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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来换个问法。一九六七年三月二日你炸掉赫希寺犹太教堂时有还是没有人与你在一起?”
萨姆的目光落在窗口下几英寸处,然后向下移至台面,接着落在地上。他稍微朝后推了一下椅子,身体放松。不出所料,他又从兜里掏出那盒蓝色的蒙特克莱烟,费好大工夫选了一支,把过滤嘴朝下重重敲了几下,然后照例把它插进潮湿的双唇问。另一简短仪式是划火柴,他终于划着了一根,一股烟雾袅袅向天花板飘去。
亚当在一旁观望着直等到情况很显然萨姆不会痛快地给以回答。迟迟不答的本身就意味着认可。他紧张地用铅笔敲着拍纸簿。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空空的肠胃突然间一阵抽搐。这会不会是一线转机?如果存在一名同犯,那或许他们就是一个小组一起干的,并且萨姆或许实际上根本没有动手安置那枚炸死克雷默家人的炸弹。或许这一事实可以提交某个地方的一名富于同情心的法官,他会倾听并准许延缓执行。或许,可能。这会不会是个机会?
“不,”萨姆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但十分坚定的口气,一边透过窗口注视着亚当。
“我不信。”
“没有同犯。”
“我不信你的话,萨姆。”
萨姆随便地耸耸肩,似乎一点儿不在乎。他跷起二郎腿,两手抱着膝盖。
亚当深吸一口气,信笔画着什么,仿佛对此早有所料,随后他翻到新的一页。“一九六七年四月二十日那天夜里你几点到达克利夫兰的?”
“哪一次?”
“第一次。”
“我六点左右离开了克兰顿,开了两小时车到达克利夫兰,所以我到达时大约是八点。”
“你去了哪里?”
“去了购物中心。”
“为什么去那里?”
“取车。”
“绿色庞蒂亚克?”
“是的。不过那车不在那里,所以我开车到格林维尔四周看了看。”
“你以前去过那儿吗?”
“去过。之前两个星期我侦察过那地方。为了看得更清楚我甚至还到那犹太人的事务所里面去了一趟。”
“那可是相当愚蠢,不是吗?我是说,他的秘书在审判时认出你就是那个进来问路并且要求使用洗手间的人。”
“是很蠢。但那时我没料到会被抓住。她也没料到会再次见到我的脸。”他咬住过滤嘴,拼命吸着。“非常糟糕的一步。不过,如今坐在这儿事后猜测一切当然容易得很。”
“你在格林维尔停留了多久?”
“一个来钟头吧。然后我就开车回克利夫兰取车。道根一向在制定计划时都有几套备用方案。那辆车停在卡车停车点附近的第二地点。”
“钥匙在哪儿?”
“在垫子下面。”
“你怎么办的?”
“开车兜了一圈。出了城,穿过一片棉花地。我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下来,打开后车箱查点了炸药。”
“有多少根炸药?”
“我想是十五根。我一般使用十二到二十根,依建筑物大小而定。炸犹太教堂用了二十根,因为它是一座用水泥和石头建成的现代的新建筑。但犹太人的事务所是一座木结构的老房于,我知道用十五根就可以把它夷为平地。”
“车后箱里还有些什么?”
“和往常一样。一纸板箱的炸药、两根雷管和一根十五分钟的引信。”
“就这些?”
“是的。”
“你能肯定吗?”
“当然能肯定。”
“那定时器呢?引爆装置呢?”
“哦,对,我把这个忘了。这个放在一个小盒子里。”
“给我形容一下。”
“为什么?你读过审判记录的。联邦调查局的专家很成功地照着我的小炸弹重制了一枚。你读过这些的,是不是?”
“读了多少遍了。”
“而且你看到过他们在法庭上出示的照片。定时器的那些残碴碎片。这些你都看到过,不是吗?”
“我是看到过。道根从哪儿弄到这钟的?”
“我没问过。在任何一家药房你都可以买到。那只是一个便宜的上弦闹钟而已。没什么新鲜的。”
“这是你第一次用定时装置吗?”
“这你都知道。其他的炸弹全是用引信起爆的。你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因为我想听听你的回答。我看过所有的材料,但我想听你亲口说。你为什么要让这枚炸克雷默的炸弹推迟起爆?”
“因为我对点燃引信之后就得拼命逃的做法已经烦透了。我希望在安置好炸弹到它爆炸之间有更长的间隙。”
“你几点安置的炸弹?”
“大约凌晨四点。”
“预计爆炸时间是几点?”
“五点左右。”
“出了什么故障呢?”
“它没在五点爆炸,是在八点的前几分钟爆炸的。那时这座楼里已经有人了,于是这些人中有的就被炸死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穿着这身红色囚服坐在这儿思量那毒气究竟会是什么味儿的原因。”
“道根作证说是你们俩共同决定选择马文作为袭击目标的。他还说克雷默上三K党的黑名单已有两年,而使用定时装置是你作为一种杀死克雷默的办法提出来的,因为他的作息规律是可以预知的。他又说你是单独行动的。”
萨姆耐心地听着,同时不停地吞云吐雾。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朝着地板点点头。接着他几乎露出一丝笑意来。“恐怕道根发疯了,不是吗?联邦调查局追查他多年,最终他还是屈服了。你知道,他不是个坚强的人。”他深呼吸了一下,望着亚当。“不过有些是属实的。不多,但有一些。”
“你是有意杀他的?”
“不是。我们从不杀人。只是炸建筑物。”
“维克斯堡的平德家是怎么回事呢?那是你干的吗?”
