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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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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尔贝尔特怎么啦?”梅拉问道,她在他的工厂被烧后对他就没有象过去那样好了。

  “他很痛苦,由于这次大火,他忧伤成疾了。”

  “这是一场很大的火,我也非常害怕。”老格林斯潘把茶杯递给了梅拉,让她给他倒茶。这时候,他才看了看她的圆圆的眼睛和灰白色的、好象肿起来了的脸。

  “你今天为什么这样苍白,你病了吗?我们的大夫会到一个工人家里去,他也可以来看看你。”

  “我很健康,只有点睡不着觉。”

  “亲爱的梅拉,我知道你为什么睡不着觉。”他高兴地叫了起来,同时亲热地摸她的脸,“因为你不能不想他,我懂。”

  “想谁?”她尖声地问。

  “想自己的未来。他叫我向你致意,说今天下午会来。”

  “我没有任何未来的人,如果有人来的话,你,齐格蒙特,可以接待他。”

  “爸爸听见了没有,这个蠢东西在说什么?”他表示不满地吆喝道。

  “咳!齐格蒙特,所有的姑娘在结婚前都是这么说的。”

  “这位…先生叫什么?”她由于想起了一件新的事,问道。

  “她不记得了!这又是什么名堂?”

  “齐格蒙特,我没有对你说话,你甭冲着我来。”

  “可我是对你说话,你应当听我的。”他吆喝道,迅速地扣上他的那件在生气或激动时总爱披开的制服。

  “安静……安静……孩子们!我告诉你,梅拉,他叫莱奥波尔德·兰道,是从琴希托霍瓦来的。你想要他叫什么呢?他们在索斯诺维茨开了工厂。沃尔菲斯—兰道,这是一个资本雄厚的公司,这个名字本身就有力量。”

  “可这不是我需要的。”她恳切地回答道。

  “齐格姆希①!我给你装上夏季的制服,你要制服吗?”

  

  ①齐格蒙特的爱称。

  “姑妈你装上吧!”他马上叫道,自己也动手帮她装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和父亲辞别了,在走到门口时,还说了一声:

  “梅拉,到参加你的婚礼时我才回来。”说完后,还讥讽地笑了笑才走。

  格林斯潘毫不客气地叫弗兰齐谢克帮他穿衣服。他的房间虽然布置得很漂亮,可是他却很不习惯,他宁愿住一间比较脏的房子,即使挤一点,也比孤单单一个人要好。梅拉没有说话,老姑妈是一个黄皮肤的、个子瘦小的和驼了背的犹太女人,她头上戴着火红色的假发,当中隔着一条小白绳子。她的脸陷下去了,上面满是尘土。在她经常合着的眼皮下面,一双化了脓的眼睛几乎要瞎了。但她总是在房间里不停地忙着,她这时迅速地把早餐用过的杯盘碗碟放在一个大铜盆里,洗完之后,又装进了餐具柜。

  “把这个叫弗兰齐谢克给孩子们拿去。”她说着,便把盘子上一块块面包和啃过的骨头扫在桌布上。

  “这是给狗吃的,不是给孩子吃的。”他高傲地回答道,一点也不感到拘谨。

  “你是个蠢家伙,这些东西还可以用来做汤嘛!”

  “你给厨女拿去吧!她会做的。”

  “安静!别嚷了!弗兰内克,给我倒水来,我要洗脸。”

  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开始洗脸。虽然他洗得很斯文,但仍然把水搅得哗啦哗啦地大声响了起来。

  “你怎么啦,梅拉,你不同意莱奥波尔德·兰道吗?”

