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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了路,气氛有些缓和,老马、两个股员都解开了衣服,开始说笑。股员说:〃老马,今天还算不错,三个人犯抓住两个,还怎么了?以前还没这样过哩!回去你给科长说说!〃老马说:〃说说是要说说,就是李文闹那个家伙不会说话,跟我还犯贱哩!当初不是我,能从大狱里给他放出来?〃这时老冯插说话:〃老马,这回不会杀了我们吧?〃老得说:〃老马,我们哥俩儿啥都没干,人是布袋吓死的,我们也就是在麦棵里看个马!〃老马拿出烟袋,照他们俩人头上一人来了一下,接着吸着烟说:〃杀你们不杀你们,不是我老马能做得了主的,得回禀科长县长,看他们怎么定吧!
按说事情是不大,也就看个马,可你们这俩人比较可恼!你们一个喂马的,一个做饭的,不好好喂马做饭,掺和到人家事里干什么?仇气是人家李家孙家的仇气。人家为啥有仇气?争村长哩!你们在里边忙乎什么?你们把李老喜杀了,村长就轮到你们了?你们不还是做饭喂马?你们跟着人家跑什么?说你们傻,你们就是傻;说你们是刁民,也不为过。依我的脾气,还是杀了你们好!省得以后再跟人瞎掺和!〃老冯老得忙说:〃老马饶命,老马饶命,这次饶了我们,以后再不掺和了!〃老马说:〃就是,安安生生做个良民,比什么不好,管他谁当村长哩?谁当村长,都安安生生做饭喂马,保证我不抓你!〃老冯老得连连点头:〃是哩,是哩!〃这样把老冯老得解到县里,下了大牢。第二天,孙老元又让人给老马家里送过来一布袋芝麻。老马收下芝麻,就去给司法科长汇报情况。司法科长是他姐夫。案情简单说过,老马说:〃姐夫,两个刁民,没有大事情,也就看个马,放了他们吧!〃姐夫打个哈欠说:〃我知道了,看县长怎么说吧!〃第二天,科长回禀县长。谁知县长这两天心情不好。这一段县里土匪四起,社会秩序不稳,上峰责备下来,县长正想抓两个土匪杀了,镇一镇地面,可土匪哪里是好抓的?
现在见送来两个刁民,就想将他们充数,于是说:〃什么看马?看马和杀人是一样的!没人看马,另一个凶手也不敢杀人!这样的刁民,简直就是土匪!杀了他们!将他俩的人头挂到城门楼子上!〃于是,可怜马夫老冯、伙夫老得就被杀了,人头被挂到了城门楼子上。由于天越来越热,哄了许多苍蝇。三天以后,头就有些发黑发臭了。
消息传到马村,苦主李文闹、李文武十分不满意。李文武说:〃杀错了,杀错了,让杀许布袋,谁知竟杀了老冯和老得,倒让许布袋给跑了!〃李文闹跺着脚埋怨弟弟:〃我说不该找老马,你非要找老马,看看事情办的!老冯老得他杀了,真正的凶手还留着,等于仇一点没报!〃李文武也有些后悔,说:〃当初不该找老马,当初不该找老马!〃〃你说仇咱还报不报了?要报,不还得去找土匪,真是脱裤子放屁,多费二回事!〃李文武叹息:〃是我把事情办坏了,老马依靠不得!〃又劝哥哥:〃就是找土匪,也只好再等一等了,刚杀了老冯老得,动静别一下弄得太大!〃李文闹说:〃看这事情办的!〃孙老元听说老冯老得被杀,也吓了一跳,埋怨老马不仗义,白拿了人家的袁大头和芝麻。想到老冯老得对他的忠心,也有些伤心,落了几滴眼泪,连说:〃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忙让孙毛旦给两个人家送去些粮食和布匹,让他们好好办两人的丧事。两人的家属倒不错,都没有找孙老元来闹,都说:〃县里要杀他,有什么办法?〃又对孙老元有些感激:〃老冯老得都死了,不在他那干了,还送粮食和布匹!〃孙毛旦见事情渐渐平息,骑马到大荒甸子上给许布袋送了个信儿。许布袋听说没事了,也渐渐从大荒甸子里走出,又到杨场和马村活动。有人看见他们,有天天快黑了,两人在一起骑马打兔子。
