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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起我要
把高尔基的《母亲》先看完。”
“等一等唐尼
让我把火把点起
??
明天会”
(唐尼举着火把很快地走突然她回过头来悠远地叫着;)
“李茵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要——
有了火把
我不怕”
“好那末再见
这火把给你。”
“那末??你自己呢?”
“我是走惯了黑路的——
谢谢你这火把??”
十八 尾声
“妈!
(TA!TA!TA!)
开门吧”
(TA!TA!TA!)
“妈!
开门吧”
“妈!
“开门吧”
(TA!TA!TA!)
“孩子
等一下
让我点了灯
天黑得很??”
“妈你快呀
我带着火把来了”
“孩子
这火把真亮”
“妈你拿着它
我来关门
你把火把
插在哥哥照像的前面”
(母亲上床唐尼
呆呆地望着火把
慢慢地她看定了
那死了五年的青年的照片:)
“哥哥今夜
你会欢喜吧
你的妹妹已带回了火把
这火把不是用油点燃起来的
这火把是她
用眼泪点燃起来的??”
“孩子
这火把真亮
照得房子都通红了
你打嚏了——孩子冷了
怎么你的眼皮肿
——哭了?”
“没有。
今晚我很高兴
只是火把的光
灼得我难受??”
“孩子别哭了
来睡吧
天快要亮了。”
1940 年5 月1 日—4 日
(选自《火把》,1941 年,重庆文化生活出版社)
城市人
人创造了城市
城市又创造了城市人
我认得你们啊——
浮夸的,狡谲的
刁恶的,势利的
生活在欺诈与阴谋里的
你们手插在裤袋里
嘴角衔着一段纸烟
帽子歪带着
走在行人道上
以伺候的眼睛
等待着攫取什么
我认得你们啊
豪奢的,矜持的
自满的,唯利是图的
生活在无餍足与贪婪里的
你们像玩具似地笑着
又像木偶似地动作着
喘吁在脂肪里
用向前圆突的肚子
对世界表示着骄傲
我认得你们啊
荒唐的
险恶的
不可猜测的
生活在投机与冒险里的
一种为可怕的计谋而沉思着
整日踌躇着像
一只向下界寻觅牺牲的苍鹰
随时都在准备着张开指爪
我认得你们啊
淫荡的,妖冶的
卖弄风情的泼辣的
生活在肉欲与放纵里的
以耀眼的绸缎
裹住了绵软的身体
情欲的眼向陌生者闪光
你们在爱情的哄骗里娱乐自己
又在金钱的嘲弄里给人娱乐
你们的生命是赌博
你们的肉体
是一架发挥本能的机器
你们灵魂比纸钱还要廉价啊
你们敏捷
你们机巧
你们警惕
你们虚伪
诚然你们能制胜一切
却只为了可怜的自私啊
人创造了城市
城市又创造城市人
(选自《黎明的通知》,1943 年,桂林文化供应社)
群 众
电波在电线上鸣响,在静空中鸣响
像用两手按住十个二十个钢琴的音键
我的心里也常有使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声音
一直从里面冲出,鸣响在空中
一滴水常使我用惊叹的眼凝视半天
我的前面突然会涌现浩淼的大江
只要我的嘴一张开我就喘急
好像万人的呼吸都从这小孔出来
当我用手按着自己跳动的脉搏
我的心就被汹涌的血潮所冲荡
他们的痛苦与欲求和我如此纠缠不清——
他们的血什么时候流进了我的血管?
那边是什么——那么多,多么多??
无数的脚,无数的手,无数攒动的头颅??
在窗口,在街上,在码头上,在车站??
他们在做什么?想什么?愿望着什么???
这是可怕的奇迹:当我此刻想起了
我已不复是自己,而是一个数字
这数字慢慢地蜕变着,庞大着
——直到使我愕然而痉挛
我静着时我的心被无数的脚踏过
我走动时我的心像一个哄乱的十字街口
我坐在这里,街上是无数的人群
突然我看见自己像尘埃一样滚在他们里面??
