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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河开-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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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世甜婴(2)   
  博古架右侧的几上有一个大肚水晶瓶;也是二尺来高;像个瓮;里边贮水;插着一枝木本植物;叫不来名字。枝条像伞一样地纷披而下;叶疏花密。花的形状像被雨打湿翅膀的蝴蝶;收敛成一小团;花蒂如须;娇美如少女额前的刘海。再往右是靠窗的案子;案子上置有文房四宝;画毡上有一幅没画完的工笔仕女画;旁边有一幅供临摹用的画本。我吃惊地问:“你也画画?”她说:“画不好;正临摹呢。”我一看那画本竟是华三川的仕女画;更加惊异了:“华三川没画过古装仕女呀;早年他画钢笔画;后来改为工笔人物;画过一套绢本设色连环画《白毛女》;正在畅销。我们那里正闹‘文化大革命’;仕女画都被列为四旧销毁了;你是从哪儿找到呢?” 
  “少见多怪吧!”竺青朗声笑道;“你们那个‘文化大革命’是一次文化浩劫;说到底无非是权力之争。由此算起的十年以后;华三川转画仕女人物;他的画兴盛一时;是老百姓最最喜闻乐见的;我不过是提前用用他的样子罢了。对我们来说;十年算个多大的数字呢?” 
  “那你算算我将来有啥成就?”我问。 
  “你?”竺青撇了一下嘴;“你爸都给你算过‘不过是个穷儒’;我还用算?告诉你吧;你没弄出啥名堂!命里有的推不过;命里没有莫强求;懂啦?” 
  “那我命里有啥?” 
  “有我!”竺青说完;噗哧一笑;笑出声来。 
  这时伴随着一片叽叽嘎嘎的笑声;有人猛烈地敲门。我的应变能力提示我只有一种选择;像旧小说里常说的那样;吱溜钻进床底。竺青把门打开时;七嘴八舌已经嚷成一片了。 
  “别装了;你俩偷偷往回走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 
  “我们在门口听了好一气才敲门的。” 
  “是你叫来的吧?先来个海誓山盟;二十年后再团聚?” 
  “别藏了;快叫出你的情郎让我们瞧一瞧!” 
  这时候;伏在床下的我觉得被人踢了两脚;紧接着就有只手提着我的裤带把我揪了出来。一帮丫头把我围得严严实实。 
  “哟;看把小哥窝屈成什么样儿了!” 
  “今天别走了;咱们给他俩祝贺祝贺;明天他们好一起登程!姐妹们;准备宴席!” 
  这顿饭是我一生没吃过的。 
  我被簇拥在“花堆”里;听她们笑闹。那些小女子们珠翠绮纨;云髻霞帔;华服炫丽;香气扑人;个个都窈窕秀丽;风致嫣然;一个比一个漂亮。说实话;在这里竺青算不得出众;但看得出来;她的性格魅力是大家公认的。她是《聊斋》里所描绘的那种“无繁言;无响笑;与有所谈但俯首微哂;每骈肩坐;喜斜倚人”的那种温和型淑女。为了劝酒;那帮丫头亮出了各自的才艺;我因此见识了洞箫排箫、钟罄竽瑟;听她们唱了《九歌》、《霓裳羽衣》直至《阳关三叠》、《章台柳》。酒至半酣;一个叫娇娜的姑娘别出心裁;让我见识一下她们的击鼓传花酒令。她把长袖外衣一脱;裹胸的坎肩便把两条玉臂露了出来;她在鼓上敲了只一下;几上的那瓶花里的一个花骨朵的须子就被震掉了;花蕾展开;化作一只蝴蝶;居然飞了过来;落到竺青头上。大家一哄而起;喊道:“请新娘子干杯!”竺青的脸一下子绯红;只好按规矩;端起杯;一扬脖真的喝了。而后以次类推;鼓声也由一下变成两下三下;干杯的也两杯到三杯地递增。我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排在第二;正自尴尬;不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上了个大当。轮到我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时候;娇娜的鼓像雨点儿一样地敲起来;只见水晶瓶的花骨朵纷纷坠落;化成一大片蝴蝶飞集到我的头上、身上。众女们不由分说;端着酒杯一个挨一个地朝我嘴里灌。笑闹声嚷成一片;以下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夜被摇醒来;我才发现自己在竺青的床上。喝了她给我的醒酒羹;我很快就觉得心安神畅了。她告诉我她今天早上就得去托生;她会在十九年后找到我;给我做新娘;与我朝夕不离;一起画画;带孩子。我算了算时间;不解地说;十九年后我多大啦;你还能嫁给我?她说能!并且对我说:“这十几年中;你将有一次婚姻。我会在你的婚姻破碎之后出现在你的面前。”她问我能一心一意地爱她吗?我说我将用生命来爱你。她幸福地偎在我的颈边;那么感动;那么真诚。   