李老喜死后,马村一时又没了村长。孙毛旦对孙老元说:〃叔,上次殿元哥死,村长被人家抢去了;现在李老喜死,村长又该轮到咱家了吧?〃孙老元急忙摆手说:〃快不要说那个村长,快不要说那个村长,为个村长,我已经丢了一个殿元,丢了两个伙计,你不要再给我惹事!〃孙毛旦听孙老元这么说,心里悻悻地。可他仍不死心,仍想到乡里活动活动,当这个村长,也打锣让人开会,断案给人说理。可没到他活动,李家大少爷李文闹已经提了两瓦罐香油去了乡上。乡上仍是那个老乡绅老周,过去与李老喜不错;现在见李老喜死了,李老喜儿子又提着香油来看他,子承父业,也是应该的,于是就同意李文闹继任村长。
李文闹当村长以后,仍打锣召集开会,仍给人断案说理。村公所的牌子,仍挂在他家门口。副村长仍用的是路黑校本来路黑小说啥也不干这个副村长,说:〃大少爷,你除非打死我,我不干这个副村长!〃李文闹说:〃那我就打死你!〃就真扬鞭子要打。路黑小无奈,只好又当上了,在村里打锣。不过他这锣打得无精打采,声音也变老了,有气无力。逢到断案说理,找人烙的饼也是一边凉一边热。李文闹发了火,问:〃黑小,你这副村长是怎么当的?怎么没过去当得有劲?〃路黑小也急了,急出一眼泪:〃大少爷,我不想有劲?可劲已经让吓回去了,我有什么办法?〃李文闹见他发了火,也对他没办法。
李文闹的村长当了半年,突然想起一件事,即还要给父亲李老喜报仇。因为这天他在街上,影影绰绰看到了许布袋。于是与李文武商量,去雇土匪。没想到没等他去雇土匪,土匪来找他了。来找他的土匪,就是上次他杀孙殿元时雇的那个枪手。上次勒死孙殿元,该付给人家五十块光洋,李文闹克扣下二十块,惹得那枪手很不满意,还在锅三的饭铺喝醉了。没想几年之后,这个枪手发了,由单崩一个人,发展到十来个人,七八条枪,成了一支小队伍的司令。这天这支小队伍半夜从马村路过,司令突然想起旧事,就带队伍闯到李文闹家,把赤条条的李文闹给勒死了。李文闹一开始还认为是孙家雇的人呢,后悔自己下手晚了,后来认出司令,知道是为那二十块光洋的事,忙说:〃大哥,我还你二十块光洋就是了!〃这司令只是笑笑,摆摆手,就让部下把李文闹给勒死了。接着将李家的光洋敛到一块,也不多拿,只拿了二百块,说:〃以一当十。〃将光洋装到一个布袋里,让一个小土匪背着,就带着队伍走了。
李文闹一死,村中大乱。李文武忙着张罗给哥哥办丧事。这时孙毛旦趁乱把村公所的招牌,扛到了自己家。许布袋也来了,两个人便合计着来当这个村长。孙老元又劝他们:〃孩子,为了一个村长,死了多少人,过个安生日子吧,别让人家再杀了你们!〃这时许布袋说:〃干爹,我有一个办法,咱就当得了这个村长!〃孙老元问:〃你有什么办法?〃许布袋说:〃看着谁想杀咱,咱判他个谋反,先动手杀了他!〃孙毛旦说:〃对,对,先杀了他!〃两个人不顾老掌柜的劝告,到乡上活动活动,花费一些,真当起了村长。许布袋当正的,孙毛旦当副的,把路黑小的副村长给辞了。路黑小听说这一任不让他当副村长,当下趴到地上给许布袋孙毛旦磕了两个响头。
用许布袋的办法,两人真把这个村长给当住了。两人一口气当了许多年。许多年中,以谋反为由,杀了一个李小闹(李文闹的长子,长到十六岁那年),杀了一个周罗恩(一个无法无天的地痞),打残了一个路片锣(一个又臭又硬的佃户),该杀杀该打打,就把村民给镇住了。一次许布袋问孙老元:〃怎么样干爹,我在队伍上干过,知道这一套,对付这帮刁民,就得用这个办法!〃孙老元直摇头:〃我是老了,我是老了。〃许布袋从此就长住在孙家的西厢院。那里既是村公所,又是他的宿舍。后来孙毛旦做媒,又把孙殿元的前任小老婆、镇上饭铺老板锅三的女儿锅小巧嫁给了他。从此也成家立业,一年后。生下一个女孩,取名许锅妮。
