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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跟着一起来的桓楚卿,瞧着大表妹也是神情复杂,目光似悲似喜,不过这会儿兵荒马乱,倒也没人去顾得上瞧他。
本来仪贞听说母亲姐妹们都回来了,心情欢乐,被众人这么一哭,也勾起在宫中刚刚刺杀完郑国泰那茫然无措孤立无援的恓惶来,眼泪也是哗哗的。
维明在边上看了半晌,才劝道,“仪贞平安归来,本是大喜事,夫人当高兴才是,怎地在门口就哭起来。”
桓清一听也是,这才收了泪,一干人进了二门厅中坐定,桓清拉着大女儿坐着,一双手始终握着不放,拿眼仔细瞧着,一边问当时经过。两边黄镜英和德贞也凝神细听,时不时地插个几句关切地问话。
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厅中坐了四个分别近三个月的女子?维明和永正楚卿简直都没处插话下嘴。维明抚须一笑,便对二人道。“让她们娘几个在此叙话,你两个随我到书房来。”
这二人回乡赴试,也不知成绩如何,正好盘问一番。
三人刚到书厅,才分座次坐定,忽听二门外头有人喧哗。
厅里的左家母女也顾不上说话了。都下意识地抬头瞧向院门口,但见一位中年妇人雄纠纠、气昂昂地推开一边拦阻的左府婆子下人,直冲进了二门内。
再一细看,这妇人面色微黑。圆脸方颌,眼角上挑,眼眉周边已有了些横纹,倒看着有些凶苦之相,再加上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袄裙,更是显得杀气腾腾,来者不善,不是周氏却是哪个?
“左维明,你个狠心短命,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老王八,你还我亲哥哥性命来!”
周氏扯着嗓子大叫的尖利声音,半个院子都能听到,听得人耳朵里一揪一揪的,直想找东西把耳朵堵了。
桓清瞧着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一声。
哎,就知道这位二弟妹见了老爷不会消停。
但还是不得不起身迎了上去,“二弟妹,有话好说。”
心里却在想着,二弟哪里去了。怎么把周氏给放出来了?
周氏一把拉住了桓清,高声哭骂道,“大嫂,我来问你,我周家和左维明有何仇恨,为甚不过是去宣个旨,接不接的都在他,为何要杀我大哥?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大哥好歹也是左家的亲戚,为甚这般反面无情?”
桓清正不好开口,旁边仪贞道,“二婶可是想的差了,当初郑反贼篡位,派了十几个亲信到各处传旨,那一十三省送回来的都是人头,我爹不过是跟他们一般罢了。何况即使当时苟活一时,从贼大罪,抄家灭族,也是活不成的。现如今周通政一家都下在天牢,不日也要处斩,二叔难道不曾与二婶说明么?”
难道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么,二婶这样的不是该躲在家中不出来,免得被诛连么?二叔没想着休掉周氏避免被牵连已经很仁义了,周氏就该暗自庆幸才对,这跑到大房里来闹,又能如何?
“放屁!”
周氏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把推开桓清,冲着仪贞劈面一唾。
还好仪贞躲闪得及时,不然就中了招。
桓清也被她推得差点就摔倒,幸好一边黄镜英手疾眼快地扶稳了。
周氏横眉竖目,指着仪贞骂道,“我哥哥犯罪,自有皇帝去判,要他左维明去杀?你这小贱人躲开些,不然我连你一起打!左维明,老王八…你给我出来!”
扫了眼,见厅中无人,想是正在书房,便边骂边朝书房杀去。
“左维明,老娘跟你拼了!”
瞧着周氏行走如风的背影,桓清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心道,你当老左是那好性子的人,还敢去他面前晃悠。
仪贞却是撇撇嘴,“二婶好大的口气,咱们都去瞧瞧,看她如何拼命法?”
德贞黄镜英也起了促狭心,都跟在仪贞身后。
桓清却瞪了眼仪贞,道,“你们只看便好,万不可出声。尤其是仪贞!”
