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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吗?不可能。」
「再多说一点儿。」埃勒里抓了抓他的鼻子说。
「她失踪超过一天半。6月24日早上,她的一位女性朋友因为整个白天和晚上打电话都找不着她,所以就爬上她屋子的楼梯,发现维奥莱特的门关着,可是没有锁,她走进去——」
「艾伯内希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坐在摇椅上,」埃勒里说,「这个女人被发现时是什么样的情形?」
「她的房屋格局主要是一间卧房和一间客厅,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是隔出来的。她是在两个房间之间的走道地板上被发现的。」
「脸朝哪一边?」埃勒里立刻问。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实在很难说清楚。她整个人被绑起来,有可能坠向任何一个方向。」
「从什么方向被攻击?」
「从后面,跟艾伯内希一样,绳子上也打了个结。」
「呃,对,就是这个。」
「什么?」
「在艾伯内希的命案里,绳子也有打结。这点相当困扰我。」
「为什么?」警官坐直身子。
「怎么说呢……好像是为了某种目的似的。」
「什么目的?」
「装饰。可是有必要吗?你要等到被害者死了才会放手,对不对?那么干嘛打结呢?事实上,当被害者被掐住脖子时,要打结是很困难的,这表明,结应该是在他们死后才打上去的。」
他父亲瞪大了两眼。
「这就好像在一个已经包裹妥当的盒子上再绑一个蝴蝶结一样。这种多余,我几乎要说是艺术的手法,很利落,好像为了一种满足感似的。满足……你会怎么说呢?追求圆满的热情吗?终结吗?没错,就是这种该死的终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也不晓得,」埃勒里悲哀地说,「告诉我,有没有强行闯入的迹象?」
「没有。普遍的看法认为,她是在等待凶手,就像艾伯内希一样。」
「那是以顾客的身份喽?」
「可能是。如果他是她的顾客的话,他也只是进屋里去而已,因为房间并没有被弄乱,而且,虽然她只披了一件睡袍,不过里面仍穿着衬衣和内裤。有人作证说,她在家时都是穿着睡袍的。不过,谁都有可能是她在等待的客人,埃勒里,这个人有可能跟她很熟,或是不太熟,甚至是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认识史密斯小姐,」警官说,「并不是件难事。」
「其余的住户……」
「没有人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声音,楼下比萨店的人甚至不晓得她在家。在纽约嘛,就是这个样子。」
「是啊,别管闲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即使是楼上的女人就要踏进鬼门关了。」
警官站起来,焦躁地踱到窗边去,可是,他立刻又坐回椅子上,一直皱着眉头。
「所以,」他说,「对于史密斯命案,我们也交了白卷。这么说来……」
「我有问题。你们有没有发现艾伯内希和史密斯之间有什么关系?任何关系都可以。」
「没有。」
「那请继续说。」
「接下来是第三号被害者,」警官像是在祷告似的喃喃说道,「莱恩·欧莱利,40岁,卖鞋的,跟老婆及四个小孩住在乔西区一栋出租的公寓里。遇害时间是7月I8日,史密斯遇害后的第二十六天。」
