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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地 作者: 莱蒙特-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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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们在演完后来我们家喝茶好吗?”百合花小姐邀请了所有的人,同时瞅着博罗维耶茨基。

  “多谢,我明天来,今天不行了。”

  “你是不是约好了要去米勒家?”百合花小姐酸溜溜地说道。

  “去格兰德旅馆,今天是星期六,库罗夫斯基一般会来,我和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商谈。”

  “有事就和他在戏院里谈吧!他一定在的。”

  “他是不上戏院的,你不知道?”

  博罗维耶茨基行了个礼后,走了,那个斯泰凡尼亚太太却感到惊异地一直在望着他。

  戏延续的时间很长,因此博罗维耶茨基依然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但他坐下来后,却没有去听戏,他发觉附近有人在十分神秘地说着什么:

  一件使大家都感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就是在演出时,有人把布霍尔茨的女婿克诺尔从包厢里叫了出来。他本来是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他的包厢在楚克尔一家包厢的对面。然后,罗兹最大的银行家格罗斯吕克也从戏院里悄悄地出来了。

  有人给格罗斯吕克送来了电报,他拿到后便找莎亚去了。

  这些情况人们只不过悄悄地议论着,可是它们象闪电一样,立刻传遍了整个戏院,在各种企业的代表人物中,造成了某种看不见的、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人们在询问着,但一下子找不到回答。

  女人们继续看戏,可是不管是在池座里,还是在包厢里,大多数男人都在忐忑不安地瞅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工业大王。

  门德尔松躬身坐着,额骨上戴副眼镜,不时以其美妙的姿势抚摸着他的胡须,沉醉于看演出。

  克诺尔、全能的克诺尔、布霍尔茨的女婿和继承人也在留心地看戏。

  米勒同样确未感到他有必要知道别的。他听到舞台上说出的种种趣话,在放开嗓门大笑,他笑得如此天真,以至玛达有时也不得不对他低声地说:

  “爸爸!这样不好。”

  “我付了钱,就要快乐一番嘛!”他确实很高兴,因此对她这样回答。

  楚克尔不知到哪儿去了。在他的包厢里,只有露茜一个人,她仍在看着博罗维耶茨基。

  恩德·格林斯潘、沃尔克曼、鲍威尔、菲策、比贝尔斯坦、平乔夫斯基、普鲁萨克、斯托约斯基等这些小一点的财主和公司代表们感到惴惴不安。那喃喃的说话声从戏院的一个角落飞向另一个角落,时刻都有人离开座位而不再回来。

  人们留心察看周围的一切,嘴边露出丝丝疑虑,那愈来愈浓烈的惶恐不安笼罩了一切。

  虽说大家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谁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

  这种令人烦恼的气氛甚至影响到了那些并不害怕任何噩耗的人们。

  大家都感觉到罗兹的土地在震动,就和这座城市近来常遇到那种动乱一样。

  只有那些在戏院上层的廉价座位上的人们才什么也不感觉到,他们总是那样的兴高采烈,不时哈哈地笑着、鼓掌和喝采。

  这笑声宛如从二楼泻下的一片水浪,象瀑布一样轰隆隆地响着,洒泼在池座和包厢里,洒泼在所有这些突然感到心绪不安的人的头上,洒泼在这些躺在天鹅绒坐位上、身上戴满了钻石首饰、自以为有权力、自以为伟大而藐视一切的百万富翁的身上。

  在所有的包厢中,只有博罗维耶茨基在看戏,玩得很高兴。

  不过,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汪洋大海里,还存在一些可怕的暗礁。这大都是一些波兰人,他们安安静静地坐着,两眼只管望着舞台,因为他们无需烦恼,他们什么也不会失掉。

  “这是棉花大王!”列昂对博罗维耶茨基喃喃地说,“你看,毛纺厂老板和另一些人几乎不动声色,他们对演戏感兴趣,这个我知道。”

  “别洛斯托克①的弗鲁姆金、罗斯托夫②的利哈切夫、敖德萨的阿尔帕索夫都失败了!”莫雷茨了解这个情况,他说。

  这三个人是批发商③,是罗兹几个最大的货物订购者。

  

  ①地名,在波兰。

  ②地名,在苏联。

  ③原文是德文。

  “这对罗兹有多大影响?”博罗维耶茨基问。

  莫雷茨又出去了。几分钟后他回来时,脸色变得苍白,嘴歪到了一边,眼睛十分古怪地闪着光,由于心情激动,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夹鼻眼镜戴好。

  “还有一个人,敖德萨的罗戈普沃。他们的公司本来都是森严壁垒,不可侵犯的呀!”

  “当真是森严壁垒?”

  “罗兹要亏损两百多万!”莫雷茨很严肃地说,一面努力把夹鼻眼镜戴好。

  “不可能,谁对你说的?”博罗维耶茨基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声喊着。坐在他后面的观众为了不让他遮住舞台,开始敲他的座位和嘘叫起来了。

  “兰道,兰道说的,兰道知道。”

  “亏损的是谁?”

  “大家都有一点,可是凯斯勒、布霍尔茨和米勒损失最大。”

  “没有人支持他们,就让他们破产吧!”

  “罗戈普沃逃走了,利哈切夫死了,是自杀的。”

  “弗鲁姆金和阿尔帕索夫呢?”

