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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河开-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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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写着“未完稿”;是有了题目写了一半的稿子;留着还是扔了?留着想干什么;莫非还想把它补完吗?还有这个必要吗?我点燃一支香烟;坐在床上默视着它们;一则对自己勤奋的成果完成礼赞;一则对它们耗去我多少生命多少时光而深表怨尤。 
  我怎么还给那么多无名的小报写稿呢?这些小报小刊有的连正式刊号都没有;在上面登上一百篇能成作家吗?不过在我“上进”那年头;只要能把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我都干。而况还有诸朋友的盛情约稿;何乐不为呢?看着自己的生命在如此无聊中消磨;心头不免一阵酸楚。 
  …… 
  就这样;我把能想到的该去做的;一件件地做着;打算有准备地告别人生。我的自传已经动笔;天天都思如泉涌地写着。在所有要办的事情中;有一件关系重大也最难办的事情是竺青和伶伶。如果我猝然谢世;竺青在悲伤过后还来得及改嫁;她今年三十六岁。如果我因脑溢血偏瘫;或因老年痴呆症成了能喘气的植物人;那她该怎么办?守着还是离开?这该是我考虑的事了。我没有权利拖累一个我用生命去爱的人;我应当自己做主;做出理智的决断。我打算就在今年跟她解除婚约;放还她一个自由身。   
  暮霭(1)   
  我当年的老师李嘉峨;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他在B市中学教了一辈子书;培养了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可谓桃李荫浓杏坛人老。一提起“文革”;他每每不寒而栗:“六班毕业的那个学生;如果再给我来一张大字报;我就得跟着牛鬼们在操场上爬了!”难怪他感叹地说“我们的往日已不堪回首”;只能无欲无求地“忘记过去;不看现在”了。人类永世赞颂的红烛;不得不如五柳先生般发出无奈的叹息。文约意永;他的话蕴含了多少沧桑之慨呀! 
  而《空中楼》里的那两位女性;又是一番更其不幸的命运;是我绝对始料不及的。陈芷清后来找了我们母校的黄老师;也是上海人;生了一个女儿乃琴。“文革”中;黄老师以特嫌罪名被造反派隔离;恰恰隔离在我当年的所谓空中楼画室里。黄老师无辜蒙冤;受不了这非人的恐怖;三天之内;在门框上自缢;给我的同学陈芷清留下一个遗腹子。芷清把儿子送到了爷爷奶奶家;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乃琴;直到遇上一位善良忠厚的崔君;才算找到晚年的归宿。我真想拿着我的《空中楼》与芷清完成一次中学时代的回忆;别人告诉我芷清得了白内障;不可能再看书了。我一阵唏嘘;怅然良久。李老师告诉我一些罗小琼老师的情况;我才知道了她的大不幸:她已经守寡二十年了。我很震惊;立刻给退休独居的罗老师写了封信;竟让我的罗老师重新揭开二十年未能愈合的伤口;回了一封带泪的长信。我能做的只有把这封信附印在这里。 
  滑同学(不知该如何称呼你;姑且如此): 
  你好!元宵佳节;接到两封信;一封是老同学的;一封就是你的。两封信打翻了我心中的五味瓶。是感动、欣慰、悲痛还是自怜;我分不清。喜怒哀乐、酸甜苦辣;还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尘封心底的往事;四十年前的;二十年前的;眼前避而不愿去想的;全都又浮上心头。我呆坐了不知多久;心中茫然一片。当我猛然惊觉时;发现眼里已汪满了泪。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这些年来;我本以为我已不再会哭、没有眼泪了。 