「欧莱利被杀害,」警官说,「真正他妈的没有天理。一个这么努力肯干的家伙,了不起的丈夫,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多年来一直艰苦奋斗,不向灾难低头,吃了不少苦;为了养家,欧莱利一个人干两份工作,白天他是下百老汇一家皮鞋店的全职店员,晚上则在河对面布鲁克林区福顿及平坦草坡一带另一家店里兼职。若不是连续发生了几件倒霉事,欧莱利勉勉强强日子还过得去。两年前他的一个小孩得了小儿麻痹,另外一个则不幸染上肺炎,接着是他太太在兑葡萄果酱时,不小心把滚烫的石蜡泼到自己身上,他花钱请了一个皮肤专家治疗她的灼伤,前前后后有一年之久。雪上加霜的是,另外一个小孩又给车撞了,开车的人闯了祸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小孩足足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欧莱利有一个投保一千元美金的保险,他已经借光了他的额度,他的老婆也当掉了不值几块钱的订婚戒指。他们原本有一辆三九年的雪佛兰,为了付医药费,也卖掉了。」
「欧莱利本来偶尔喜欢喝几杯,那时也戒掉了,滴酒不沾,连啤酒也一样。他强迫自己一天最多只能抽十根烟,可是,你要想想,他曾经是一个老烟鬼。他太太每天为他准备中午的便餐,而且他一定回到家吃晚饭,虽然到那时候通常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去年,牙痛着实折磨了他好一阵子,但他就是不肯去看医生,说他没有时间做这种蠢事。可是他晚上会去赌个一两把,他老婆说的。」
热气从窗外渗透进来。奎因警官拿了一条皱成一团的手帕擦了擦他的脸。
「欧莱利不是那种喜欢在星期六晚上喝酒闹事的爱尔兰人。他块头儿不大,干瘪矮小,其貌不扬,躺在棺材里时,那两道浓眉看起来还是愁苦不展的样子。他老是跟他老婆说,他天生就是一副懦夫的样子,可是她觉得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我猜他的确是的,他出生寒微,一辈子都像是在打仗一样,小时候有他酒鬼老爸及街上的混混欺负他,长大后又贫病交加。欧莱利始终忘不了他老爸把他妈打得半死的事,所以,仿佛出于一种赎罪的心理,他对老婆及小孩都好得不得了。他的人生就是他的家庭。
「他对古典音乐很着迷,虽然不识谱,也没学过什么乐器,可是他会哼唱很多歌剧及交响乐的旋律。夏天的时候,他一定尽可能参加每一场在中央公园举办的免费音乐会。他总是叫小孩把收音机调到古典音乐台,他说他觉得贝多芬比广播剧《魅影》给小孩带来更多好处。他有一个儿子拉小提琴颇有天分,最后也迫不得已中断他的小提琴课,那天晚上,欧莱利太太说,他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像小孩子一样。」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奎因警官说,一边看着他正在扭动的脚指头,「他被勒死的尸体在7月19日清晨被公寓的门房发现。那时他正在楼下大厅拖地,注意到楼梯后面阴暗处有一堆衣服,那是欧莱利,当时他已经断气了。
「普劳提推测,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18日子夜至19日凌晨一点之间。显然,欧莱利是结束了布鲁克林的夜班,刚回到家。我们问过店里,查过他离开的时间,可以确定他是直接回家,在进了大门正准备上楼的时候遭到袭击。他的头侧面有一个肿块……」
「是受重物打击,还是跌倒磕的?」埃勒里问。
「我们还不能确定,不过受敲击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他后来是被拖走的,大理石地板有橡胶鞋跟拖拉所留下的痕迹,从前门一进来的地方一路到楼梯后面门房发现他的地方。没有挣扎的迹象,也没有人听到奇怪的声音。」警官捏了一下鼻子,因为捏得太用力了,有好几秒钟鼻尖都是白白的,「欧莱利太太整夜没睡,在等她的丈夫,又不能出去,因为不敢把小孩单独留在屋子里。她正要打电话给警察的时候——他们还记着电话,因为欧莱利说万一小孩晚上生病怎么办?——接到门房报案的警察就上来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了。
