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郭襄道:“那你便带我去黑龙潭么?”杨过笑道:“你既说我是大英雄,大英雄岂能失信于小姑娘?咱们走罢。”
郭襄很是高兴,伸出右手便牵住了他的左手。她自幼和襄阳城中的豪杰为伴,众人都当她是小侄女看待,互相脱略形迹,绝无男女之嫌,这时她心中一喜,竟也没将杨过当作外人。
杨过左手被她握住,但觉她的小手柔软娇嫩,不禁微微发窘,若要挣脱,似乎显得无礼,侧目向她望了一眼,见她跳跳蹦蹦,满脸喜容,实无半分他念,于是微微一笑,手指北方,说道:“黑龙潭便在那边,过去已不在远。”
借着这么一指,将手从郭襄手掌中抽出来了。杨过少年时风流倜傥,言笑无忌,但自小龙女离去之后,他郁郁寡欢,深自收敛,十余年来行走江湖,遇到年轻女子,他竟比道学先生还更守礼自持,虽见郭襄纯洁无邪,但十多年来拘谨惯了,连她的手掌也不敢多碰一下。
郭襄丝毫不觉,和他并肩而行,走了几步,见那神雕形貌虽丑,躯体却极雄伟,伸手拍了拍它的背脊。她从小和一对白雕玩惯了,常自拍打为戏,哪知这神雕翅膀微展,刷的一下,将她手臂推开。郭襄吃了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杨过笑道:“雕兄勿恼!何必和人家小姑娘一般见识?”郭襄伸了伸舌头,走到杨过右侧,不敢再和神雕靠近。她哪里知道,她家中的双雕乃是家畜,这神雕于杨过却是半师半友,以年岁而论更属前辈,身份大不相同。
两人一雕向着黑龙潭而去。那所在极易辨认,方圆七八里内草木不生。
黑龙潭本是一座大湖,后因水源干枯,逐年淤塞,成为一片污泥堆积的大沼泽。只一顿饭功夫,杨过和郭襄已来到潭边。纵目眺望,眼前一片死气沉沉,只潭心堆着不少枯柴茅草,展延甚广,那九尾灵狐的藏身所在,想必便在其中。
杨过折了一根树枝掷入潭中。树枝初时横在积雪之上,过不多时便渐渐陷落,下沉之势虽甚缓慢,却绝不停留,眼见两旁积雪掩上,树枝终于没得全无半点踪迹。郭襄不禁骇然:“树枝分量甚轻,尚自如此,这淤泥上怎能立足?”怔怔望着杨过,不知他有何妙策。
杨过折下两根树枝,每根长约六尺,拉去小枝,缚在脚底,道:“我且试试,不知成与不成?”身子向前一挺,飞也似的在积雪上滑了开去。但见他东滑西闪,左转右折,实无瞬息之间停留,在潭泥上转个圈子,回到原地。
郭襄拍手笑道:“好本事,好功夫!”杨过见她眼光中充满艳羡之意,知她极盼随己入潭捉狐,但自量又无这等轻身本领,笑道:“我答应过要带你到黑龙潭捕捉九尾灵狐,你有没胆子?”郭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你这般本领,纵有胆子,也是枉然。”杨过微笑不语,又折下两根五尺来长的树干,递给郭襄,说道:“缚在自己脚底下罢!”
郭襄又惊又喜,将树枝牢牢缚在脚底。杨过道:“你身子前倾,脚下不可丝毫使力。”伸左手握住了她右手,轻喝:“别怕!”一提一拉,郭襄身不由主的跟着他滑入了谭中。初时心中惊慌,但滑出数丈后,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有如御风而行,脚上全不着力,连叫:“当真好玩!”