不管怎么说周氏也是长辈,小辈们若是插了话,倒是不尊长了。
仪贞无辜地眨眨眼,心道,好么,方才还瞧着姐怎么也看不够呢,这才多一会儿,姐就讨嫌了啊?
几人来到书房外头围观,却见周氏在书房窗子前叉腰立着,跳脚骂得正欢,“老乌龟!老王八,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权势,全不把旁人性命当回事,你凭什么杀我哥!六亲不认,狼心狗肺!老天爷有眼,管教你天打雷劈,万剑穿心。”
书房中永正和楚卿都十分尴尬,面面相觑。
维明倒是稳如泰山,手里拿着册书,气定神闲地翻着,恍若不闻谩骂之声。
周氏见他这般无视自己,更是如着了火的炮仗一般,指定了维明,尖声骂道,“老乌龟敢杀人不敢担么?竟然缩头不出。果然就是个王八精…”
镜英德贞两个都皱了眉头,镜英性子刚烈。怎奈她毕竟是个外姓人,不好插手人家左家家务事。德贞倒是想辩上几句,无奈听得那高亢尖利的吵闹,就觉得实在张不开嘴。
仪贞听她越说越不像样,遂道,“婶娘自家也放尊重些,你当我爹身居一品。还怕你不成?不过是不愿意同妇人一般见识罢了。婶娘只管在此骂,须知一会叔父来了,听了你这番糊涂话,岂能容婶娘这般放肆?到时打将起来。婶娘娘家都已下狱,却去哪里寻得靠山去?想来还是自家消停些的好。”
维明正静心看书,听得仪贞这话,不由得莞尔失笑。
周氏正找不着人撒气,见了仪贞出头,大骂道,“小贱人放肆!敢来你婶婶面前躁皮!”
伸手就是一掌掴去,仪贞长年习武,若就这般给她打着了,那可真是弱爆了。自然身形一躲。
周氏这一巴掌用老了力气,仪贞没打着,倒是打到了窗棂之上。
只听啪的一声,肉掌与木头相击,周氏又没练过,疼得大叫一声,老腰也扭了下,失足跌倒。
周氏一拍大腿,一声声地长嚎起来。这回的骂词又加了仪贞不敬长辈。维明纵容贱人欺负婶娘之类。
维明微皱眉头,隔窗叫了声,“仪贞进来。”
仪贞进了书房,心道这位婶娘惯会撒泼打滚,认不清形势,二叔娶了这样的人,也真是难为他。
维明道,“仪贞,你婶娘虽然狂妄失礼,但毕竟是你的长辈,你当小辈的怎能强自出头?”
周氏在外头听得里头说话,忙收了声,竖起耳朵来听着。
其实周氏虽然智商不高,但也不是糊涂到顶的,她本来是想着大闹一场,好让左维明答应将周家其余人救出来的,不过维明在书房不出,话岔儿也不接一句,让她有心无处诉。
维明接着道,“就罚你出去传话左书,那假秀贞在牢里,有失我家体统,让左书去刑部打点,将那假秀贞监毙了吧,不须多问了。”
仪贞本是一楞,却见维明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之色,便朗声应了。出门而去。
仪贞出了门,瞟了周氏一眼,故意快步而行。
周氏慌忙拉住仪贞,“仪贞侄女,你秀贞妹妹含冤受屈,如今好容易捉到了红云,怎能不弄个明白就处死了她,秀贞还不知道下落呢。”
仪贞微微挣了挣身子,长叹一声。
“二婶,半月前,二叔就称牢中秀贞污我左家门楣,让她在牢中监毙了事,还是我说起此人像是个假冒的,多半是红云贱婢。盼着婶婶前来认清,不想二婶一回来,不先想着为秀贞妹妹洗清冤屈,倒来我爹面前混闹。既然二婶当亲娘的都不放在心上,我们父女又何必热心肠。让那牢中人,不论真假,一死了事就好。”
仪贞说着挣开身子,回身朝外便走。
周氏傻楞了片刻,又忙颠颠地跟在仪贞后头,声气也软了,一叠声地只叫着仪贞大侄女。
在一边围观的黄镜英与德贞相视一眼,都是暗自发笑。
仪贞只当听不见身后的呼声,堪堪走到大厅外,周氏见了桓清,就跟见了救星一般,扑上去大哭,“大嫂啊,求求你快发话拦下仪贞侄女吧,秀贞下落如今就红云一个知道了,千万问清那贱婢才行啊,我可怜的秀贞儿啊!”
