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光是说老人带着饭盒和铁锹的话还不能认为是明显特征。因为,农民到田里去时,谁都会带上这些的吧。不过,从饭盒系在腰带上这点来看,可以猜测,他家大概离田比较远……
中西对加奈子鼓励道,又回想起什么来的话,赶快来告诉我。
第二天早晨,他还没出家门时,加奈子打来了电话。
“先生,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哪。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她的声音显得激动而尖利,“那时的情景原封不功地在梦境中出现了……”
“你说的那时是指什么? ”
“是那天从墓地回来的路上跟一位老人擦肩而过时的情景。连对方的长相都在梦中异常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因此,我完全回想起来了。”
“噢?”
“那个人的额头左侧,长有一个很大的瘤。那是个有些罕见的颇大的红色肉瘤,但当时我只是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所以就忘记了……”
中西把当天下午的事务所工作处理完后,就自己驾车前往歧阜。
第22号国立公路上车辅繁杂,相当拥挤,花了一个半小时,四点半左右才驶入了岐阜市的街道。
汽车穿过一条环行通市内电车的街道,又驶过架设在长良河最东端的长良桥。沿着河岸是一条以饲养鹈鹕而闻名的旅馆街,街后面有一大片宁静的住宅区向远处延伸。
车子再向前开,车窗外的景色就渐次变得富有田园风味了。从住宅区边缘到山脚下的一大片土地上,阡陌纵横,秧田、蔬菜田、桑田等黄绿相间,三三两两的农家无规则地散布在田野之中。听说,墓地在山脚下一个小山丘的附近。由于加奈子的祖上也是这一带的农民,所以后辈就代代相传地总是把墓造在这块墓地上。
水田里插秧后已返青的秧苗随风摆动,显得青翠欲滴。休耕的空置地也随处可见。田野中和田间小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中西把汽车停在一片空地上,从附近的农家开始挨家挨户地走访。这一次,要寻找的人有相当明显的特征,想必是会有所收获的。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户农家的主妇立即频频点头表示知道:“啊,要说这儿有个瘤的话,那就是山下老伯了吧。那可是个可怜人哪。以前他自己还有份土地,但儿子厌恶耕作,就弃农经商,可刚开始就赔本破产了,为还债只好把土地卖掉啦。”
“那么,现在不住在这一带吗?”“嗯,跟儿子一起住在那边街上的公寓里。可是,老伯不到田里挥锄洒汗似乎就活不下去呀。因此,他每天到这一带来,耕作别人的田地……”
主妇又接着解释说,年轻人大多到城市里去了,农村里到处都劳动力不足,山下就帮着这农民耕种田地,有时也去开垦闭置的土地。
“当然多少也能得到些钱,但有时看到闲置的土地,他会苦苦央求别人让他去耕种,即使白干也情愿。总之,他生来就是个庄稼汉,喜欢干田里的农活呀。”这位身体健壮的中年主妇以同情的口吻说道。
“他每天都来吗?”
“嗯。早上很早就来,但傍晚很早就收工回去了。这时候,他也该准备回家了吧。”
中西道谢后便告辞了。
在山下与加奈子相遇的地方,田间小道上夏草已开始繁茂起来,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白花,一阵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怀念家乡的乡村气息。
约莫五点刚过的时分一一
夕阳渐渐西沉,在晚霞泛出的一缕缕红光中,一位老人拖着跛足似地蹒跚走了过来。
有些驼背,身体前倾,右手拿着把小铁锹,当作拐杖撑着。
他的目光落在脚下,缓缓地挪动着脚步,直到走到站立着的中西跟前,才发觉面前有人。
老人惊讶地仰起脸来,额头呈现着经阳光长期灼晒后的紫铜色,刻着三条深深的横向皱纹,左侧沉甸甸地长着个被晒成同样颜色的大肉瘤,仿佛很久以前就是他脸上的固有部分似的。
老人眨巴着确实是淳朴的狭小的眼睛,颇为诧异似地仰视着中西。
四
这位自称名叫山下源市的老人听了中西的诉说后,就赶往名古屋警察署去作证了。
“五月二十八日,那是下午三点左右吧。
那天不知怎地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打算早些收工回去,正要到另一块田里去时,在田间小道上跟一个从墓地的小山丘上下来的女人迎面相遇了。恰好在那时,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险些跌倒,那女人伸手扶住了我的身体。所以,我还记得对方的长相呢。”
沉默寡言的老人很少开口,只是当刑警问询时才扼要地作简明的答复。为了慎重起见,刑警把加奈子叫到另外的房间里,让山下隔着特殊的单向透光玻璃窗观察。他马上就点头肯定说,她就是那个女人。
根据他的证词,加奈子“不在现场的证明’’总算确立了,嫌疑被解除了。
“柴岗果然是企图陷害我,才故意谎称没遇到过我的呀。他考虑的大概是我被作为杀人犯关进监狱的话,就不必再支付抚养费了吧。”
两、三天之后,加奈子到中西家登门道谢时,怀恨在心似地扭歪着嘴唇说了这些话。
关于乡野浦在遗书上写有赠给加奈子一亿元的事,尚未对外公布,因此,想必柴岗也不知道。倘若他获悉此事,也许不至于采取把加奈子逼入绝境的做法吧,中西思索着。纵然被抽取税金,加奈子仍然有数千万元可到手,这样,她或许不必再象以前那样紧盯着柴岗催索抚养费了吧。
一旦加奈子置身于嫌疑圈之外,搜索侦查工作就似乎碰了壁,变得一筹莫展了。
此案终始悬而未决,两个月很快过去了。在这期间,由乡野浦的顾问律师监督,执行了遗嘱。有两三家新闻周刊还报道了加奈子即将获得一亿元遗产的消息。
从此以后,又过去了大约三个月,在十月底的一天下午两点左右,中西在事务所接待了一位意外的来访者。一套藏青色的西装紧裹着柴岗那让人联想到海豹的粗壮的身躯,只见他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面有疲乏之色,慢吞吞地走进了事务所。虽说对方并未打电话来预约过,但中西刚好有空,就把柴岗领入了会客室。
“这一次我辞退了银行的工作,决定迁居到妻子娘家富山那儿去,所以……”柴岗带着与生俱来的那副苦脸相说道。
“是富山吗?那又……”
“我想,以后多半不会有机会再跟先生见面了,因此,有件事要来对你表示一下歉意……”
“……”
“先生,上次案发的那天,我确实没遇见过加奈子啊。”他的语气直率生硬,但坚定不移,“我那天根本就没去岐阜,这就是证据。”
“可是……当初也不是自己说,因为银行的业务工作到岐阜去了吗?”
