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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轮车停在半空摇来摇去并未坠落,岸本也紧抓着单轮车在半空见来晃去,不过他的位置相当低,距离地板约有五公尺左右。
我一时把握不住眼前的状况,只得端详映入眼帘的情景。
一个银色物体如同橡皮筋一般,从理应已经被打断的钢索延伸出来衔接钢索两踹,是“活水银”。银色怪物的部份躯体才刚袅住单轮车,凉子便在同一时间开枪打断钢索,为了防止自己坠落,活水银不得不紧紧抓住钢索两端。
凉子一开始的射击目标就是钢索吧,那她的枪法未免也太神乎其技了,居然能以手枪的子弹打断位于二十公尺以上高处的钢索。
“好,完全跟我预料的一样——”
耀武扬威的凉子发出响亮的哄笑。真的是这样吗?应该只是凑巧被她蒙对了而已吧。
“岸本,从那个高度可以自己跳下来没问题吧,闭上眼睛,把手从单轮车松开。”
“哇——、哇——、哇——”
岸本仍然死命抓着单轮车。
“我办不到,我有惧高症……”
“啧,这小子怎么那么多名堂,看来我还是一枪毙了他比较省事。”
“现在马上跳下来吧,岸本,顶多只会受点皮肉伤而己!”
岸本似乎连哭叫的力气也没了,只剩嘴巴一开一阖。凉子咂了声嘴,打掉我的手,不加瞄准就直接开枪。
岸本在余音缭绕的枪声中坠落,由于是头朝下落地,我才在心里想着:这下完了!下方却传来欢呼声。隔着扶手望下去,岸本在白色床单上躺成一个大字。
不愧是豪华客轮,船员个个训练有素。目睹眼前的状况,七八名船员便到处募集床单并排在大厅,接着在下方摊开床单,所有人各自举起床单一角。这就跟发生火灾时,为了接住从大楼窗口跳下的人们因而悬挂在下方的救生网功用是一样的。
岸本的身体摔在床单上,先反弹起来随即又落下。
在确认岸本毫发无伤之后,我立刻转移目光。
“怪物呢……?”
银色不固定型生物正在半空剧烈蠕动身躯,不知是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而感到失望与愤怒呢?或者只不过是单纯的生物反应而已?蠕动的时间并不长,怪物再度像蛇一般缠住钢索,以快得让人类视线无法追上的速度朝着凉子与我们的相反方向奔出,在回廊的对面可以望见数名乘客与船员失声惊叫、弹跳闪躲。
凉子放下手枪,气恼地嘟嚷。
“啧,本来是想连同岸本一起解决掉的说。”
当我们走下大厅,托怪物跟凉子双方之福捡回一命的岸本,感激涕泗地奔上前想拥抱凉子。
“我、我得救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还发什么愣!知不知道你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好痛、痛痛痛、我现在知道不是在做梦了,别再掐我了。”
眺望着甫获救就必须马上面临现实残酷面的岸本,由纪子与我同时叹了口气。
“怪物逃掉了。”
“是啊,不过既然已经得知了它的弱点,它以后就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嚣张了。”
刷白了脸的町田先生身影映入我的视野,于是我对他说道:
“谢谢您救了我的同事,您刚刚也看到了,怪物的弱点是海水,麻烦您转告其他船员。”
“啊、说的也是。”
町田先生挪动视线,见凉子颔首,自己也点头重复道!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船长的。”
町田先生说完便匆匆离去。
Ⅳ
“如此一来,既然岸本的葬礼延期举行,那么经纪人!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凉子看着我,对我而言,经纪人是我的新头衔。
“不是解决怪物就是教训荷西·森田吧。”
“优先顺序呢?”
“着你的意思了。”
“那我另有计划,先去拷问葵罗吏子。”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猜不出凉子真正的用意,只好提出一个最初级的疑问。
“我以为你对葵罗吏子这个人的评价向来很低。”
凉子以指尖轻戳水手帽的帽舌。
“现在的评价还是很低,那女人怎么看都是个白痴,但是不能因此就认为白痴不具备野心与心机。”
有道理,换成男人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错,瞧瞧日本企业社会好了,一家公司里少说有一百名看了太多企业教战丛书,自以为是织田信长或根本龙马再世的妄想症患者。”
我觉得意思有点不一样。
“该不会实际上是葵罗吏子在幕后唆使荷西·森田吧?”
室町由纪子凑过来,带着一脸疑惑,凉子则摆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噢,这下你说到童点了,没错,那女人可是很不好意的,我不认为她会对荷西·森田百依百顺。”
我打量着凉子的表情;她真的认为荷西·森田是葵罗吏子的傀儡吗?或者只是想尝试做些脑力激荡?还是提出一个自己也不相信的问题,借此耍弄由纪子呃?