说着就要下跪磕头。
桓清忙扶起周氏,心道,看你这拼命拼的,早该知道老左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反而要来求人,何苦呢。
因知道这一对父女不过是在作态,才发话喝住仪贞,“仪贞且慢去说。这事再商量。”
仪贞装作不情不愿地样子,驻了足。
周氏就跟一炉爆炭被泼了盆冰水般,熄火倒灶了。
而左致德这才自二门外匆匆赶过来。
瞧着他头发还是湿的,想来是周氏趁着他沐浴,赶紧来大房生事。
左致德满以为一进来就会见着周氏满地打滚的撒泼,没想到见到的是风平浪静,周氏握着大嫂的手低声拭泪,这一派和谐,完全超出了他对周氏的了解么。
瞧着二叔那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模样,仪贞不由得吐糟,二叔您来的也太迟了,黑袍怪已经被降服了啊…
☆、一二九 明身份红云送命
跟周家的人比起来,还是秀贞这个亲女儿更重要些,周氏想明白过这个劲儿来,也就不再吵闹,倒是连催着左家兄弟两个去刑部审那红云。
周氏倒也想跟着去,不过刑部重地,却是不好带着她,而且周氏又是个拎不清的,说不定就会爆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丢了左家的颜面。
致德道,“你只说说秀贞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之类便是。我们去了一样能认出来。”
周氏忙道,“秀贞背后左肩上有一颗红痣,那红云的右胳膊上有片铜钱大小的青印,旁的都一般无二。”
当时秀贞和红云情同姐妹,还时不常地去周氏房中玩闹,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裙让周氏认着玩,当时还开开玩笑说若不是身上有印记不同,旁人再难辨的。
听了周氏这话,致德恶狠狠剜了这蠢妇一眼,都不希得说她什么了。
直接就跟着维明出了门。
红云若是祸胎,周氏就是个更大的祸胎!要不是看见顺贞的面上,自己就休了这蠢妇。
维明致德到了刑部,命人将假秀贞提了出来,寻了间安静的屋子,找了婆子去验看。
果然这女子左肩无痣,右臂有青印,正是秀贞的贴身大丫环红云。
红云出来看见左家二位老爷高坐堂上,面罩寒霜,冷森森地盯着自己,两边候着的也是左家的家将。
她倒也精明。见了这般阵势,也知道自己这假秀贞终是漏了底儿。却是把心一横,大喇喇地站在堂下。
维明冷哼了声。“堂下犯妇何人,为何不跪?”
红云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大伯,爹爹在上,女儿有礼了。”
却是冲着二人盈盈行了个福礼。
致德心中已是把这红云恨得要死,秀贞被冤枉与周大有染。复又被拐失踪,接着红云又冒名给老贼当妾,当什么秀妃,这些恶心倒灶的事都特么的是这贱婢所为。如今都验明身份了,还敢来装秀贞,真是无耻之尤!
“贱婢还敢再冒充秀贞,给本官先掌嘴二十!”
维明听了也没说什么,这贱婢所为一桩一件,哪样也够得上死罪了,左家这几年也不知走了什么背运,尽出这些黑心奴仆,红云这般下贱无耻又胆大的,倒确实该先打几下杀杀她的狗胆。
旁边家将应声。就上来按住红云,另一人就抡圆了胳膊准备动手。
红云却是尖叫一声,“爹,红云确实是你亲生的女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