两人滑了一阵,杨过忽然奇道:“咦!”郭襄道:“怎么?”她微一凝神,足下稍重,左脚一沉,污泥没上了足背,她惊叫一声:“啊哟!”杨过一提将她拉起,说道:“记着,时刻移动,不得有瞬息之间在原地停留。”
郭襄道:“是了!你瞧见了甚么?是九尾灵狐吗?”杨过道:“不是!那潭中好似有人居住。”郭襄大奇:“这地方怎住得人?”杨过道:“我也是不懂了。但这些柴草布置有异,并非天然之物。”
这时两人离那些枯柴茅草更加近了,郭襄仔细瞧去,说道:“不错,乙木在东,丙火在南,戊土居中,北方却不是癸水,而是庚金之象。”
她自幼听母亲谈论阴阳五行之变,也学了两三成。她与姊姊郭芙性格颇有差异,虽然豪爽,却不鲁莽,可比姊姊聪明得多。黄蓉常说:“你外公倘若见了你,定是喜欢到了心坎儿中去。”黄药师颇务医卜星相、琴棋书画以及兵法纵横诸般杂学,郭襄小小年纪,竟隐然有外祖之风,只是分心旁骛,武功进境便慢,同时异想天开,我行我素,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令郭靖、黄蓉头痛之极。她在家中有个外号,叫作“小东邪”。比如这次金钗换酒飨客,跟随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头鬼去瞧神雕侠,又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神雕侠去捕捉灵狐,其大胆任性之处,与当年的黄蓉、郭芙均自不同。
杨过听她道出柴草布置的方位,颇感诧异,问道:“你怎知道?是谁教你的?”郭襄笑道:“我是在书上瞧来的,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我瞧这潭中的布置也平平无奇,不见得是甚么了不起的高人。”
杨过点头道:”嗯,但那人在污泥潭居住,竟不陷没,这可奇了。”于是朗声说道:“黑龙潭中的朋友,有客人来啦。”过了一会,潭中寂静无声。
杨过再叫一遍,仍然无人应答。杨过道:“看来虽然有人堆柴布阵,却不住在此地,咱们过去瞧瞧。”向前滑出二十余丈,到了堆积柴草之处。
郭襄忽觉脚下一实,似是踏到了硬地。杨过更早已察觉,笑道:“说来平平无奇,原来潭中有个小岛。”一句话刚完,突然眼前白影闪动,茅草中钻出两只小狐,却是一对九尾灵狐,一向东北,一向西南,疾奔而远。
杨过叫道:”你站在这里别动!”腰间一挺,对着奔向东北的那头灵狐追了下去。这时他不用照顾郭襄,在雪泥之上展开轻功滑动,当真是疾如飞鸟。可是那灵狐奔得也真迅捷,一溜烟般折了回来,掠过郭襄的身前。突然风声微响,杨过急闪面至,衣袖挥出,堪堪要卷到灵狐,那灵狐猛地跃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这么一来,杨过的衣袖便差了尺许,没有卷到。郭襄连叫:“可惜!”
但见一人一狐在茫茫白雪上犹如风驰电掣般追逐,只把郭襄瞧得惊喜交集,不住口的叫嚷为杨过助威:“神雕侠,再快一点儿!小灵狐,你终于逃不了,不如投降了罢!”另一头灵狐东一钻,西一纵,时时奔近杨过身边。
杨过知它故意来扰乱自己心神,只作不见,始终追逐第一头灵狐,要叫它跑得筋疲力竭。哪知这灵狐虽小,力道却长,自知今日面临大难,奋力狂奔,全无衰竭之象。
杨过奔得兴发,脚下越来越快,见另一头灵狐为救同侣又奔过来打岔,笑骂:“小畜生,难道我便亲何你不得。”俯身抓起一团白雪,随手一捏,已然坚如石块,呼的一声掷出,正中那灵狐脑袋,当即翻身栽倒。杨过不欲伤它性命,是以出手甚轻,那灵狐在地下打了个滚,复又站定,奔入岛上的茅草丛中,再也不敢出来了。
杨过若是如法炮制,立时便可将那头亡命而奔的灵狐击倒擒住,但他存心和它一赛脚力,说道:“小狐狸,我若用雪团打你,你死了也不心服。大丈夫光明正大,我若追你不上,那便饶你性命。”一口气提到胸间,身子向前,凌空飞扑,借着滑溜之势,竟己赶到灵狐之前,回身返手来捞。小灵狐大惊,向右飞窜。杨过早已有备,衣袖挥处,将灵狐卷入袖中,左手拿住它头颈提了起来,得意之下,不禁哈哈大笑。
