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知道,他们吓唬我说,我要是不同意,他们就强迫我离婚,把我送到小镇上去!听见了吗,送到离你远远的地方,我就再也……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好象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可以把人吓呆的恐慌,因为怕失掉他,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缠住了他,使劲地拥抱他,又担心又疼爱地抓住他的两只手,大吻特吻起来。
“咱们得走了,公园里音乐开始了,一会儿人更多,会瞧见咱们的。”
“让他们瞧吧,我爱你,卡尔,我可以对着整个世界大喊:
我爱你。你在我身边,其他人还算得了什么。”
“可是咱们得保住面子呀!”
“要是有那么一天我到了你家,留下就不走了,你怎么办?”她爽快地问道,恋恋不舍地偎依在他的身上,脸上显出强烈的幸福的光辉,”那咱们俩就永远在一起了,永远……永远……”她又温情脉脉地唠叨起来,不断热情地吻着他。
“你是个孩子,自己说的话自己也不明白……这些全是发了狂的胡思乱想……”
“爱情也是发疯吗,卡尔?”
“是啊是啊,可是得走了!”他听着回荡在林木和暮色中的来自远方的音乐声,急忙说道。
“那你还是不爱我,卡尔?”她逗趣地问道,却又努着嘴唇,连连吻他,似乎想要收回这句话。
可是他以冷冽而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下,厉声作了回答,她听后立即颤抖起来,放开了他的胳膊,和他并肩走着,感到心绪不宁,困惑难挡。她用忧伤的目光扫视着绿色的树林和草丛。那里已经昏暗,夕阳铜色的余晖在上面不过偶尔留下一道微光。
虽然他尽可能地用最温柔的语调向她表白了爱情,虽然分手时还十分真挚地吻了她,她离开时仍然感到心情不安,从远处向伫立在树下的他投来了忧郁的目光。
乐队奏起一首忧伤的华尔兹舞曲,乐声荡漾在广阔的公园里,象优美的沙沙声响一样,在夕阳沉落的片刻中,轻微地震动着树叶和正在合拢的花朵。
条条林荫道上都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漫步,到处都是话声、笑声,鹅卵石被脚踩着的咯咯吱吱声,到处都有女人色彩鲜艳的服装。那寂静无声挺立着的成行的树木被酷热和幽暗包围了,它们的枝叶和照在它们身上的残阳血红的余晖在有节奏地跳动。太阳在森林后面开始西沉,它的黄铜色的光芒泻落在充满了烟雾和到处都是工厂黑影的罗兹,泻落在公园外广袤的原野上。那原野上孤零零地立着一棵棵大树、砖厂、低矮的平房、沙土小路和浓绿的庄稼。起伏的麦浪虽然软弱无力,依然不断冲撞着这座城市。
卡罗尔选了动物园外土山上的一条林荫路走,以免遇到熟人。可是他的步子很慢,因为他看见了霍恩和卡玛就在前面。他们手拉着手,低声哼着一个什么曲调,一面点头打着拍子。卡玛手里拿着一顶宽边帽,头上密发蓬乱,在金针般的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因为他们是朝西走去,便在土丘上停了步,俯瞰着罗兹城。
卡罗尔绕小路避开了他们,匆匆忙忙赶回城里去了。
第四章
“你一定来喝杯茶,我把你放走了,姑妈要生气的。”霍恩将卡玛送到斯帕策罗瓦大街后,她说。
“我没时间,得马上去找马利诺夫斯基,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我挺不放心。”
“那好吧,找到了他,你们俩一起来。”
“好吧!”
他俩象朋友似地握手告了别。
“霍恩先生!”卡玛从大门对着他的后背叫道。
他回过头来等她说话。
“现在你的情况好了点吗,啊?已经不可怜了吧,啊?”
“好啦,好多啦,衷心感谢你陪我散心。”
“要长得结实点,要避开不幸,明天应当去见莎亚,对吗?”
她低声地说,象母亲一样抚摸着他的面孔。
他吻了吻卡玛的指尖,便往家走。虽然马利诺夫斯基长时间不在使他非常焦急,但他依然慢慢地走着。他跟马利诺夫斯基住在一起,等工作等了几个月,已经很熟了。
马利诺夫斯基不在家,房里空荡荡的,处处可以看到这儿出了麻烦的事,而且麻烦不小,因为霍恩跟他父亲吵了架,他父亲收回了年金,想以此强迫犟脾气的儿子回头。
可是他父亲没有办到,霍恩要犟到底,决心自食其力;他眼下就靠借债、贷款和变卖家具、用具打发日子了,还靠他对卡玛的爱情的支持。这爱情在他身上密密布下了一层甜蜜的雾,就象降临城上的这个六月的黄昏一样,充满了深沉的寂静,充满了在那可怕的苍穹中闪闪发亮的繁星;有如幻境中的火光在水浪上跳动,那水浪的波动永不停息,象她一样,永远不可捉摸,也象她一样。
他不再想自己的事了,决心到城里去找朋友。
马利诺夫斯基不止一次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落不明,回来之后总是面色苍白,烦闷,焦躁,也不说到哪儿去了,可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玩这么久。
霍恩跑遍了所有熟人的家里,希望打听到一点情况,可是几天以来,谁也没有见到马利诺夫斯基。霍恩没有到他父母那儿去打听,因为不想惊动他们,何况那是最后一招。
他忽然想起去询问亚斯库尔斯基家里的人,因为马利诺夫斯基经常到那里去。亚斯库尔斯基一家现在住在新修起的一条在铁路、森林和谢勃莱尔的工厂之间通过的小街上。
这条小街一半通过田野和垃圾场,一半在城区,因为它时断时续地在绿色的庄稼地、散乱堆着城里运来的瓦砾和挖走了沙子留下的大坑中通过。
许多四层楼房都是用砖砌的,没有墙皮,普普通通,凑凑合合的,墙上泛着一片红色。旁边是低矮的小木房和简陋的棚子,用木板搭的,当堆房用。
一条小巷在土坡上延伸,坡下面是一条肮脏的臭水沟;几家工厂的废水从中流过,冒出一阵阵刺鼻的臭气。这条水沟构成了城市和田地之间的界限,弯弯曲曲,洗刷着城市垃圾堆成的长长的土堆和沟沿。
亚斯库尔斯基一家人住在林边一幢木板房里,正面有十几个窗户,里面有几间耳房,歪斜的屋顶上有几个阁楼。现在他们情况稍好了些,因为亚斯库尔斯基在博罗维耶茨基工地干活,每星期挣五个卢布;他妻子用面包师的钱开了一个小食品店,所以有地方住,每个月还能收入八十卢布。
安托希正包着被子坐在铺店门前,一双忧郁的眼睛凝望着那弯新月。月牙儿渐渐从云后浮现出来,给露珠沾湿的铁皮屋顶和烟囱涂上了一层银色。
“尤焦在家吗?”霍恩握着伸向他的一只又干又瘦的手,问道。
“在……在……”病人吃力地说道,没有放开他的手。
“你比冬天好点了吗?”