  乱世甜婴(3)   
  修篁在窗外凄凄簌簌地响着;月光(天上也有月光)把竹影投到碧纱窗上;像一幅能动的水墨画。石清虚吞云吐雾;蝴蝶花水泻有声。竺青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我“你真的不可能有大作为;索性乐天知命、安度一生吧。”又说眼下的民间大乱是不值得参与的;“你明早就从你们被困的东风楼撤出去;守那玩意没啥价值。”我问她“我怎么能找到你”;她说;以后的事你就别管啦。她居然哼了一段我从来没听过的歌:“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断肠也无怨。”(后来才知道那是三十年以后的某电视剧的主题歌)我动情地搂着她问:“现在行吗?”她点了点头;长睫毛在我脸上忽扇了几下;痒丝丝的。 
  罗衣甫解;异香满室;一枝白莲赤裸裸地展现。 
  我知道;今夜始;我已不是童男了。 
  我被冻醒了;醒来在四面楚歌的东风楼上。这一天是一九六七年三月六日。 
  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天在东北辽宁瓦房店的军营里;一个文职军官的家里出生了一个女婴。出生时正是日上扶桑;朝霞如绮;取乳名曰小晨。这孩子不哭不闹;爱笑;笑时腼腆不出声。“笑个屁;有啥好笑的?”姐姐嗔怪道。“谁跟你笑了;没心没肺的。”哥哥说。渐长;性情文静;忍让谦和;待人真诚;善解人意;很是讨人喜欢。喜绘画;无师自通;虽稚拙简朴;却有灵气在焉。 
  十年后;这位文职军人鬼使神差地转业到与他毫不相干的地方工作。又九年后;他的女儿因为打工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冷星楼。那时候我正兀自守着孤独;杜撰着《聊斋续异》;因而一见如故。此是后话;点到不提。   
  校园秋声   
  我这个半截子革命派很识趣地到校外游手好闲去了。潘志成是跟我一路的随大流者;他无所事事;跟着外语系一同学组成一个师院驻电影制片厂联络站。 
  我去看望潘志成;见他不像是在革命;而是在暗室里洗相。那个同学缺人手;潘志成一建议;中文系的我就留了下来。该同学是个挺温和的人;不大介入电影厂的派系斗争;好像也是到这儿来躲清净的。 
  革命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你方唱罢我登场。电影厂奉命拍摄文献记录片《红太阳照亮了草原》。驻厂的我;有机会看见了从拍摄到拷贝、到剪辑、到配音配乐、直到合成的过程。我听见“制片人”为难地说:“几个大学的战斗队队旗都拍上了;工学院提出来为什么没有他们的。还真的没有!别人的旗子都呼啦啦地展开了;就他们的不呼啦啦;好怪!这可咋办?就得补拍了。”我这才明白拍记录片还有这么多说道。片名的字幕说是用手写体好;有气势;于是这个出风头的事儿就摊给了我。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字体在大银幕上由小变大、由远渐近、突兀而出的视觉效果;连我都对自己有点儿佩服了。 
  在这个片子里;我的许多叱咤风云的同学都上了主席台。特别是G君英俊而庄严地站在麦克风前念发言稿的镜头;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阳光照在这个二十多岁的学生脸上;春风吹拂着他潇洒的头发;让人想到了《湘江评论》的创刊人以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的青年伟人的诗句。在后来的几十年中;一听见“文革”的歌曲就让我想起那个火红的年代;想起了壮志凌云这个词的形象内涵。我这么动情;不是怀念某个路线;只是关于生命情感的一种触动;谁要是认为这种情感与政治有关;那他就根本没有读懂我;那就只好“不可与言”了。时势造英雄;英雄又被历史的大浪淘尽。我们有过青春;但青春不再了。沧海桑田;能不浩叹! 
