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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想起慕容幽兰,李无忧忍不住想仰天长啸,但话到嘴边却没了力气,变做细细呢喃。
“是不是很不甘心?”一个陌生的苍老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却也同时打破了李无忧心湖的宁静。
“谁?”直觉到有人走近,李无忧低低地呓语了一声,他努力想睁开眼睛,试了几次,却只觉那眼皮重如泰山,纹丝难动,只好放弃了这徒劳无功的举动。
“别管我是谁!”那老者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救你,并且让你复原如初!”
“前辈有什么条件?”李无忧自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我说是一时良心发现,谅你也不会信。这样吧,你只需要答应,你欠我一条命,欠我一个人情,有一天我会来找你让我帮我做一件事。”
“前辈请回吧!在下自生自灭,不劳前辈操心。”
老者咦了一声,随即却大笑起来:“尝听人说李无忧人中之龙,行事为人不同世俗,今日一见,嘿嘿,也不过一凡夫而已。老朽失望得很,失望得很啊!”
“随你怎么说。只是我本平凡,不想欠下那没头没脑的人情,搞得将来生不如死,那可无趣得很!”李无忧声音几不可闻,但语声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
“迂腐,迂腐!你这蠢材,难道就不懂得现在假装应承了我,将来再随机应变吗?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实在不行,哼哼,背信弃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你就一点不懂得变通吗?小命重要还是那狗屁的信义重要?”老者似乎极其生气,忍不住大声训斥起来。
谁知李无忧听到训斥,却轻轻地叫了声好,道:“很好!你盛怒之下音色依然没有变化,我可以肯定你若非是巨奸巨恶,就是我所不认识但真心为我好的人。前者,我若是将来中了你的算计,那是心服口服,至于后者,前辈也最好施恩别望报,无忧能做的,只有先谢过前辈。言尽于此,救与不救,悉听尊便。”
老者几乎没被噎住,好半晌才叹道:“李无忧啊李无忧,真不知道你是个疯子,还是个天才。性命攸关,你竟然……好,好,也许老子本来也是个疯子,今天非救你不可,这个人情你是欠定了!”
李无忧嘴角刚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全身经脉断裂处,同时一麻,同一时间一道热流已自头顶百会穴灌了下来,刹时通透全身百脉……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李无忧终于悠悠醒转,入目所见,新月如钩,寒林漠漠,夜露惊风。翻身坐起,那神秘老者已然消失不见,若非身边有那老者留下的一封信,而自己丹田元气充盈,全身经脉畅达,功力已恢复了两成,他几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小鬼,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哈哈!”这个人留书的口气果然和行动一般张狂,这人会是谁呢?
李无忧自溪里抓了条鱼,一面生火烤鱼,一面搜肠刮肚地思索这人的身份。将自己认为可能的熟人都一一列举了出来,却发现以本事和诡异的行事方式而言有两人最有可能:天魔任冷和刀狂厉笑天。
二人一般的愤世嫉俗,不以常规行事,均欠过自己的情,他们也都有牺牲自己内力为我疗伤续脉的能力。
只是细细分析起来,却又觉得很不像这两人。梧州捉月楼中,自己虽然放过任冷一次,但在北溟的时候自己却害得他功亏一篑,以魔门中人自私自利的性格,他不来找自己报仇而不惜得罪剑神谢惊鸿也要报恩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比起母猪会上树来依然是略微低了那么一点。
厉笑天这老家伙就更悬了,当日自己与秋儿无意间闯入他的藏宝库,几乎没将他的藏宝席卷一空,虽然最后私下较量的时候,自己在石门上悟出的“纵笑今古,天地鬼神尽虚妄故可恃唯我;横眉乾坤,圣贤哲达皆粪土而君子自强”这三十二字刀法真意似乎在决斗的过程中帮他彻底修成了杀天九刀,算是对他有大恩,但人家已经慷慨地将那数箱宝藏和杀天九刀的刀法一并送给了自己,说起来更像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如果不是吃饱了撑的,这自命清高的老不死也没必要装神弄鬼地牺牲真元来救自己了。
以谢惊鸿的诙谐性格和无上功力倒是一个人选,只是牧先生既然是他的弟子,他自然没和徒弟作对而帮我这个外人的必要吧?
