不管是谁,等会要真的凑近屋子,她先给一下子,然后再大叫出声。
一道身影,居然是从另一头的菜园,翻过来,半夏举起手里的木棍,用力拍了过去,张嘴就要叫。
却见那身影一个翻滚躲了过去,连忙出声:“半夏!”rs
正文、第190章 秘密
半夏的声音就生生地憋住,还是有尾音以一种奇怪的腔调迸发了出来。
她瞧这身影跟自己差不多高,还有刚才那个声音很是耳熟,屏住呼吸仔细一瞧,突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谷芽儿却不明就里,悠悠然在屋子里轻轻叫:“姐,你这么快回来了?”
半夏朝地上的身影摆摆头,示意她躲进了影子里,这才道:“我这还没去呢,你先过去,我在这瞧着,你个胆小的,我就怕等我回来你根本不敢出去。”
谷芽儿笑嘻嘻地走出来,“我就怕黑嘛!”
她果真是很怕黑,过去的时候跟出来的时候,不停地在跟半夏说话,而且完全是没话找话的那种:“姐,你就在那啊,我进去了……嗯,里头有蚊子……我出来了,你还在吗?”
半夏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她。
等谷芽儿出到门口,飞快地跑到房间里,鞋子一甩,就爬上了床,瞬间声音就变得含糊起来:“嗯,我好困,我睡了……”
她入睡之快,半夏一点都不怀疑,瞧了瞧,就虚掩了门,仍旧出来。
挪到那外头的阴影里,有些奇怪地道:“薄荷,你大晚上的,吓死个人。”
薄荷就呵呵地笑,并不吭声。
两人就走出来一点,院子里寂静无比,半夏压低声音问道:“这是第几次了?”
薄荷一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摇摇头,眼见半夏要恼,她也叫苦:“我怎么记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刚出去一回啊?”
从作坊这边,绕过他们两间屋子,再过去便是灶房,原来苏钱氏要把远晨送给简氏养的时候,半夏是带着远晨跳过灶房的窗户的。只那时候这边是荒地罢了,后来盖作坊,这边自然是圈了起来。
薄荷从这进来,不太可能是来找自己。看她熟门熟路的样子,多半就是从灶房那翻进来,回家休息吧。
想着要有人也能如此自由进出作坊,还让人无从防备,半夏就有了些后怕,这就算不偷东西也心里膈应得慌。
只眼前没空理会罢了。
薄荷这半天三更的,又是为何?
她这又是半夜跟着苏有义上山?但现在似乎没有必要啊,还是要去外头哪里?
半夏就盯着薄荷瞧。
几句话一说,薄荷就吐吐舌头:“你真是鬼精。”
这就是没有否认的意思。
薄荷并不是一个能够藏得住话的人,见半夏如此。也不躲避,就朝半夏笑了笑,说道:“半夏我出去玩呢!”
这大晚上的……出去玩?
半夏就翻翻白眼,“那也不需这个时候出去,二伯二伯母可是知道?啥时候开始出去的?这晚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你一个人?”
问这些不过是有口无心。哪知道薄荷却点头应下,“不是。”
不是?!
“那你——”声音就提高了一些,见没有什么动静,这才舒了一口气,抓住薄荷的肩膀,“你跟谁去的?”
半夏心急电转,仔细想了又想。这村子里也不会有人跟薄荷这样胡闹吧?谁家不是被拘得死死的,就算是那年纪相当自由一些的,本身也不能跟薄荷这般野。
薄荷显然迟疑了一下,眼睛却还是亮堂,在这月光之下,看着跟平时很是不同。
她自己似乎都不太习惯这种迟疑。继续说道:“没啥啊,就是跟一个人。”
“什么人?”
半夏犹自没有放过,薄荷太过一根筋,但她毕竟跟自己差不多大,要真的被人碰见或者有什么风言风语。她……不能走乌梅的老路,虽然乌梅现在过得也还不错,但薄荷性子过刚易折。
见半夏神色之间越发慎重,薄荷反而有些傻眼:“你也认识的。”
半夏就松了一口气,认识的倒是还好说。
“那是谁?”
薄荷挠挠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
“我也不晓得他叫什么,我就叫他傻子。”
要是别人,半夏就觉得自己肯定被人耍了,但薄荷没有那样的心眼,至少不会跟自己玩那样的心眼,但她这话啥意思,她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敢经常出去跟别人玩?这丫头的神经!
见半夏很是无语,薄荷急忙解释:“你也认识的啊,当初在河边的时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河边?半夏第一反应就是那日被赶走的酸儒,“五叔招惹回来那个?”
话说出口连自己都不信,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哪里有话说啊。
薄荷闷闷说道:“那年我们去河边捡鹅卵石,就是铺这边的小路的时候,不是还……他就躺在一个木板上……”
这样一说,半夏就有了印象,却因为这印象反而更加惊讶,她可是记得,当初见河里飘过来的东西,薄荷又跳下了水,当初两个人年纪都小,差一点不仅没有救下,自己也差不多厥过去了,当时救人的时候,那人脸色惨白,看着根本就不像能活过来的样子,那外伤被水泡过,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反正既然已经救了,但半夏却想得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瞧那样子就不是自己能够招惹得起的,好在再去那竹林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得悄无声息,她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直到再也没有消息,这才放心下来,这事情就再也没有想起。
没想到薄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这样的人到了一处,她怎么能够不惊讶。
即便半夏觉得薄荷这样的性子,不是随随便便找一个人能够嫁的,也断然不会跟那样的人,以后说不准就是居无定所甚至暗无天日。
这些,她知晓吗?
“那你……”
薄荷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很是自得,拉着半夏复又在竹椅上坐下。
半夏扭头往门口看去,谷芽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半趴着的姿势动来动去。
她这才安心过来。
“你不知道,有一次傻子来咱们村子,我一见他就认出来了,他反而不承认,还想去土匪窝里偷东西似的,我就跟着他,别看他贴了胡子换了衣裳就变了一个人,我一瞧他眉毛之间就看出来了,跟了他好久,他就走了”薄荷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又有一次去河边,我又看见他了,你知道吗,更加逗!他像个老头子似的,哈哈,还是被我认出来了,最后我一直跟着他进了山,在一个岩洞里差点就出不来,最后跟着蝙蝠我才找到了路的,后来突然有人出来,我差点掉了下山,他拉了我一把,我就扯了他的胡子……”
半夏心不在焉地听着。
“傻子可厉害了,晚上也能抓到河边的鱼,我们用竹片串起来抹上盐,烤着吃可香!”
一直喋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