  “我一点不知道,我说的都是电报里写的。”

  现在,所有新闻已传遍戏院,大家都知道有关亏损的情况。

  这些消息每时每刻都象炸弹一样在戏院的各个地方开花爆炸。

  人们昂起了头,眼里放出了凶光,还不断说着一些尖酸刻薄的话。然后,一些椅子由于被折叠起来,发出了吱哑的响声,大家急急忙忙跑出门外,打电报和电话去了。

  戏院里因此空了许多位子。

  博罗维耶茨基对这个消息也很感烦恼,他自己虽然没有损失,可他周围所有的人都会遭受损失。

  “你们一点也没有损失吗?”博罗维耶茨基问这个在他身边找到了一个空位子坐下来的马克斯·巴乌姆。

  “我们除了名誉之外,什么也没有失掉,罗兹的买卖不靠这种货色。”马克斯讥讽地回答。

  “罗兹完了。”

  “温暖的季节就会来到。”

  “是的!是的!消防队会有事干了。”

  “天气会暖和的,春天快要到了。”

  “煤这样贵,天气也该暖和了。”

  “你在说笑话了,反正这不用花钱。”

  “情况就是这样,一半的人折断了腰,另一半人赚了钱。”

  “谁摔得最厉害?”

  “布霍尔茨、凯斯勒、米勒。”

  “谁如果倒下,他将再也爬不起来。”

  “让他们去倒霉吧!这对我无妨。他们有没有钱,和我的买卖没有关系。”

  博罗维耶茨基和莫雷茨互相交换了意见,提出了疑问,摆出了数字。他们在猜测,在嘲讽。他们的眼里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为别人的破产而兴高采烈。

  “马耶尔要赔整整十万卢布?”

  “这对他的大肚皮是个大打击,他会把马卖掉,以后要步行了,他马上会瘦下去,不需去马利安①休养了。”

  

  ①捷克著名的疗养地。

  “他还会廉价出卖家里的各种钻石首饰。”

  “沃尔克曼也会这样干,他的行动很快。”

  “罗伯特,你现在可以向他的女儿求婚了,他们不会把你赶出门外的。”

  “让她再等一等吧!”

  池坐里人声鼎沸。

  工业大王们却仍然安安稳稳地坐着。

  莎亚的两只眼睛没有离开台上的女歌手,等她唱完后,他是第一个喝彩的。然后,他和鲁莎低声说话,轻轻地摸着胡须,望着那靠在包厢栏干上正在向博罗维耶茨基点头的克诺尔。

  卡罗尔在剧场第一轮休息时就来到了克诺尔跟前。

  “你听说没有?”

  “我听说了。”克诺尔开始数着一些公司的名字。

  “愚蠢。”

  “愚蠢,一个罗兹就要赔损两百万卢布?”

  “要赔损的不是我们,不久前巴乌尔来过这儿,他说,他要赔损一万多元。”

  “戏院里有人说罗兹要赔损五十多万。”

  “这是莎亚散布的谣言,因为他自己要赔损这么多。一个愚蠢的犹太佬。”

  “总而言之,在罗兹所出现的情况是正常的,公司会象苍蝇一样全部死掉。”

  “但愿所有的人都死光,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博罗维耶茨基冷冰冰地说,一会儿仔细看着自己那双紧握着的手,一会儿眯眯眼睛,盯着镶在他左手戒指上的闪闪发光的钻石。

  “我对你说,是把你看成我们的人,看成朋友。你知道谁会因为这次赔损而垮台吗?”

  “谁都不会。”

  “这不要紧,反正是要赔不少,究竟有多少,我们明天看吧!明天会是一个快乐的礼拜天。”

  “真是不幸。”

  “对我们的公司来说并不这样。你想,破产的是谁?棉花企业。留下的是谁?我们、莎亚、还有一些人。这个犹太人之间的卑鄙下流的竞争使他们死掉了一半,或许都会死掉,他们这是把自己毒死。可是我们一个时候就会轻松点了。我们可以生产一些他们虽生产过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新的产品,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东西出售了。这还是小事,无关紧要。如果他们要完蛋,就让他们完蛋吧!如果他们要烧自己的工厂,就让他们烧吧!如果他们要欺骗,就让他们去搞欺骗吧!我们总能站得住脚。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有比这重要得多的事,你不久就可以看到,在要赔损的棉花公司中,一半是可以恢复的。”

  博罗维耶茨基看着克诺尔,感到有点不耐烦了。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那由于有几百万家财而自以为十分了不起。

  克诺尔是仅次于他岳父的最大的暴发户。在罗兹所有的暴发户中,他最有知识,受过良好的教育,在交往中他和蔼可亲,可是他也最冷酷无情,最能利用他的广泛影响剥削劳动和人们。

  “你明天到我们这儿来吃午饭吧!我以我父亲的名义请你。可是现在请你看一看几点钟了,我因为不能让人看见我急着要去什么地方,不便看表。”

  “差几分钟十一点。”

  “特别快车几点去华沙?”

  “十二点半。”

  “我现在还有时间,我必须告诉你,为什么这些关于破产、关于罗兹亏损二百万的消息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这是因为还有重要得多的……”他突然中断了话题,“我可以去告诉那个贵族吗?”

  “我以为可以,可是我不了解这个联盟的情况……”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任何时候也不会忘记你支持过我们的印染厂,对这我们看在眼里。”

  “一年让你们赚一万卢布。”博罗维耶茨基讥讽地说。

  “你看,一小时前,有人给我送来了从彼得堡来的电报,事情很重要,说我必须马上走,并且要完全保守秘密。”

  克诺尔急急忙忙说完了话,但却没有说他想要说的话,因为博罗维耶茨基的冷冰冰的和怀疑的眼光阻住了他。这眼光好象把他刺穿了一样,使他感到忐忑不安。于是他理了理领带上的小别针,看着对面的包厢。

  “这个楚克罗娃是个漂亮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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