  “没有什么,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见到他还是第一次。”

  “要那么多次干吗?如果做起生意来,你们会有时间更好认识的。”

  “我对爸爸再说一次,我肯定不嫁给他。”

  “你干吗象苍蝇一样盯着牛奶!”他对弗兰齐谢克喝道,可是弗兰齐谢克过了一会也和姑妈一起走了。于是他细心地擦净了自己的衣服,梳了梳头,把他的翻领别在那相当脏的衬衣上,系上那根把衬衣完全遮住了的领带,将手表和刷梳用的刷子放进裤兜里,然后站在镜子前摸了摸他的胡须,在衬衣里放进许多长长的白绳,戴上帽子,把大衣也塞得满满的,腋下夹着一把伞,套上暖和的手套,问道:

  “你为什么不愿嫁给他?”

  “我不爱他,讨厌他,其次是……”

  “哈!哈!我亲爱的梅拉太冷酷无情了。”

  “可能,虽说如此,我也不嫁给他。”她断然说道。

  “梅拉!我什么也不说了,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很随便,我本来可以命令你,背着你把一切事决定下来;可是我不这么做,为什么?因为我爱你,梅拉!我愿意给你时间去好好想一想。你会想通的,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不会破坏爸爸这笔好生意。简单地对你说吧,梅拉!我将成为索斯诺维茨的第一号人物。”

  可是梅拉不愿意听,她猛然把椅子一推,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女人永远是那么骄傲的。”他低声唠叨着,但对她的拒绝和跑走也没有生气。过了一会,他喝完了那杯冷茶,到城里去了。

  过了几天,大家都没有谈梅拉的婚事。兰道已经走了。梅拉几乎整天呆在鲁莎那里,想尽量不让父亲看见。她父亲在偶尔遇到她时,也总是抚摸着她的脸庞,对她和蔼地笑着,一面问道:

  “梅拉,你还不喜欢莱奥波尔德·兰道?”

  她象往常一样没有回答,可是她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烦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切将怎么个了结?还有一个问题更使她感到苦恼和不安,维索茨基爱她吗?它象埋藏在她脑子里的一根针,给她带来了各种隐痛、怀疑,狠狠地刺着她。有时候,她虽然自尊心很强,但为了听到她所期待的一句话:我爱你!她可以公开地向他表爱。可是维索茨基并没有在鲁莎那里出现。只有一次她在街上遇到了他,当时他挽扶着母亲,向她打了招呼后,还好象是不得不对他母亲说明了他给予招呼的这个人是谁,因为这位老妇人在以审查的眼光看着她,这个是她也感觉到了的。她准备和鲁莎一起去恩德尔曼夫妇那儿,希望在那儿遇到维索茨基。可这仅是一种希望,因为她并不知道维索茨基会不会在那里。

  她和鲁莎乘着一辆马车在城里慢慢地游逛,天气很好,街上的道路也干了一些。穿上节日服装散步的工人络绎不绝,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是人们欢庆的假日。莎亚也和她们同乘一辆马车,他坐在前排,还十分关心地把一块毛毯盖在她们的脚上。

  “鲁莎,我想随便走一走,你猜我要到哪儿去?如果你猜着了,我可以带上你。”

  鲁莎望着高悬在城市上的蔚蓝色天空,随便说了一声:

  “去意大利。”

  “你猜着了,过几天我们就可以走。”

  “我跟你去,但条件是,让梅拉也和我们一起去。”

  “让她去吧!我们在路上会很高兴的。”

  “谢谢你,鲁莎,可你知道我是不能去的,父亲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呢?如果我叫你去,格林斯潘也不同意的话,我明天就去找他。下个星期六,我们就可以闻到桔子树花香了。”

  鲁莎其实熟悉意大利。她和弟弟、弟妹都到过那里,现在她要去,是为了向她的女友作介绍。老门德尔松也知道意大利,但他仅限于一般了解。他这个人是,每当严寒侵袭着大地、大雪撒遍了整个国土的时候,他就产生了对阳光和温暖的无限的向往。由于这种习惯至今仍在,他叫仆人为他包装箱子,他要带一个儿子马上就走,毫不休息,去意大利,去尼齐,或者去西班牙。可是在那儿最多只呆两个礼拜就回来,因为他终究不能离开罗兹而生活。他不能没有这每天坐在事务所里的六个小时,他不能听不到机器的轰隆声,看不见工厂疯狂的运动和紧张的生活,他不能没有这座城市;一旦失掉了它,他就想念它,要回到它的身边。这座城市对他的吸引力就象一块大的磁铁吸住了铁屑一样。

  “爸爸!我不马上和你一起回来吧?”