但笑声忽然中歇,只见那灵狐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竟已死了。杨过心想:“糟糕,我袖子一卷之力使得太大,这小东西原来如此脆弱,但不知死狐狸的血是否能够治得史老三的内伤?”他提着死狐,滑到郭襄身边,说道:”
这只狐狸死了,只怕不中用,咱们再捉那头活的。”说着将死狐往地下一掷。
他生怕狐狸装死,虽将它掷出,衣袖后甩,只待它一动,立时挥出将之卷回,但那灵狐动也不动,显是死得透了。
郭襄道:“这小狐狸生得倒也可爱,想是奔得累死了的。”提起一根枯柴,说道:“我去赶那头小狐出来,你在这里候着。”说着走前数步,将枯柴往草丛中打了下去。
一下打落,待要提起再打第二下,说也奇怪,竟然提不起来,似乎被草丛中甚么野兽牢牢咬住了。郭襄“咦”的一声惊叫,用力一夺,柴枝反而脱手落入了草丛。
跟着瑟的一响,草丛中钻出一个人来,一头白发,衣衫褴褛,却是个年老婆婆,恶狠狠的望着郭襄,举起柴枝,作势欲打。郭襄大惊,忙向后跃,退到杨过身旁。
便在此时,地下那头死狐狸翻身跃起,窜入了那老妇的怀抱之中,一对小眼骨溜溜望着杨过,原来它毕竟是装死。
杨过见这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今日居然输给了一只小畜生,看来这对小狐还是这老婆婆养的。这人不知是谁,江湖上可没听人说起有这么一号人物。若是要那小狐,只怕尚有周折。”于是垂手唱喏,说道:“晚辈冒昧进谒,请前辈恕罪。”
那老妇瞧了瞧两人脚下的树枝,脸上微有惊异之色,但这惊奇的神情一现即逝,挥手说道:“老妇人隐居僻地,不见外客,你们去罢!”话声阴恻恻的又尖又细,眉梢眼角之间隐隐有股戾气。
杨过见这老妇容颜令人生怖,但眉目清秀,年轻时显是个美人,实在想不起这是何人,当下又施一礼,说道:“在下有一位朋友受了内伤,须九尾灵狐之血方能医治,伏望老前辈开恩赐予,救人一命,在下和敝友同感大德。”
那老妇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嘿嘿!”良久不绝,但笑声中却充满着凄惨狠毒之意,笑了一阵,这才说道:“受了内伤,须得救他性命。好啊,为甚么我的孩儿受了内伤,旁人却死也不肯救他性命?”杨过悚然而惊,说道:“不知前辈的令郎受了甚么内伤?这时施救,还来得及么?”那老妇又是哈哈大笑,说道:“还来得及么?还来得及么?他死了几十年啦,尸骨都已化作了尘土,你说还来得及么?”
杨过知她忆及往事,心情异常,不便多说甚么,只得说道:“我们昧然来此求这灵狐,原是不该,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老前辈若有所命,只教在下力之所及,自当遵办。”
那白发老妇眼珠骨溜溜一转,说道:“老妇人孤居泥塘,无亲无友,全仗这对灵狐为伴。你要拿去,那也可以,你便把这小姑娘留下,陪伴老妇人十年。”
杨过眉头一皱,尚未回答,只听郭襄笑道:“这地方都是烂泥枯柴,有甚么好玩?我才不爱在这儿呢。你若嫌寂寞无聊,便请到我家去,住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爹爹妈妈定对老前辈款以上宾之礼,岂不是好?”那老妇脸一沉,怒道:”你爹妈是甚么东西,便请得到我?”郭襄性子豁达大量,别人纵然莽撞失礼,她总是一笑便罢,极少生气。那老妇这句话重重得罪了郭靖、黄蓉,若是给郭芙听到了,立时便起风波,郭襄却只微笑着向杨过伸了伸舌头,不以为意。
杨过觉得这小姑娘随和可亲,丝毫没替他招惹麻烦,向她略一点头,意示嘉许,转头向那老妇道:“前辈对这小妹妹赐垂青目,原是她难求的机缘,但她未得父母允可,自己未便作主那老妇厉声道:“她父母是谁?你是她甚么人?”杨过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