  都要我回信。可是;多年来我确是怕谈以往、怕想以往。那里面“雷区”实在太多了;无论欢乐还是悲伤;都会触动那永世无法愈合的伤口。对任何一件往事的回忆都会伴随着一滩政客们用以染“红顶子”的我的亲人的“血”;我无论如何都难以平静。因此;我总是小心地回避着。不是我要顽固地生活在“过去”;实在是我无法摆脱那一段刻骨铭心的情;那一段撕心裂肺般的经历。你既嘱之再三;我只得简略相告。 
  我们这一对双双支边的夫妻;最终以一场“莫须有”而家破人亡了。而且事情竟发生在全国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的八十年代中期;真个是天高皇帝远、春风不度玉门关!我孤身一人跑过九个月的探监路;难以数计地奔波于公安局、法院、监狱之间。在经历了九个月的监外等待之后;生活给我的又是整三个月的无望的病床守护。我被通知接回家来的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我只有无奈地守在病榻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离我、离这个尘世越远;终至不归。 
  四口之家剩下三口了;两个儿子尚未学成;我得既为人母又为人父。我自知没有能力挑好这副重担;但挑不好也得挑。人们多为我惋惜;中年遭遇这样的塌天之祸;但作为母亲;我本能地感到灾难下受击最惨的还不是我;而是我的孩子们。于是;我打起精神;继续着寡母幼子相依为命的坎坷岁月。今年;二零零四年;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了。 
  我不喜欢B市;因为它整年不是风沙漫天就是天寒地冻。这个我的第二故乡;我从南国只身来到这曾经是羌愁笛怨的地方;为它献出了青春;献出了我所能奉献的才智;甚至一生;却在我的中年无情地毁了我的家庭。但是;在我的下意识中;我又对它有着某种眷恋:熟悉的街道、房屋;那些我在寒冬深夜独自徘徊过多少次、长着浸坡荒草的土坡沙丘;甚至包括那个山脚下围着铁网的监狱。还让我眷恋的是这个城市普通百姓中深深的人情味;那些在我最坎坷、凄风苦雨的人生路上;替我鼓起勇气的相识、不相识的朋友们。我常常想念他们;想念那些在街头相遇;用默默注视给我安慰、给我温暖的眼神。这个城市;深埋着我一生的悲欢离合;在这里我尝尽了人生百味。也是在这里劫后余生的我;继续咬牙坚持着事业上的求索。虽然只有耕耘的辛勤;不敢企望有新建树;但总算可聊以自慰。   
  暮霭(2)   
  你想写我;这使我既感动又颇费踌躇。我是一个不求闻达的人;喜欢安静。多年来;我深居简出;谢绝了很多交往;甚至包括被我视为第二生命的学术活动;因为我的环境和精力都不允许。人们称我是“书呆子”;甚至说我不会生活到“只会煮糊”。其实我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生活早已教会了我。我又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国女性。我常常自省:事业上我愧对母校;家庭中我愧对孩子;我还愧对我已死去的亲人;因为他白有了我这样一个会识字的妻子;却至今含冤九泉。总之;我想做的事一件也没有做好。至于我在生活中承受的一切;这是中国女性都会如是的。如果得到人们的某些好评的话;那是我的民族给我的。我们这一代生而不幸;适逢我们的国家人民多灾多难;我不过是和我的国家人民一同经历着这转型期的阵痛;苦尝得多了些罢。 
  文人的笔会生花;就像你送我的那幅画一样;实际的我;并没有你笔下的“我”那样好;实在是愧受了。你一定要写;就概略地涂写几笔吧。我信里说的这些;你却没有必要写;仅供你了解我;后面的一大堆你没法写。 
  回忆录的特点是记实情;下面我补充告诉几点:我的出生地是四川省绵竹县一个古代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在那里我度过了我的童年;因为太小;除儿时的梦外;几乎没有更多的记忆;后随家迁成都。这里是历史古都、文化名城;巴蜀文化的薰陶;也许和我后来学文有关。一九五五年秋考进北京大学;就读历史系;五年后毕业;当时北大重点支援N大学;故分配来到N大历史系;一年后随整个国家形势精简下放到B九中。后又调B五中。一九八零年调到Y学院。退休后的我;闲居在家;看书、学学写字;聊以自娱。因为老家在南方;孩子们不在身边;故常年南北奔走。总之;亲人在哪里我到哪里;也借此游了不少风景名胜;算是补了我这数十年背书本生涯的欠缺;现身体、精神都尚好。 
  信算完成任务了。欢迎你来家一聚一叙。   