  “好!我也想在那儿多呆一会儿,罗兹使我感到烦腻。”

  他们来到了一栋两层楼的房前。这栋房很象一座佛罗伦萨式的大宫殿,它耸立在一条胡同旁边的果园里。房前靠一道铁栏杆把它和胡同隔离开,铁栏杆上覆盖着常春藤,里面一层层金丝格子璀璨生光。在房前的一些石柱子上,摆着天蓝色的陶瓷花盆,花盆里盛开的杜鹃花显现出一片玫瑰色,好象都是为了恩德尔曼家今日的庆典而专门布置的。

  果园是由凯斯勒和恩德尔曼股份公司的工厂的红色土墙给围起来的,墙上无数的窗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驭者架着马车走过栽着热带花朵和灌木丛的花坛之后,来到了一排大石柱前面。这些柱子上也缠着常青藤,它们的上面还支承着一个阳台。阳台周围围着木栏杆,木栏杆上画满了大理石花纹。

  在一道长长的穿堂里,铺着红色的地毯,中间放着一个杜鹃花盛开的花坛。从这个穿堂还有一道宽阔的阶梯通往楼上。阶梯上铺着红色地毯,两旁各撒了一行杜鹃花,它们就象两道雪花,把钉上了深红色绸缎的墙壁和阶梯分隔开了。

  电灯光漫照在穿堂里和阶梯上,由于这儿有许多镜子的反射,显得十分明亮。

  几个穿黑短大衣,领子上带金花边的仆人这时走过来,替进来的人脱下了衣服。

  “这里真漂亮。”梅拉和鲁莎一同走在阶梯上,喃喃地说。

  “漂亮。”莎亚轻蔑地回答道。他摘下了一些鲜花,把它扔在地毯上,然后又用他的那双十分明亮的皮鞋去践踏它。

  恩德尔曼一直来到了门前,对他们作了热情的接待,同时十分殷勤地把他们领到了客厅里。

  “有劳厂长先生垂青,真不敢当。厂长先生有什么事吗?”他问了后,马上伸出他的耳朵,因为他的耳朵有点听不见。

  “我是来看你的,恩德尔曼,你好吗?”

  莎亚表示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背。

  “谢谢你,我很好,我的老婆也很好。”

  随后他们走进了客厅,客厅里十分热闹的说话声马上停止了。十几个人站了起来,表示迎接这位身披黑长外衣、脚穿一双涂上了黑漆的长统皮鞋的棉花大王。莎亚也使劲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他笑容可掬地向一些人伸出了手,拍着另一些人的背,对女人们不断地点头,同时眯着眼睛漫视客厅的四周。

  年轻的凯斯勒给他搬来了一张沙发椅。他十分疲劳地躺下后,马上就有一群人围到他的身旁。

  “厂长先生很疲乏?拿一杯上等香槟酒来,好吗?”

  “我可以喝!”他郑重地回答道,用他的花头巾擦着眼镜。

  他把眼镜戴上后,便开始回答人们提出的问题。

  “厂长先生贵体健旺?”

  “厂长先生恢复了过去的胃口?”

  “厂长先生什么时候到海边去?”

  “厂长先生的脸色很好。”

  “为什么会不好呢?”他笑着回答道。对于那些人们象合唱一样的对他的说话,他已经感到厌烦,于是把眼睛老是盯着被几个穿浅色衣服的年轻女人围住的鲁莎。

  隔壁小客厅和小吃部的喧闹声大起来了,坐在客厅中央的一群太太小姐们也在大声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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