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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一跺脚,骂道:“妈的!什么都比饿死强吧?这鱼既是神鱼,老子吃了不定还会成仙呢!”心中既笃定,如馋猫般抓起那尾古怪的鱼,大吃特吃起来。
阵阵热气自丹田腾起,如一条条小火龙在他腹中乱窜,那些火龙游遍他全身每一寸肌肤,似欲破体而出。他全身如浸蒸笼,说不出的燥热。
“奶奶的!威胁我?谁怕谁啊?”他一咬牙,全不顾体内感受,只将手中鱼肉一丝不剩的吞入肚里。
腹中火龙越来越大,于他经脉中急速游走,周身热气狂冒。他全不理会,拍了拍手,将鱼骨扔到一边,倒头胡思乱想开来:“老张家的三丫头,今年十六了吧。奶奶的,那个标致,真想摸一摸……不过比起李二嫂来似乎差了点风骚劲……无尘观的牛鼻子最是可恶,老子不过是偷了一只老君不吃的烤乳猪,居然就把老子打得皮开肉绽,等老子有本事了……”
想了一阵,体内火龙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蹿越快,身上渐有轻微灼疼。又过片刻,热气更增,他整个人如浸烈焰之池。“这他妈哪是神鱼,是条妖鱼还差不多——再这样下去,老子也非成烤鱼不可。”他忙纵身跳入那溪水之中,立时凉爽不少,只是片刻之后,全身火炙又起。
“看来得全身都浸入水里才行,只是这里溪水又清又浅……”他无意间瞥见那道瀑布,福至心灵下,游过深潭,爬上瀑下巨石。巨石经多年冲洗,已是光滑异常。他赤足踩上去,一股凉意直透心底,说不出的舒服。
不知为何,瀑布一冲之下,全身乱窜的火龙立时自上而下游到足心。只是到了足心,却再不游出,反游回小腹,也不停留,复至头顶,又游回小腹。奇的是,如此游了一周,全身热气就减了一分。
李无忧一喜,默思那火龙的游行路线,心道:“若是再游快些便好了。”也不知为何,那火龙果是游得快了。他大喜过望,越发祈祷那火龙变快,只是这次那火龙反是慢了下来。
他默默思索一阵,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未想那火龙的游走线路。再试之下,果然火龙又快。他默想越快,火龙奔游越快。他越玩越是有趣,到后来竟不再记得自己身上的痛楚。
过了一阵,任他如何默想,那火龙奔行之速再不加快。他寻思道:“我奔跑时,也有极速,想那火龙也是如此吧。那就让它自己跑吧。”当下不再默想加速。
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火龙窜了一阵,终于汇成两条,各循着一定轨迹缓缓流转:一条自腹中游过背脊,冲过头顶,自眉间落下,经鼻口咽喉,流过胸膛,复转回腹中。另一条却自小腹起,分成四小条,各自流向四肢,又自反侧流转而回。
再过半晌,两龙俱静,聚于小腹,合为一条,不再游动。他只觉通身再无一丝热极之感,反是全身舒泰,飘然欲仙。
“哈哈!跳崖不死,火龙也烤我不死……难道老子竟是不死金身?”他得意大笑起来。乐极悲生,一丝冰寒之气,又自小腹渐起。瀑水冲到身上,几如寒冰入骨,说不处的冷痛。他大叫一声,忙跳下巨石,朝岸上游去。