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最后的选项,不过要说到葵罗吏子对内情有所知悉或者掌握了什么机密的话,这个可能性是相当高的。依照“驱魔娘娘”的行事方针而言,有一点我很在意。
“警视,关于那只银色怪物……”
“拉·佩诺拉罗斯塔。”
“对,你说那怪物害怕海水,这点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自醉鬼修道士的传说。”
凉子以面对懵懂学生的教授口吻,开始讲述传说的内容。
银色的不固定型怪物出没在银矿吃人!以上谣言一起,零星分布在安地斯山脉北方、亚马通河与巴尔马河水源地带的数座银矿立即陷入恐慌。原住民、非洲黑人奴隶相推脱逃,西班牙工头们便动员军队,屠杀奴隶,不过他们自己也自身难保。奴隶们拼命抵抗,反过来杀了工头与西班牙士兵,但最重要的是怪物对原住民、非洲黑人、西班牙士兵一律一视同仁,公平地杀了所有人并把他们吃掉。
一年之间,巴尔马流域一带的银矿产量锐减为三分之一,令当地总督铁青了脸。西班牙母国还寄信来责问:“该不会是你隐瞒银矿产量,故意中饱私囊吧?”再继续这样下去,好的话被解雇,糟的话可能会被处死。
如此一来只有求神了。手持十字架、圣经与圣水的传教士与修道士们在总督的请求之下,陆续前往位于内地的银矿。总督自然是在事前对他们允诺了高额的布施与教会的兴建。
可惜怪物不懂得区分一般人与神职人员的差别,于是数十名神职人员就此永远一去不返。到最后连一人也不剩,只好把某间修道院最惹人厌的醉鬼修道士送出去。干劲十足的醉鬼修道士启程上路,却在半途接受沿海村落的招待,畅饮廉价土产酒之后跌了一跤,圣水洒了一地。
拨倒圣水的醉鬼修道士伤透了脑筋,不得已只好把海水装进瓶子,沿着巴尔马河继续他的行程,终于来到其中一座银矿。集士兵们的期望于一身的修道士自暴自弃地前去迎战怪物,—面喊着“圣母玛莉亚”一面将海水泼出去,万万想不到……
怪物消失了,银矿恢复平静,修道士因此被后来人推崇力英雄,受到总督与百姓的感激。
当时修道士自然是隐瞒了真相,但在他年老临终之际,他表示忏悔,坦诚打败怪物的武器不是圣水而是海水。
也因此,据说巴尔马的每个人都知道“醉鬼修道士的传说”。听起来似乎是个平凡无奇的民间故事,不过有个无名英雄发现了打败怪物的诀窍则是不争的事实。
尔后,怪物究竟是如何现身于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这就要问问荷西·森田了。
此时町田先生踩着急促的脚步回来,挪威籍船长也与之同行,红脸变得更红了。凉子一看见他们便主动走到船长面前。
凉子开始与船长讨论一些事情;挪威籍船长是个身高接近二百公分的伟岸臣汉,连比日本男性平均身材来得更高的凉子,跟他站在一块儿时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
看样子似乎是凉子提了个不合理的要求。欧美人尤其在乘船时,传统上对女性总是备加礼遇。虽然船长频频想反驳,最后只得耸耸厚实的肩头,稍施一礼之后便从凉子身边离开;町田先生则紧追过去。
“你刚刚跟船长谈了些什么?”
“很多。”
凉子神秘兮兮地回答我的问题。反正一定是在动歪脑筋,只是我找不到继续追问的具体话题,所以没有再提出询问。
接着凉子的视线越过我的肩头,一见到室町由纪子便毫不迟疑走上前。抢在由纪子开口之前,突如其来喊道:
“巡回演员由纪,这里就交给你了!”
凉子凑近由纪子,只差没牵起由纪子的手,同时双眸闪烁着星光,是虚伪之星。
“我刚刚拜托船长下令船员们以橡皮水管将海水喷洒整个船内,并且启动给水系统,不使用造水机雨将海水直接送到每个房间的水龙头,能不能请你跟岸本一起完成这项重大任务?”
“好、好吧。”
由纪子被凉子的气势压倒,不得不答允下来。凉子听了随即绽出微笑,然后转身离去并使了个眼色要我跟上来。我漫走着边低语道:
“其实你很信赖她对不对?”
“你说谁?”
“就是室町警视呀,正因为其他人都不可靠,所以你才会拜托她对吧?”
“别开这种恶心的玩笑好不好?”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拿着橡皮水管在船内喷洒海水这种不起眼的工作,根本就不适合我,所以这类差事交给巡回演员由纪就绰绰有余了。”
“原来如此。”
我能做的只有点头。
“也就是说,室町警视脚踏实地、努力耕耘,等麦子成熟后你再边慢收成,堆进自己的仓库,对吧?”
“照你这个说法听起来,我不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了吗?”
的确是阴险小人没错呀!
虽然在内心偷偷这么说,事实上我毫无选择余地,只有跟随凉子先行前往撞球室,目的是筹措“武器”。
第八章 染血的克丽奥佩特拉号
Ⅰ
凉子在T恤上披了件附帽兜薄夹克,与我一同手持撞球杆行经走廊,阿部巡查赤手空拳跟随一旁,贝冢巡查则负责留守“搜查总部”。
位于葵罗吏子的房间前方,一群妨碍者早已摆好了阵仗。总共七人,个个手上均握着水果刀或皮带这类简易武器。
凉子一开始便把交涉与谈判这些和平手段予以排除。
“上,泉田!”
“Ay(e)、Ay(e)、Sir!(译注:意即“知道了,长官”,为划船用语)”
既然是在船上,这个回答应该再合适不过的了。
凉子如疾风般直冲而上,脚下穿的可是高跟凉鞋,我则落后一步,阿部巡查落后两步跟在她身后。
凉子的球杆快狠准地甩出,给予站在最前头的男子脸颊一击,回身一刺,利落地命中第二人的眉心。我把球杆扫过第三人的身体,接着再往膝盖补上一杆让对方跌倒在地;阿部巡查揪起第四人的衣领抡向墙壁,同一时间内,凉子已经以球杆砍中第五人的头顶,第五人昏倒在地。
多么优雅华丽的战斗啊!方才葵罗吏子的丑态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个任性的大小姐简直就是“雅典娜——战争女神”再世。
剩下两名男子你看我我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