「她告诉我,自从艾伯内希被谋杀后,她就很害怕,而且很紧张。『莱恩从布鲁克林回来的时间总是这么晚,』她说,『我一直叫他辞掉晚上的工作。后来,那个四十四街的女人也被掐死了,我担心得几乎要发狂。可是,莱恩只是笑一笑说,谁会愿意花工夫来杀他?他不值得人家来杀。』」埃勒里将手肘支在裸露的膝盖上,脸埋在双手里。
「似乎越来越热了。」警官说。
埃勒里咕噜地随口应了一句。
「真是丧尽天良,」警官抱怨道。他脱掉衬衫及内衣,拍了一下,挂在椅背上,「留下一个寡妇,四个小孩,保险余下的钱还得拿去办丧事。我知道他的牧师愿意帮忙,可是那是一个穷教区,欧莱利的孩子们已经开始接受市政府的补助了。」
「如果他们还有收音机的话,他的小孩一定是在听《魅影》。」埃勒里揉揉眼睛。「也是没有线索?」
「没有线索。」
「绳子呢?」
「同样的丝做的,蓝色的。」
「后面绑了个结?」
「后面绑了个结。」
「颇有规律,但为了什么理由呢?」埃勒里喃喃自语。
「你去问欧莱利的寡妇吧。」
埃勒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个漫画家差不多应该找到灵感了。我还记得怪猫刚出现时的样子,就在《纽约号外报》社论版上,像是向着你扑来,风格一直未变,堪称漫画时代最大的怪兽之一。这个人应该得个普利策最佳邪恶奖,因他善于邪恶地运用简练的线条;至于他省略的地方就让想象力来补充,保证会伴你进入梦乡。怪猫有几条尾巴?图片说明是这么问的。我们清清楚楚地数到了三条,尾端还都倒卷回来,并不是粗粗的像真的尾巴那样,你知道,那比较像绳子,尾端像打了活结一样,套上脖子刚好……可是那里没有看见任何脖子。第一条绳子标着阿拉伯数字1,第二条绳子2,第三条3。没有写艾伯内希、史密斯或欧莱利。怪猫实在不错,他是很量化的,用数字使所有的人一律平等,从华盛顿、林肯到三教九流都不例外。怪猫是个了不起的人性平等主义拥护者。它的爪子形状如果长得像镰刀,那绝不是意外。」
「讲得真好,可是重点是,8月9日之后,怪猫又出现了,」警官说,「而且长出了第四条尾巴。」
「这个我也记得,」埃勒里点点头,「莫妮卡·麦凯尔,8月9日,欧莱利死后第二十九天。纽约社交界永远的新秀,年仅37岁,有越来越红的趋势。住在公园大道跟第五十三街交口,常在上流社会的咖啡厅出没,是个名交际花,有个绰号叫『花蝴蝶丽娜』。或者用卢修斯·毕比的更精确的话来说是『荡女莫妮卡』。」
「一点儿也没错,」警官说,「也有人叫她『放荡的麦凯尔』。麦凯尔是她老爸的姓,就是那个石油大亨。他告诉我,如果他可以选择的话,他绝对不会生下这只野猫。可是你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颇以她自豪。她很狂野,这一点儿也不夸张,她几乎是抱着琴酒长大的,她在禁酒时期踏入社交界,喝醉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把戏,就是跑到吧台里,自己调酒,打败调酒师。大家都说她调的马丁尼是全纽约最好喝的,不管她是喝得烂醉还是脑子清醒的时候调的。她是在高级公寓的顶楼里出生的,却死在地铁里,从一出生就开始往下坡走,一直到最后。
「莫妮卡没结过婚。她曾经说过,在她所认识的没有血亲关系的异性中,唯一她能与之长时间相处的,是一匹叫做莱博维兹的马,而她没有跟它结婚的唯一原因是,她可能没办法教它遵守室内清洁的习惯。她订过12次婚,总是在最后一秒钟告吹。她的父亲大吼大叫,她妈平常就神经紧张,这时则变得歇斯底里,可是他们对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们对莫妮卡最后这一次的订婚抱有很高的期望,看起来好像她真要嫁给这个匈牙利伯爵了——可是怪猫搅乱了这一切。」
「在地铁里?」埃勒里说。
「是的,她是怎么跑到那里去的?嗯,是这样的。莫妮卡·麦凯尔是纽约地铁系统有史以来最忠实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