上得岸时,他腹中寒气已聚成无数冰龙,面上也已结出一层寒霜。“妈的!那鬼鱼,真他妈诡异得紧。”他心头咒骂,忙朝火堆靠去。
一近火堆,那寒气果是消了几分。只是也仅此而已,身上冰龙依旧乱窜,冻得他直打冷战。他忽脑中灵光一闪,想到方才对付那火龙之法,当即心有明悟。他默想方才火龙游行之路,念道:“诸位龙兄,请走此路。”冰龙也是听话,竟真顺着那路奔行起来。
每游一圈,那寒气果就又消了一分。如此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冰龙也渐渐聚于小腹,安静不动。冰火二龙同时驻在小腹之中,他全身却再无一丝寒冷或炙热之感。
“李无忧,阁下果然是天下千年难遇的天才。”他极是得意地夸奖了自己一句。此时日影西斜,竟已近黄昏。他这一番折腾,竟已花了半日时光。
“也许该去找点东西来吃,不过……这次还是想法弄只鸟来吃吧。”他如此想时,站起身来。只是方迈出一步,小腹中又有一种无名气息蹿起,全身骨骼如销似融,说不出的痛楚。那气息渐大,如龙狂走。他恨恨骂了一声,立时故伎重施,痛楚果是又减了一分。
到得夜里子时,那痛楚终于消失。只是接着又有两种气息次第窜出,他此时已是驾轻就熟,一一化解。当痛楚消失时候,已是次日清晨。
他疲累至极,倒在火堆旁,不时,竟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想起那副对联,越想越觉不对:“老子三个月没穿过一件整齐衣服,好不容易捡了件道袍裹身,好端端的在昆仑山顶晒一次太阳,却被那蠢货拿剑逼老子看相,老子使出浑身解数,说得那蠢货心花怒放,却最后还是摔到这悬崖下来,这许多巧合加到一起,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请老子来的吗?没有缘分,老子又怎能找到这里来?”
一念至此,鲤跃而起。下一刻,惊呼声中,他整个人只如腾云驾雾一般飘了起来。飘了两丈后,跌落溪里,激起大片水花。
李无忧躺在溪里,一任溪水自脸颊流过,半天回不过神来。刚才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老子怎么会飞了?不会是昨天那尾“神”鱼吧?不可能!那玩意差点没要了老子的命。难道是昨天夜里有神仙赐我法力无数?呵呵,该不会是老子天生神力,到今天才发挥出来吧?哈哈,一定是有西天龙女见老子面相儒雅,骨骼清奇,趁老子熟睡时以身相许,一夜风流,渡老子百年功力……靠!老子好像不是天下第一丑那个蠢货啊!要不……
他思忖半晌,终无所得,也懒得再想,站起身来,却见手上布条不知何时已为溪水冲走,露出一道疤痕来。细看之下,骇了一跳——这伤竟不知何时已是愈合,
这又是为何?
“莫非……莫非……”他莫非了半天,依然没有答案,最后只好又归结到仙女神怪身上。半晌之后,他终于决定继续朝枫林行去。
此时他只觉身轻如燕,稍一用力,一步跨出,就是一丈之遥。若大力跨起,便向前腾飞数丈。只是他会起不会落,几次之后,已是摔得鼻青脸肿,砸死路旁花花草草无数。
他直被气得狠声大骂:“妈的!力气大也有错啊?”其时,正有一群白鹤飞过,姿态优美如仙。他拍了拍头,大笑起来:“老子真笨。学学这些小鸟不就可以了吗?”
