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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快亮了,西西在冰儿怀里打着呼噜。
临出门时,若梅嘀咕了一句:“这个舅舅,真是该死!”
小区里出了人命案,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想让人不议论都难;可是知道真相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冰儿他们不愿意传播别人的隐私,况且警方正在调查,当事人都保持了沉默。于是乎,流言四起,传得都没了边儿,再回到冰儿等人的耳朵里,不觉有些啼笑皆非。
几天下来,冰儿一直心神不定,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晚上也是恶梦不断,梦中有忽亮忽暗的街灯,有雪亮的刀光,更有不怀好意的眼睛!冰儿常从恶梦中惊醒,再抱着西西朦胧睡去,到了早晨却不免萎靡不振。
好消息是冰儿一家与隔壁的关系终于有了好转,并不是说2家人一下子成了朋友,只是消除了许多隔阂;周霞虽然还是不太露面,但周云的态度变得友善了,自然令人舒服许多。
司法鉴定出来了,周老太患有间歇性精神分裂,而且处于发病期,被送进了医院。周云松了一口气。不过杨逸枫暗地里告诉冰儿,周老太是不是可以完全免除刑事责任还不一定哩!67)探访
这天冰儿下班回家,见外出旅游刚刚回来的梦丹赫然在坐,一见冰儿她跳了起来:“冰儿姐,真是吓死我了!”看来她已经从冰儿妈妈那儿知道了这个可怕的事件。
“一言难尽啊!”冰儿是亲身经历,自然另有一番感慨,而说起这母女3人的悲惨命运,二人更是连连叹息。
“冰儿姐,现在周霞在家吗?我想去看看她,行吗?”梦丹倒是真心实意。
“她姐姐好像还没回来,不过她是肯定在家的!”冰儿点点头。
“那―――你陪我去好不好?”梦丹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冰儿笑着站起来:“没问题!”西西紧紧跟上,却被赶了回去。
冰儿按了门铃,不一会,门开了个小缝儿,露出周霞半张苍白的面孔。
“周霞,还记得我吗?我是顾梦丹啊!”梦丹不觉有几分激动。
周霞缓缓地打开了门,神情却还在犹疑不定,过了一会才慢慢开了口:“师姐―――”
梦丹不觉握住了冰儿的手,用眼神在说:她认得我,以前她就是这么叫我的!
“进来坐吧。”周霞低下头,轻轻地说。
冰儿和梦丹走进她家客厅,只见一片昏暗;这个季节的这个时候,天色已经相当暗了,可这里却连一盏灯都没有开。周霞自顾自地往客厅的沙发里一坐,让梦丹有些手足无措;冰儿见状,知道只好自己招呼自己,她以前来过周老伯的家,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便上前开了灯,又拉过2把椅子,和梦丹坐下。
梦丹本不善言辞,周霞更不用说,2个人竟相对无语,冰儿只好清了清嗓子为她们开个头:“周霞你和梦丹是同学吧?梦丹是我的老邻居,而你是我的新邻居,你说巧不巧?”
周霞只轻轻地‘嗯’了一声,梦丹也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周霞,我们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其实当年你走后我常常想起你,因为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憋在心里的话一旦说出来,梦丹不觉真情流露。“生病并不是你的错,我也象其他人一样害怕过你,可是不管怎么样,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朋友!”周霞抬起头来,静如池水的眼睛里竟添加了些许神采。“你妈妈的事,我很遗憾―――”梦丹的声音低下去。
周霞把脸转向窗外,似乎看着自己的过去,“师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宿舍外的那棵大树?”她的声音清清的,柔柔的,“还有那个小池塘―――”
“当然记得―――”
听2个人聊起了往事,冰儿露出欣慰的笑容,现在的周霞就是一个清纯温柔的女孩,丝毫看不出有病的样子,而且思维、记忆都很正常;如果她有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而不是天天面对着病情更严重的母亲,也许她的情况会好很多吧!冰儿不无遗憾地想。
忽然,电话铃响起,把3个人都吓了一跳,周霞接起电话,放下时却又神情紧张:“姐姐要加班,很晚才回来―――”她无助地抬起头,“我怕―――”
“这样吧,去我家吃饭,等你姐姐回来了你再过来,好不好?”冰儿建议。
“不,不,不―――”周霞开始颤抖,梦丹也劝她,她却不为所动。
“那么,我去端些饭菜来,我们陪你吃,好不好?”冰儿又道。
周霞犹豫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冰儿和梦丹正端着饭菜往对门走,忽听楼道里大门开启的声音,朱若梅走了进来。“你们在干吗?”她有些惊奇。
梦丹笑嘻嘻地把原委告诉她。
“这么热闹啊!”若梅露出羡慕的神情。
“老板娘,今天这么早就打烊了啊?”冰儿笑问。
“大冷天的,晚上没客人,嘻嘻!”
“一起吧!”冰儿明白她的心意。
若梅喜滋滋地加入进来。
西西见冰儿这次没有注意到它,赶紧跟上,悄没声地钻进了对门。
周霞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姐姐以外的人相处过了,一开始她显得很紧张,只知道端着碗埋头吃饭,不过冰儿等人都比她大不了几岁,她们的轻松快乐渐渐感染了她;梦丹更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时不时地给她夹夹菜、照顾着她,她的防线终于松懈了,神情也自然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微微泛起了红晕。
吃完饭,冰儿和梦丹收拾桌子,周霞和若梅插不上手,便看着她们;若梅忽见周霞一手托腮,脸蛋红艳艳的,聚精会神地看着梦丹,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与平时截然不同,不觉心生感慨:“周霞,说起来我们都是邻居,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你就跟着你姐姐好好地生活,我们都会照顾你们的!”