“那么会不会是岳……慕容轩?”李无忧虽然心中大痛,却依旧还是强迫自己想了下去,也许万针穿心一样的痛楚能让自己暂时忘记对那些被靖王杀死的无忧军死难兄弟的内疚吧。
若是慕容轩心中对将小兰许给靖王心存愧疚,牺牲功力救我还原,倒并非不可能……
他胡思乱想了良久,将自己熟悉的高手都想了一遍,有一次甚至归结到大荒四奇身上,最后却终究觉得不可能,一笑置之。
忽地一阵刺鼻胡臭味将他带回现实中来,却是手中烤鱼已然烧焦。
胡乱吃了些焦鱼,走出谷来,默查天相,已是三更时分,李无忧站在前往秦州的必经路口,打开天眼扫描周遭片刻,顿时大喜过望——地上并无大军经过的痕迹,显然靖王尚未朝秦州进发,那么也就是说寒士伦赵虎他们并未全部遇害。因为如果靖王真的敢不顾自己离开时候的警告,全数将他们杀了,以他的手段,此刻必然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往秦州,将无忧军悉数收服,以免夜长梦多。那么如此看来,自己离开的时候,靖王最后杀那几人也仅仅是为了吓唬自己了。想到这里,李无忧心莫名的一沉,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如今的靖王城府心胸都已非雪满京华之夜,航州城内企图以兵力夺取皇位的那个无谋竖子可比了。
到得此时,自己的处境真是尴尬之极。据捉月楼师家的消息,朝廷之中,太师耿云天和丞相司马青衫在灵王和珉王死后,竟都英雄所见略同地不看好靖王,又分别决定扶植二皇子乐王和六皇子秦王。这样的情形下,靖王虽然被立为太子,却成为了众矢之的,压力倍增,正巧这个时候楚问对自己有了猜忌,他乘机便上旨取代自己去攻打云州,从而在朝中赢得足够的政治声望,稳定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那九道金牌也多半是他让楚问发的了。只是在他想来,自己未必会心甘情愿地退兵,所以靖王带来了牧先生还有黄公公这两个绝世高手,而且收买了唐鬼,引发了这场冲突。计划的最后,再在无忧军众将面前让我在自己的性命和众将的性命间选择,让自己丧失威信或者自杀。无论自己选择那条道路,其实自己都是死路一条,无忧军今后也都将名存实亡,再不能对他形成威胁。好毒的一条计!
只是邀天之幸,自己却得到了贵人之助,非但治好自己的伤,怕沿途追杀的人也是他给一一了结的吧。
过目种种,千头万绪,霎时涌上李无忧的心头,但对真相越是清晰,他却越是心寒,对楚问和靖王就也越是失望。一个上位者竟然可以为了如此私人之极的理由,就对付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的将军,轻易抹杀十万士兵的荣誉。
自己本来是打算放出兵权了,但此时此刻如此做,却和手下士兵怎么交代?让他们因为主帅所背负的一个叛逆的罪名,终生抬不起头来?但如果不这样,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就造反了吗?