(选自《黎明的通知》,1943 年,桂林文化供应社)
欧罗巴
希特勒的血爪,
攫住了呻吟着的欧罗巴——
欧罗巴,
工厂成了监狱;
欧罗巴,
工人成了囚徒;
欧罗巴,
农夫成了乞丐;
欧罗巴,
女人成了寡妇;
欧罗巴,
孩子成了孤儿;
欧罗巴,
到处都是集中营;
欧罗巴,
原野上狼藉着骸骨;
欧罗巴,
森林被砍伐;
欧罗巴,
血改变了池沼的颜色;
欧罗巴,
饥饿像狼似的睁着眼睛;
欧罗巴
温疫像乌鸦似的飞翔??
希特勒的牙齿,
在撕断欧罗巴的咽喉;
希特勒的长舌,
在舐吮着欧罗巴的血??
(选自《反法西斯》,1946 年,上海读书出版社)
哀巴黎
柏林十四日下午六时海通社急电:据官方公告,“德军今晨已正式入巴黎。”
红白蓝的三色旗
卸下来;
代替它而飘扬于
塞纳河畔
龚果德广场上的
是缀着黑色∫字的血色的旗。
于是塞纳河的水
将无日夜地呜咽着,
缓流着
一个都市的沦亡的眼泪??
于是庄严的大厦倾倒了;
随着倾倒的
是刻有“自由,平等,博爱”的
宽大的门额??
于是Pantheon①
与Invalides②的门前
将举行
比第一执政官时代更隆重的“凯旋式”;
在那长长的肃穆的行列之间,
走过了一个
比拿破仑更冒险的人物;
卢梭,伏尔泰,丹顿的铜像,
将被无情的铁锤击落;
在他们的位置上,
将站立起
希特勒,戈贝尔,戈林的
两手插着腰身的姿态
人类的历史
将加上一页
充满诙谐与幽默的记载;
而在那历史的背面
暗暗地流着
① Pantheon 为巴黎之伟大纪念物。原为众神合祭殿,革命后改为元老院,内有雨果、左拉等之遗骸及许多
含有历史与宗教性之名画。卢梭铜像即在元老院之左侧。
② Invalides 为巴黎之伟大纪念物,国葬院,拿破仑之遗骸即存放该处。
纯洁与严肃的眼泪
法兰西——
这被赞颂民主的诗人①
赞颂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名字”,
如今,日耳曼人的手
要来涂改,并且
将代之以含糊的齿音:
德意志
我昔日也曾徘徊过的街道上
不再看见寻觅欢乐的美利坚人,
惯于把谎话和接吻混合在一起的贵妇人
带走了化装跳舞的绸制的假面
和黑丝的网形的手套,
将遁迹于北非洲刚果河畔。
平坦而宽阔的
香榭莉榭②
你玛格丽特③驾着
马车散步的道上,
正驰过标帜着
卍字的钢甲坦克,
和呼啸着“希特勒万岁”的轻骑兵队??
国社党的党员来了!
他们的长统靴上的马刺
从街头响过刺耳的声音
他们闯进了已关闭了一个礼拜的咖啡店
喝叱着那颤抖着的老妇
给他们以足够的混合酒。
文化与艺术的都市啊,
今天挺进队的队员
来叩开你博物院的门
他们用刺刀戳穿了
德拉克罗亚与大卫德①的画幅;
又把安格尔②的《土耳其浴堂》,
① 指美利坚诗人惠特曼(1819—1892),《草叶集》作者。
② Champs…elyses,巴黎中心最宽阔雅静之街道。公园路在龚果德广场与凯旋门之间。
③ 即小仲马的《茶花女》中的女主人翁。
① Delacroix(1799—1863)法国十九世纪大画家,生于圣?莫利斯,为以色彩歌颂革命的巨匠,所作《但
丁的船》为近代美术史划分了一个时期。David(1748—1825)生于巴黎,为波拿帕特皇朝画家,所作《拿
破仑之加冕礼》极伟大壮丽。
携回到总司令部;
在所有图书馆与美术馆里
将散布着《我的奋斗》
与“巴黎进军图”。
巴黎,你懦庸的统治者
已放弃你——
达拉第与雷诺说:
“苟被迫自欧陆撤退
则当迁往北非,
一旦必要时
拟迁往美洲之属地。”①
——他们依然
沉醉在统治的梦想里;
而你们——
善良而正直的
法兰西的人民啊
终于流徙了
“扶老携幼之难民
??犹如一极伟大之长蛇,
蜿蜒不绝??”②
而我所哀伤的
也就是你们啊??