当下,他凝神观摩那仙鹤起落飞翔之势,渐有所得。初试之下,虽于落地时有些狼狈,但比方才又多飞了一段距离。到第十次起落时,姿势竟已颇为潇洒。
另外,他还发现每次起落时,体内五龙,都蠢蠢欲动,甚至有一次还冲到了足心,而这一次,自己飞起的距离,竟比方才远了数倍。
“肚子里的这些难道是飞龙?”李无忧沉思起来。下次飞起时,他将体内的火龙引向双足,竟飞出了五丈之远。吓了一跳后,下次便将冰龙引向双足,也是一般结果。
李无忧惊魂稍定,又陷入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中:“如此看来,我手上的伤和会飞一事,多半就是昨天那尾神鱼帮忙了。哈哈!老子真是洪福齐天。这地方定是个仙境……得快去找神仙……现在我能飞如此之远,都是体内五龙所致,呵呵,这群鹤也功不可没……恩,这飞翔的姿势就叫九天玄机龙鹤步吧!”他识字不多,这“九天玄机”四字却是自无尘观借来的,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套步法会成为后来名震大荒的龙鹤掠影身法。
如此边掠边引体内五龙之一,每掠一次,均比前次远了几分。昨日足花了半个时辰的行程,竟盏茶时分即到。
枫林如火,石碑在前。李无忧嘿嘿一笑,大步跨过。一足方落下,土地下陷。他大吃一惊,忙使开龙鹤掠影之术,向后纵退。
泥土下陷,一块巨石凸起,上书四个大字:君子自重。
“君子?”李无忧微微一怔,随即释然,“老子本来就只是李家集一个无赖少年,又算得鸟的君子啊?嘿嘿,自重好像就不必了吧?”于是大步前进。
行了一阵,并无异常,他忐忑之心渐渐放下,一种初来贵地、寻幽探胜心情取而代之。
沿着枫林中间一条石板铺就小路,足有顿饭功夫,火云渐消,层林染翠。不时有阳光自林间透下,红装翠裹,极是好看。李无忧心情渐渐平和,展开龙鹤步法,飞腾起来。
又行盏茶时光,枫叶已无,夹道蝶柏翠、针叶柳渐多,天气渐寒。再过百丈,大雪如鹅毛纷纷,树林渐绝,四围唯玉峰高立,前方一片空旷。
李无忧飞掠而前,心下大奇:“老子身着单衣,怎在这大雪中,竟不觉冷?莫非是体内火龙的缘故?”
渐行渐近,前方却是一道陡峭冰壁。他笑了笑,向左右寻找出路。半晌之后,当第三次见到冰壁,李无忧颓然倒下,喃喃道:“难道武林中千年难遇的绝世天才,英明神武的盖世英雄,大荒百姓的救世主李无忧李大侠竟要终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鸟……哈哈!老子现在不是可以飞了吗?”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有这一招,当真是如绝处逢生。
他将体内冰龙引向双足,奋力跃起。鹤起三丈,却再无升势,冰壁光滑如镜,他双足方踏上,立时下滑。惶急之中,他也忘记引龙于足,当即从三丈高空摔跌下来,如龟倒翻。此时龙鹤掠影,倒似龙龟爬步。
痛了半晌,李无忧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他自嘲道:“呵呵,这里风景优美,鱼肥鸟大,能终老此处,上苍待你毕竟不薄,李无忧,你还不知足吗?”话虽如此说,但他自幼孤苦,受尽欺凌,总梦想有朝一日能学成绝世武功,扬眉吐气,此时却被困在这昆仑谷底,难免说不出的英雄气短。“妈的!”想到恨处,他怒骂一声,一拳击在面前冰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冰壁竟陷出一个大洞来。
李无忧看看那大洞,又看看自己的拳头,半天回不过神来:难道老子竟已练成绝世武功?
呆立半晌,他探进头去,才发现那洞既深且窄,显是故物。“切!原来老子正好打到一道门上。”他恍然大悟下却也有一丝遗憾。
“咦!怎么洞里什么东西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李无忧大奇,但随即想到那古怪的鱼,也就释然。
山洞初时很窄,行了百步,才渐渐宽大,又过十丈,豁然开朗。李无忧且行且忧,若前方有怪兽当如何?若是个死洞,那又如何?若洞外依旧是个绝谷,又当如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隐有水声传来,李无忧大喜,加紧几步过去。水声渐大,前方渐渐明亮。
不久,有阳光透进。
李无忧欢呼一声,飞掠而出。下一刻,一声惨叫传来。美丽的阳光下,可怜的千年奇才如一只死苍蝇紧贴在一面石壁上。然后,如一只壁虎,徐徐滑落。
原来此地是两山夹着一条宽两丈的小河,山洞出口紧连一条小桥,而他一掠出却撞到了对面的山上。落地之处,正是桥之彼岸。
一个笑声响起:“小兄弟,初次见面,怎行五体投地这样的大礼?”
李无忧抬起满脸血污的脸,却见面前立着一面带微笑的老者。这老者长发披肩,一把乱七八糟的银须,怎看也不像仙风道骨的神仙中人,偏着了一身脏兮兮的灰布道袍,足下草鞋,手无拂尘,却在背后插了一把烂铁剑。
第二章大荒四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