“我对银行说是到那儿去了,但实际上是到浜名湖的赛车场去了。”
“赛车场……”
每个月要从这点有限的工资里扣除给加奈子的抚养费,那就没法过象样的日子啦。
因此,经常伪称出去收款什么的,实际上是去买彩票,参加自行车或摩托车的有奖赌赛。但这事最终还是被银行方面知道了。虽说目前的说法是批准自愿辞职,但跟解雇其实并无区别。因此,事到如今对谁都没有必要再隐瞒了。我就是特地来对你吐露真情的。”
“可是……这么说来……”中西顿时变得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是,加奈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要编造出那种谎言来呢?不过,那天我准备到岐阜去的事,她应该是知道的。那是在两天前,在地铁进出口处跟她不期而遇,当时她竟然缅怀旧情似地招呼我搭话,我也诉说了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苦衷。每天就象蹬着转盘团团转圈的小白鼠一样,开着银行的车子到处奔走,明天得去割谷,后天则必须到岐阜去……”
“……”
“不过,说什么在岐阜遇见我,还站着交谈了片刻,这谎话也说得够谨慎仔细的了。
——可见,先生,也许会有这种情形,证明自己没干过的事要比证明自己干过的事更为困难吧。当着银行干部的面,我无法说自己没去过岐阜。这样一来,我就无论如何也不能证明——自己虽然去过岐阜,但事实上并未遇到过加奈子,更别提跟她说过话了。不过,现在想必你已明白,我其实并没有作过假证了吧。”
可是,加奈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要编造出那种谎言来呢?……柴岗告辞之后,他说过的话依然深深地烙在中西的头脑之中。
倘若加奈子不编造那种谎言,光是把山下源市作为证人提出来,大概也能使“不在现场的证明”成立的吧。然而,警方说不定会怀疑这是两人暗中串通好的,从而对双方的有关知情者进行严密的调查吧。
但是,她起初只提出遇到过柴岗的事,一旦他矢口否认,就装出一副因前夫蓄意报复而陷入困境的可怜女人的模样。中西对她的处境由同情到义愤,进而试图用别的方法帮她确立“不在现场的证明”。于是,她逐渐想起了与山下相遇的事,并且一点一点地回想起了手握铁锹,左额有瘤等细节,她在山穷水尽之际苦苦挣扎,最后终于让中西摸索着走上了寻找山下的轨道。
对于这样得来的“不在现场”的证词,谁也不会怀有疑念吧……
本来,谁也没保证过,加奈子不会和山下互相勾结串通。加奈子每个月都要到故世的父母坟上去扫一次墓,山下也每天经过这一带的田间小道,因此,按理说不乏两人偶然相遇的机会。比如说,假设在案发之前几个月的某天,从田间路过的加奈子扶起了被石头绊倒的山下,随后两人开口说了话……
这天,中西又在处理完事务所的工作后,径直赶往岐阜。
驱车越过长良河,穿过住宅区,残留在记忆中的田园风光又展现在眼前。以前长着碧绿秧苗的田里已垂下了沉甸甸的稻穗,旱地里也是一片枯黄色,绵延不绝。
五点不到些,和六月里来这儿那次同样的时分,但眼下四周已被薄暮笼罩了。据说山下习惯于早出早归,因此,或许现在已收工回家了吧。
中西在田间小道上伫立片刻,随后就朝一户已经点灯的农家去。
一位中年主妇听了中西的解释之后,象是还记得中西的脸相似的,略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山下老伯已经不会再来啦。”
“你说不会再来……从什么时候起? ”
“好象是从七月前后起就没有见到过他呀。”
“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刹那间,一阵不祥的悸动掠过中西的胸间。
可对方悠闲地舒展开多肉的脸颊说。
“是啊,我起先也以为该是生病了什么的,还特意到委托老伯种地的那户人家去打听过呢。听说,老伯最近到手了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钱,在哪儿自己买了块土地,说是打算自己在那儿耕种过日子,就搬过去啦。也许是中了头彩什么的吧,可真是好运气啊。那人倒实在,是打心底里喜欢耕田翻土,侍弄庄稼的呀……”
中西不禁再次回过头去,朝田间小道那边张望。
深秋的暮霭涂遍了空旷的田野,连那条微微发白的田间小道的顶端,也已经被黑暗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