萨姆慢慢地点点头。
“那回炸弹是凌晨四点爆炸,当时平德一家人都在酣睡。六口人。真是个奇迹,只有一人受了轻伤。”
“那不是奇迹。炸弹是放在车库里的。假使我要杀死谁,我会把它放在卧室窗子附近的。”
“半栋房子都塌了。”
“是的,其实我满可以用闹钟在这帮犹太人大嚼他们的过水面包圈之类的东西时把他们全干掉。”
“那你为什么没干呢?”
“我说过的,我们并不企图杀人。”
“那你们企图干什么呢?”
“恐吓、报复。迫使那些该死的犹太人不再资助民权运动。我们企图让非洲裔呆在他们自己的地方——在他们自己的学校、教堂、居住区和休息室,远离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像马文·克雷默那样的犹太人是在鼓吹建设一个种族混杂的社会并挑动黑人闹事。这狗娘养的得有人教他守规矩。”
“你们这些家伙的确给了他一个教训,是不是?”
“他罪有应得。我只是对那两个小男孩感到抱歉。”
“你的同情心令人感动。”
“听着,亚当,你听好。我无意伤害任何人。那枚炸弹设定在五点爆炸,距他通常来上班的时间有三个小时。他的孩子们在场只是因为他的老婆得了流感。”
“不过你对马文失去双腿不觉得懊悔吗?”
“不觉得。”
“对他自杀也不觉得懊悔?”
“他自己扣动的扳机,又不是我。”
“你有病,萨姆。”
“是啊,等我闻到毒气时会有更多病。”
亚当厌恶地摇摇头,但没做声。关于种族仇恨他们以后可以再辩论,他此刻所期望的并不是同萨姆在这些问题上取得什么进展。不过他倒是决心要试一试的。然而眼下他们需要讨论的是事实真相。
“查点过炸药后你做了什么?”
“开回卡车停车点。喝咖啡。”
“为什么?”
“可能是口渴吧。”
“太可笑了,萨姆。你要好好回答问题。”
“我在等待。”
“等待什么?”
“我得消磨几个钟头。当时大概是午夜时分,而我希望在格林维尔逗留的时间尽可能少,所以,我只好在克利夫兰消磨时间。”
“你在咖啡馆里和谁说话了吗?”
“没有。”
“咖啡馆里人多吗?”
“我实在记不清了。”
“你是独自一人坐着的?”
“对。”
“占一张桌子吗?”
“是的。”萨姆勉强咧嘴笑了一下,他知道接下来会提出什么问题。
“一个叫托米·法里斯的卡车司机说他那晚在停车点看到一个与你酷似的人,而且这人跟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一起喝了好长时间的咖啡。”
“我从没见过托米·法里斯,可我相信他有三年的时间记忆力衰退。在我的记忆中,在记者发现他并让他的名字上报之前他没跟任何人透露过一个字。令人奇怪的是这些神秘的证人怎么在审判多年之后才冒出来。”
“为什么法里斯在最后一次审你时没有出庭作证?”
“别问我。我估计是因为他没什么叮说。在爆炸前的七个小时里我是独自一人或是和某个人一起喝咖啡的事实与正题没什么关系。此外,喝咖啡发生在克利夫兰,与我是否犯罪也扯不上。”
“这么说法里斯在说谎喽?”
“我不知道法里斯在做什么,实际上也并不关心。我是单独一人。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什么时候离开克利夫兰的?”
“我想是在三点左右。”
“你是直接驶往格林维尔的吗?”
“对。我开车经过了克雷默家,看见警卫坐在门廊上,接着经过他的事务所,又消磨了一些时间,大约四点左右我把车停在他的事务所后面,溜进后门,把炸弹安放在走廊上的储藏室里,回到车上,驱车离开。”
“你几点离开格林维尔的?”
“我本来计划等炸弹爆炸后再离开。不过,你也知道,我实际上是在数月之后才得以离开该市。”
“你离开克雷默事务所后去了哪里?”
“我在公路旁找到一家小咖啡馆,那里距离克雷默的事务所大概有半英里之遥。”
“你为什么去那儿?”
“喝咖啡。”
“那时几点?”
“不知道。大概四点半左右吧。”
“那儿拥挤吗?”
“有不多几个人。那只是一家普通的通宵营业咖啡馆,里面有个穿着肮脏T恤衫的胖厨师和一个嘴里的口香糖噼啪乱响的女招待。”
“你和谁讲过话吗?”
“我点咖啡时和女招待讲过话。我可能点的是面包圈。”
“然后你就细品慢尝着你的咖啡,不管他人闲事,专等炸弹起爆。”
“是啊。我一向爱听炸弹起爆,还爱看人们的反应。”
“那么说你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有几回吧。那一年的二月我炸杰克逊市那家犹太房地产经纪人的事务所——那些犹太人把白人区的一栋房子售给了黑鬼——炸弹爆炸时我刚刚在三个街区外的一家餐馆入座。那次我用的是一根引信,所以只好赶紧离开,很快就把车停在一个地方并且找到了一张桌子。那个姑娘才把我的咖啡送来放下,大地就开始震动,所有人都惊呆了。我实在很喜欢这样的景象。时值凌晨四点,那地方满是卡车司机和送货的,在远处一个角落甚至还有几个警察,当然他们闻风而动,跑回车上,闪着警灯火速离开。我的桌子晃得厉害,连咖啡都从杯子里泼了出来。”
“这真使你