  等待毕业的日子是彷徨的。心是悬着的;如同海上的漂流者;想看见岸;假如那个岸并不是想去的地方;就又害怕它出现。心悬悬而意惶惶;我们就是在这种心态下从一九六七年夏熬到转年的夏天。 
  革命好像已经成功了;再没有你死我活的剌激了。被同情的已经得意了;得意过的又变成被同情者。工作与婚姻两个问题占据了毕业生的主体心灵。我因为鞭打过交配的青蛙;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个异性目标。我只能在制片厂的暗室里帮助潘志成翻翻显影液里的照片;再就是张罗点同学来厂里的小放映室看“毒草”。 
  真的要毕业了。历时五年的大学生活就此告终;我们不再跟这个学校有关系了。没有人规定哪天离校;没有人组织任何的统一行动。旧有的人际关系、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全部解除;愿意保持的友谊仍旧在个人行动中依依不舍地延续。 
  我们班的七十个同学并没有因为“文革”的派性而反目成仇成为势不两立的对头;我们还能站在一起在文史楼前照一张毕业合影;而后再按照帮派各自完成小集团的留念。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是是非非都随着我们的毕业进入了历史。这么一场群众斗群众的大革命;伤害了各种关系;我们班毕竟是学文学的;也许是保有着原始的人性吧;虽然也分成了两派;也都认真地革过命;但是毕竟尚有同学情义在焉;这也是难能可贵的了。 
  事实上;人生的每一阶段都有忧愁伴随着。只有等那些阶段一个个地过往了;我们在打捞回忆时才能指出某一阶段是快乐的;难忘的。而这快乐和难忘也都是就大体而言;并且是因为我们把不快乐的一面淡忘了而已。   
  林玉(1)   
  林玉是我大学时的同班同学;从东北考来的;在班里从不张扬;为人和蔼可亲;雅好诗词;班上有“江北第一风流才子”之称。因为他总爱以东北方言跟人称“哥们”;人们就把他叫成了林哥们。林哥们是个远离政治、无心青紫的诗人。在校期间;因为有几个诗歌同好;大家给这个小团体取了个雅号:诗人协会。这几位诗人经常“啊;大海;自由的元素”地呻吟着。李君留着背头;出人意外地猛地向后一甩;对林玉说:“你看我像不像一头雄狮?”一激动指不定把什么碰倒踢翻。文君在某地方报上发表过好几次诗歌;是“好久没到这方来;这方的闺女长成了材”那类的民歌体;跟李君崇拜的海涅、拜伦、马雅可夫斯基之类的风格不是一路。如果没有“文革”;我们上了四年级的外国文学课;诗人协会也许会长成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可惜运动一来;一切文化都成了封、资、修;诗人协会也就自动解体:李君爱上游泳;把诗集卖了买了游泳裤衩;林玉也不敢再“饮如长鲸吸百川”;“我欲醉眠芳草”了。 
  毕业后林玉被分到了二机厂当中学教员;在B市举目无亲;因他为人谦和心眼好;与我成了“相见亦无事;不来忽忆君”的挚友。 
  都到了找对象的年龄;都赶上了知识分子成了臭老九的年代;姑娘们都被革命洗了脑子;一听说教员;莫不掩鼻而去。跟我一样喜爱诗词的林玉;遇上了与我一样的尴尬与无奈。我在电机厂劳动的两年中;他常去看我们。一段时间没来;他会从本市邮封信来: 
  范婴、滑狂、宋痴: 
  闲居陋室;优游终日。自叹十年寒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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