不!
法兰西的人民是勇敢的。
普鲁士军队进入巴黎
也不只这一次,
每次击退侵略者的
是法兰西的人民自己。
法兰西的光荣的历史
是它的勇敢的人民的血写成的。
我们依然信任时间——
它将会给爱自由,爱民主的
法兰西人民以胜利。
当此刻,
我沉湎在对于巴黎之回想时,
我的耳际
② Ingres(1780—1867)法国大画家。
① 引自《雷诺致罗斯福》书。
② 引自路透社1940 年6 月15 日伦敦电。
还在响着
《马赛曲》、《国际歌》的歌声,
我的眼前
还映现从列宁厅出来的
劳动者的壮大的行列??
我相信:当达拉第,雷诺
卷带了法兰西的财富以及美女与香水
从波尔多迁往北非或美洲时,
法兰西人民将更坚强起来,
他们将在街头
重新布置障碍物
为了抵抗自己的敌人
将有第二公社的诞生!
1940 年6 月15 日重庆
(选自《反法西斯》,1946 年,上海读书出版社)
旷野(又一章)
玉蜀黍已成熟得像火烧般的日子:
在那刚收割过的苎麻的田地的旁边,
一个农夫在烈日下
低下戴着草帽的头,
伸手采摘着毛豆的嫩叶。
静寂的天空下,
千万种鸣虫的
低微而又繁杂的大合唱啊,
奏出了自然的伟大的赞歌;
知了的不息聒噪
和斑鸠的渴求的呼唤,
从山坡的倾斜的下面
茂密的杂木里传来??
昨天黄昏时还听见过的
那窄长的峡谷里的流水声,
此刻已停止了;
当我从阴暗的林间的草地走过时,
只听见那短暂而急促的
啄木鸟用它的嘴
敲着古木的空洞的声音。
阳光从树木的空隙处射下来,
阳光从我们的手扪不到的高空射下来,
阳光投下了使人感激得抬不起头来的炎热
阳光燃烧了一切的生命,
阳光交付一切生命以热情;
啊,汗水已浸满了我的背;
我走过那些用鬈须攀住竹篱的
豆类和瓜类的植物的长长的行列,
(我的心里是多么羞涩而又骄傲啊)
我又走到山坡上了,
我抹去了额上的汗
停歇在一株山毛榉的下面——
简单而蠢笨
高大而没有人欢喜的
山毛榉是我的朋友,
我每天一定要来访问,
我常在它的阴影下
无言地,长久地,
看着旷野:
旷野——广大的,蛮野的??
为我所熟识
又为我所害怕的,
奔腾着土地、岩石与树木的
凶恶的海啊??
不驯服的山峦,
像绿色的波涛一样
横蛮地起伏着;
黑色的岩石,
不可排解地纠缠在一起;
无数的道路,
好像是互不相通
却又困难地扭结在一起;
那些村舍
卑微的,可怜的村舍,
各自孤立地星散着;
它们的窗户,
好像互不理睬
却又互相轻蔑地对看着;
那些山峰,
满怀愤恨地对立着;
远远近近的野林啊,
也像非洲土人的鬈发,
茸乱的鬈发,
在可怕的沉默里,
在莫测的阴暗的深处,
蕴藏着千年的悒郁。
而在下面,
在那深陷着的峡谷里,
无数的田亩毗连着,
那里,人们像被山岩所围困似的
宿命地生活着:
从童年到老死,
永无止息地弯曲着身体,
耕耘着坚硬的土地;
每天都流着辛勤的汗,
喘息在
贫穷与劳苦的重轭下? 。
为了叛逆命运的摆布,
我也曾离弃了衰败了的乡村,
如今又回来了。
何必隐瞒呢——
我始终是旷野的儿子。
看我寂寞地走过山坡,
缓慢地困苦地移着脚步,
多么像一头疲乏的水牛啊;
在我松皮一样阴郁的身体里,
流着对于生命的烦恼与固执的血液;
我常像月亮一样,
宁静地凝视着
旷野的辽阔与粗壮;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