他沉思了良久,一时却没了主意。最后决定,无论如何,自己有必要先回王维的军营看一看再说。
不知何时新月躲进云层,夜黑风高。此时他已是风声鹤唳,如履薄冰,但一路行来,并未见侦骑踪影,只是天眼却分辨出路上的马蹄印迹中有极少新痕,心中忧喜参半,一时无从猜测。
天眼展开,远远地只见广袤的平原上一处丘陵,丘陵边一片阑珊灯火,稀稀拉拉,仿佛与天空的星斗遥相呼应。
李无忧施出隐身术,展开龙鹤身法,利用融合五行之理,先以青木诀融入一颗大树内,然后施出滴水穿石之法,由树身转入一片树叶,然后召唤来一阵微风,同时震断叶柄,这片树叶便随着数十树叶一起飘舞而下,落入营外的溪水里,顺水飘至一处营帐之外,在守卫的盲角收去法术,轻轻地喘息起来。
即便是功力鼎盛之时,施展滴水穿石也是不可持久,此次更加将全身化作水滴融入树叶之内,而同时还要施展别的法术,比之一人独抗八百罗汉阵,只难不易。是以,功力只剩两成的他,很是难受。
喘息一阵,气息终于调匀,眼见一名巡夜的枪兵走近,李无忧左手玄宗捕风指使出,遥点其哑麻两穴,右手一式禅林七十二绝艺之擒龙爪虚抓而出,枪兵在十分之一息内无声无息被抓了过来。
也不必让他开口,李无忧玄心大法使出,神识已经侵入其脑海。幸好这枪兵的意志不是极强,他迅疾地将其所有记忆复制了一遍。
下一刻,他心头一阵狂喜。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样,赵虎他们果然还活着,作为一个成熟野心家的靖王眼见自己坚定离开,没有徒劳无功地再杀人,只是将他们都囚禁在一处军营里,把守的除了三百弓箭手,还有白天跟在靖王身边那七名高手,倒是牧先生却上秦州去了。
眼见营中的兵士巡逻比寻常时候多出五倍不止,更读到枪兵记忆里对那七人的恐惧,大喜之余,李无忧却也愁眉不展。他原先的计划是先来探探消息,确定一下众人的生死,然后再见机行事,但隐隐感到眼前明明是个绝好的机会,但他却一下子迟疑起来:到底该怎么下手呢?
自己或者能以偷袭将那七人击倒,但之后又如何带着八十多人摸出营去?但如果此刻回城调动兵马硬来抢人,那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势成骑虎,必定要揭竿造反了。
正自沉吟之间,忽听脚步声响,抬眼看去,十丈之外有两名军士朝这边走近,李无忧微一皱眉,道声得罪,心头默念灵诀,虚爪一抓,将那昏迷枪兵扔进乾坤袋中,自己展开隐身术,伏到一处暗角里。
那两人于四周转了一圈,最后果然到李无忧附近这个营帐外坐了下来。
一人将手中钢刀插刀地上,将用以遮阳避雨的毡帽脱下扔到一旁,揉了揉腿,低声抱怨道:“蔡头,这小王将军也真是的,这大半夜的也不要人安睡,居然拉我们起来巡逻,老子还有三天才当值呢!若是军神还在,断不会做这样不合规矩的事。”
另一人却叹了口气,道:“老张,你就别抱怨了,小王将军毕竟年轻,不懂这些,我们看在军神的面子上,就多担待些吧。再说了,雷神虽然白天重伤跑了,难保他晚上不率兵杀来,这是非常时期啊!”
老张冷笑道:“他们说雷神要造反,但却一点凭据都没有,我看这事多半是太子爷眼红雷神的战绩,故意设下的……”
“嘘!想死吗你?给我小声点!”却是蔡头一把捂住了老张的嘴。
静了片刻。
蔡头却道:“老张,其实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幸运的了。想想那些关在缉督营中的那些无忧军将军,哪一个不是跟随雷神从潼关杀到秦州的大英雄?现在怎么着?太子说他们是附逆,明晨就要押进秦州城,当街问斩!”
李无忧听到此处,只觉得一阵晕眩,元气一滞,隐身术几乎失效现出身形来。原来自己还是将靖王估计得过高了,原来他不是不杀赵虎他们,而是要将其押到秦州再杀,除可逼自己现身外,更可以收到震慑之效。以此推之,那牧先生入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