  罗小琼   
  后来我在李嘉峨老师的陪同去看望过。她老了;当年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的高傲与美丽踪影全无。像是电影频道在流金岁月里不时推出的老演员;掩饰不住的皱纹在眼角唇边聚扰着;和缓的语音复述着美少女时代的记忆。罗小琼既不回忆美好;也不细说苦难;只是努力地描绘她退休后的充实:“冬天了;我可以到四川老家住;可以去我长大了的孩子家住;夏天了我可以来B市住。历史学会年年让我写论文。我还练习毛笔字;你看”我有点儿心酸。其实;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她没有描绘出充实;而只描绘出了孤独。她的三间屋都像储藏室;没有地砖;没有装修;老式书架上堆满未必翻动的书;并且每屋的桌上都立着一张照片是她的丈夫。 
  我们的人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无端地给好端端的人制造灾难;残忍地“把美丽毁灭给人看”?面对她们的不幸;我只能感喟万千;却一筹莫展。我爱她们;却不能帮她们做点什么;真让我愧对我的同窗与师长了。百年孤独;老来一叹;下面该我来叹息自己了。 
  思想家郭沫若早在一九二零年他本人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就对生命的迷惘、衰败与消亡无奈地发出喟叹;“流不尽的眼泪;洗不净的污浊;浇不熄的情炎;荡不去的羞辱。我们这缥缈的浮生;到底要向哪儿安宿?”我们这缥缈的浮生;好像大海里的孤舟;好像是黑夜里的酣梦;酣梦里的一刹那的风烟;只剩些悲哀、烦恼、寂寥、衰败;环绕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贯串着我们活动着的死尸。郭沫若假想中的呼喊;该轮到我们这一茬真的这么呼喊了: 
  我们年青的时候的新鲜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的时候的甘美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的时候的光华哪儿去了? 
  我们年青的时候的欢爱哪儿去了? 
  一切都已去了。 
  我们也要去了; 
  悲哀呀!烦恼呀!寂寥呀!衰败呀! 
  噩运终于发现有一个人差点儿被漏掉。这个人已经过了十五年温馨平和有如山泉般的日子;该轮到这个人受难了。 
  这个人是我。   
  钟摆晃了(1)   
  罗曼·罗兰说:“人生的钟摆永远在两极中摇摆;幸福只是其中的一极:要使钟摆停止在一极上;只能把钟摆折断。” 
  “希望”总能刺激人们向前。但希望一旦转成了事实;却又让人在满足之后总有些失望的感觉;觉得眼下的事实不是他们向往时所预期的那样。激动总有过去的时候;激动过去了就转为平静;平静酝酿着平淡与空虚;如果没有新的希望来填充;生活就变成一潭死水;死水若要生动起来;势必要发生意外了。 
  我有书籍字画这些“乐此不疲”的爱好充实着;倒也不觉得有多空虚。而女人;似乎很难找到一种“觉得时间不够用”的事情;这样;她们就在平淡中感到生活乏味了。玩具箱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曾给孩子带来过新鲜的刺激和快乐;而今她没心思再摆弄它们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征兆;但又是个无情的规律。我如果意识到这规律的无情;我就不会心如止水地享受安宁了;我会去有意识地去创造些新的内容和新的希望;可我的愚钝和懒散让我什么都没做。那么;钟摆向另一个方向晃去;就已成为必然。 
  一个满足于现状的人与一个新希望的追求者;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拉开了脚步。 
  尽管两个人都在努力;都在辛苦;十年过去了;这个九十平米三室无厅的家仍然没见出什么变化;依然是结婚时别人送的双人床;有几处脱皮并有一扇门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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