孙殿元的儿子孙屎根,也渐渐长大了。到鬼子兵来到中国时,他已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他们这一茬人,都已经长大了。
2、鬼子来了
一九四○年孙毛旦头戴战斗帽,骑一辆东洋车回来了。村里人没见过东洋车,听见铃响,都跑出来看。一些娘儿们小孩,跟在他车后跑。边跑边喊:〃毛旦会骑洋车了!毛旦会骑洋车了!〃孙毛旦为了让大家看清楚些,又骑着车在打麦场转了一圈。转完圈回到家,孙毛旦先到正房趴到叔父孙老元的遗像前磕了四个头,然后到西厢院,与干哥村长许布袋说话。
许布袋正在家给老婆上火罐。老婆锅小巧当年坐月子时织了两匹布,落下一个腰疼的毛玻现在女儿许锅妮已经十七岁了,腰疼的毛病还没退下,一遇阴天就犯,要许布袋给上火罐。孙毛旦挑帘子进来,见许布袋正骑在锅小巧身上上火罐,猛地一拍身上的盒子炮:〃捉奸捉奸,青天白日,两个人鬼鬼祟祟干什么!〃把床上两个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是孙毛旦,锅小巧说:〃毛旦,下次可不要一惊一诈的,别把我苦胆给吓破了!〃孙毛旦〃哈哈〃笑了。许布袋上好火罐,从床上跳下来,就去抽屉里摸烟袋。孙毛旦说:〃不要摸烟袋了,我这有省事儿的!〃从口袋掏出一包东洋烟,递给许布袋一支。两人燃着。吸了两口,许布袋又将烟扔到了窗户外边,说:〃这鸡巴日本人,弄得烟叶都变了味儿!〃又去摸烟袋。
孙毛旦说:
〃那是你吸不惯!吸惯纸烟,还嫌本地烟有土腥气呢!〃锅小巧在床上说:〃毛旦,下次回来,给我捎两贴膏药吧!〃孙毛旦说:〃我给你弄两贴洋膏药,保你一贴上去,连病根揭下来!〃锅小巧说:〃那洋膏药也不知有没有毒?〃孙毛旦拍着巴掌说:〃给你弄膏药,你说有毒,要不说你是土包子,洋药不比火罐管用。人家还生产洋药干什么?多生产些土罐就行了!上次警备队一个新兵,被八路军打伤了胳膊,人家日本军医要给他上洋药,他哭闹着不让上,怕洋药有毒,谁知一上去,三天就能抬胳膊了!〃接着将自己的战斗帽摘下来,递给许布袋说:〃布袋,你看看这战斗帽,也是人家弄的,别看后边缀了几个布条条,那是海绵,子弹都打不透!〃许布袋接过去摸了摸,将帽子扔到炕上:〃鸡巴一块软布,子弹会打不透?一会我打一枪试试?〃孙毛旦又急得红了脸:〃试试就试试,我们试过几回了,说打不透,就打不透!〃锅小巧拾起帽子摸了摸,说:〃打透打不透,戴上这帽子不冷!〃孙毛旦撅着嘴说:〃是不冷呀!日本人一人一顶,警备队小队长以上才发哩!〃许布袋朝孙毛旦身上打量一下,最后目光落到他的匣子枪上:〃毛旦,你上次来时背的是快枪,这次怎么换盒子了?〃说快枪换盒子,孙毛旦又高兴了,忙把盒子从木头枪匣子里抽出来,递给许布袋说:〃你看看这盒子怎么样?〃许布袋上下拨弄了一会儿,说:〃不错,这枪不老,正好使的时候,发给你的?〃孙毛旦这时不好意思地说:〃发倒是还没有发,这是临时借塌鼻子的!〃许布袋也知道塌鼻子,是警备队的队长,说:〃咱们到地里打几枪去?〃孙毛旦这时有些为难:〃枪里的子弹不多了!〃许布袋生气了,将枪扔给孙毛旦:〃你这混的是什么!有名跟了日本,谁知连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