“谁也去不了那里?”病人用睁大了的眼睛望着月亮,问道。
“也许死后可以去……”霍恩随便回答后,快步走进了小店。
“我觉得……那里安静极了……”病人浑身颤抖,轻声地说;一种无法克制的痛苦的向往却使他产生了一丝微笑,给他的消瘦的脸带来了生气。
他不说话了,无意识地垂下了象两块破布一样的双手,把头倚在门上,在门里坐下,全部心思都在想着那令人恐惧的无际的苍穹;一弯银色的月亮正在它的深处游荡。
尤焦坐在商店后面一间又小又窄的房子里;房里摆满了床铺和破旧什物,令人感到憋闷,门和窗虽然开着,也散不掉里面的热气。
“前些日子你见过马利诺夫斯基吗?”
“他有两个星期没到这儿来了,从星期天起就一直没见着他。”
“卓希卡来过吗?”
“卓希卡不来了。我妈生过她的气……玛蕾希卡,别打坏了玻璃!”他冲着窗口对小花园里叫道,因为有个女人的影子在那里闪动。
“她在那儿干什么?”霍恩望着离住宅几十步远之外象一堵黑墙一样的森林问道。从窗口射出来的灯光好似一条长长的金带子,落在一些松树桩子上。
“正在挖土呢,是玛蕾希卡,纺织女工,我们这儿的。我妈把小花园租给了她,她下了班就到这儿来干活。傻头傻脑的,也许是因为在乡下呆过。”
霍恩没有听他的话,一心想着哪里才能找到阿达姆。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张望了一下这间房和食品店,店里摆满了用铁皮桶装着的牛奶;然后他吸了几口夹杂着尘埃、烟雾和面包气味的令人发闷的空气,便要告辞,还逗趣地问道:
“怎么样,再没收到什么情书?”
“收到了……是呀……”
他的脸刷地红了。
“再见吧……”
“我也出去。”
“散步去是怎么的?”他开玩笑似地问道。
“是啊,是啊……可是请你别这么大声说,我妈听见了不好。”
他赶忙穿好衣服,和霍恩一起走进了一条黑糊糊的巷子里。
六月夜晚的闷热把人们从住宅、房间里全赶出来了。他们都坐在黑古隆冬的门厅里,门槛上,门前,路上的砂土堆上,或者打开的窗子上。通过窗口可以看见里面低矮、窄小的房间,房里都摆满了沙发床和木板床,人声嘈杂,象蜜蜂窝一样。
小巷子里没路灯,靠月光和从窗子大开的酒馆和小铺店里射出的光把它照亮。
道路中间,一大群小孩在吱吱哇哇地叫喊和笑闹,在远处的一家酒馆里,还传来了醉酒的歌声,另外从一个阁楼上发出的演奏克拉科维亚克舞曲的音乐声和在不远的地方呼啸而过的火车声也和这汇合在一起了。
“在哪儿约会呀?”霍恩问道。他们已经出了小巷,正在一条斜穿马铃薯地通往城市的小路上走着。
“不远,在教堂那儿。”
“祝你成功!”
霍恩来到阿达姆的父母家里,要打听他的下落,却正好碰上这里在大吵大闹。
阿达姆的母亲站在房中间,正放开嗓门大声咒骂,卓希卡站在炉子旁边抽抽噎噎地哭着,阿达姆则用手捂着脸,坐在桌子旁边。衣柜上摆着的灯把这个场面照得一清二楚。
霍恩进屋后,感到很不自在,便又立即退了出来。
“亲爱的,门口等我几分钟,你一定要同意!”阿达姆急急忙忙说完后,才回到房里。
他母亲这时厉声地叫道:
“我在问你,这三天你跑哪儿去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妈,到皮奥特科沃乡下熟人家去了。”
“卓希卡,别说瞎话!”阿达姆气咻咻地叫了一声,他的一双甜蜜蜜的绿眼睛也冒出了怒火。“我知道你上哪儿去了!”
他压低了嗓门补充说。
“你说,是哪儿?”姑娘由于慌了神,便嚷了起来,同时抬起一双泪眼瞅着他。
“凯斯勒家!”他轻声地说道,感到十分痛苦;这时母亲伸出了两只手,卓希卡从椅子上跳起来后,在房中间站了一会,以强硬的表示反抗的眼光望了望四周。
“你说的不错,我是上凯斯勒家去了!我是他的情人,就是这样!”她的话是如此地直言不讳、斩钉截铁,把母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