周霞转过脸,感激地看着若梅。
若梅倒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们不了解情况,不知道你们这么艰苦。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苦,妈妈才苦,”周霞又低下了头,“妈妈对我很好的,我想她,好想她―――”
若梅一愣:“你妈不是要打你的吗?”
周霞也一愣:“妈妈从来不打我。有时候她发脾气,只要我一哭,她就会抱着我说‘小霞乖乖’―――”她的眼圈又红了。
“那你姐姐怎么―――”若梅还要追问,冰儿走到她身边,悄悄掐了她一把。
“姐姐?”周霞的神情低落下去,她轻轻道:“姐姐也苦―――”
冰儿在若梅身边坐下来,对着周霞柔声道:“你姐姐很不容易啊!给我们说说吧,我们都很佩服她呢!”(68)疑云重重
“姐姐?”周霞的脸色暗淡下去,“她是很不容易,为了妈妈和我,她付出了很多很多―――,就算有时候要发发脾气,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不怪她―――”
“她对你们不好吗?”梦丹关切地坐在她身边。
周霞摇摇头:“她对我们很好―――”她犹豫了一下,又道:“以前是很好,特别是爸爸走了以后,妈妈―――妈妈经常犯、犯糊涂,姐姐又要工作挣钱,又要照顾妈妈,还要照顾我―――她常常对我说一定会让我上大学,她要我努力读书,她说读好书就什么也不怕了―――”周霞低着头,有点结结巴巴。
“只要是姐姐说的,我就一定会做,我努力地读书,很努力、很努力―――就是妈妈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的时候她会对着我叹气,还流眼泪,说她害了我们;糊涂的时候她就发脾气,又吵又骂。姐姐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就给妈妈吃药,每天让她早早睡觉,这样我就可以做功课了―――”
冰儿她们不禁对看了一眼,暗暗叹息。“后来呢?”若梅问道。
“我考上了大学,可是好远啊,要去成都,我好怕,我哭了,我对姐姐说可不可以不去;可是姐姐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想象妈妈一样。妈妈也说,去吧去吧,走得远远的―――我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好一个人去了成都。”周霞渐渐说得流利起来。“在学校里,我安安静静地过我的日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常常听到一个男人的笑声,在教室里、在宿舍里、在厕所里、在小树林、在池塘,他无处不在!”
冰儿心中一动,问道:“只有你听见吗?那是什么样的笑声呢?”
周霞又露出惊恐的神色:“我问过其他同学,他们都没听见,只有我听见。那笑声,怎么说呢,笑得―――很恶毒!”她想出一个形容词。“那声音越来越响,好象一直追着我,我怎么逃也逃不开,我好怕。学校送我去看医生,姐姐也带我去看医生,他们都说是我的幻觉,可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真的听到,真的―――”
梦丹见她发抖,便轻轻握着她的手。
“自从我退学,姐姐就变了很多,经常发脾气;而妈妈的情况比以前更不好了,发病的时候吵闹不说,还乱砸东西,只有在我吓得哭的时候,她才会安静一点―――姐姐工作一天,回家看到一团糟的家,当然生气,我又只会哭,就算她打我,我也只会哭―――”
“她打你?!”冰儿、梦丹、若梅异口同声。
周霞的眼中已有泪光,“不能怪她,她也是忍不住,谁叫我们都―――都不正常呢―――”她的头更低了,“但是,每次妈妈都会扑过来抱着我、护着我,她不哭也不骂,就任凭姐姐打―――”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姐姐心里也不好受,打完了,她就抱着我们哭―――”
冰儿看看若梅,觉得有些头昏脑涨,“那你还有没有听到那个笑声?”冰儿忽然又想起这个问题来。
周霞无奈地点头:“我逃不掉的,逃不掉―――”
若梅听得糊里糊涂:“她到底对你们好不好啊?―――”梦丹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周霞的声音越来越低:“没有她,我和妈妈能靠谁?她已经很努力了,我真希望自己不是这个样子,希望姐姐高兴,不要恨我们―――”
不知不觉屋子里安静下来,沉默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很晚了吗?”冰儿模模糊糊地想,忽然有东西碰了冰儿的腿,她低头一看:“咦,怎么是西西?”
西西伏在冰儿脚边,开始呕吐。“糟了!”冰儿心里明白,西西不舒服,而且弄脏了别人的家,她应该去照顾它;可是不知为什么,冰儿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软绵绵的,只想睡觉,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能睡,不能睡!她抬头看看,见周霞呆呆地坐着,若梅和梦丹已经趴在了桌上。
“汪!”西西忽然叫了一声,冰儿浑身一个激凌,脑子里仿佛掠过一道闪电:煤气!她推推身边的若梅,若梅只是哼哼了两下;她想叫醒梦丹,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清!她狠狠地拧了拧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她对自己说,“去,去开窗!”她勉强扶着桌子站起来,去打开阳台那边的门。
短短10来米的距离,却让举步唯艰的冰儿感到永远都走不完,每一步都象踩在棉花上,她好象喝醉了酒,不断地与墙壁、椅子、家具碰撞。突然,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倒在地上,她努力地想撑起身子,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冰儿看到阳台门只有2、3米了,却越来越模糊;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她知道没有时间了,只好手足并用往前爬去。
忽然,冰儿眼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